() “那麼就……抱歉打擾了。”
綠穀出久最終還是站在了屋子裡, 芽衣拿來一張大毛巾，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空調嗚嗚地吹起暖風, 驅走寒冷。說起來, 這應該是綠穀出久第二次踏入這間彆墅了——
綠穀出久下意識地張望一圈。
房間內部遠遠比外部看起來要寬廣得多，然而可站立麵積卻不大，二分之一是用玻璃牆割開的花房（上一次婆什迦羅君爬上來的位置就在這裡），二分之一是被燒糊的家具，被雜碎的瓷磚，被撕裂開來的沙發，以及幾乎被洞穿過的天花板。
綠穀出久：“……”
講道理, 他是真的來到婆什迦羅的家裡——
而不是什麼凶殘的、需要拉上警戒線的案發現場嗎？
就連十年前歐爾麥特出名戰的那場大火也沒有這麼誇張吧, 至少也要是個哢醬和歐爾麥特戰鬥才能造成這樣的戰鬥遺跡……啊抱歉, 他沒有對哢醬有什麼意見，這隻是綠穀出久唯一能想象出比較貼近的形容了。
“抱歉，家裡比較亂，還沒來得及收拾。”芽衣滿懷歉意地笑了笑。
“沒, 沒有的。”綠穀出久尷尬回答。
——因為，這已經不是能夠單單用一個“亂”字, 就足夠概括的情景了！
“那就好。”
芽衣拉開椅子, 她的熱情讓綠穀出久都覺得惶恐, 他連連感謝地坐上椅子，端上薑茶。而芽衣就坐在綠穀出久的對麵，這位符合日本傳統審美的黑發女子微微低著頭, 她雙手交叉，成a字型托住下巴，目光微微有些渙散。
綠穀出久被芽衣注視著有些心底發毛。
雖然他多少能猜得到，芽衣阿姨走神時想的內容，應該是和他沒有關係。
“呐，綠穀，你對黃金鎧了解多少？”
黃金鎧？
綠穀出久瞬間冒出了很多形容詞，比如說紙箱子，比如說玩偶服，咳咳咳咳感覺隻要是婆什迦羅君喜歡的東西，全都可以冠上黃金鎧的稱號……
芽衣也沒有指望對方能給她標準回答，畢竟日本和印度的神話傳說還是有壁的，況且，這裡也不是被fgo遊戲科普過的日本——因此，芽衣直接給出了答案：“黃金鎧，又名日輪甲，是印度神話中的一件神器，由太陽神蘇利耶賜給他的孩子迦爾納，保佑他一生遠離傷害、不幸、和苦難。”
綠穀出久低頭喝薑茶。
他無法理解芽衣聲音裡的沉重，但他清楚，現在最好的姿態就是聆聽。
“然而諷刺的是，這件黃金鎧最終未能保護迦爾納，他的敵人向他請求施舍，而最終騙走了黃金鎧，最終，迦爾納被宿命的對手射殺在戰車之上，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
芽衣停頓了一下，非常意味深長地說：“這可真是個非常有意思的神話傳說，是嗎？”
綠穀出久背脊上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被敵人騙走了黃金鎧。
——被敵人殺害。
就算是個智障，也能聽得懂芽衣的潛台詞。綠穀出久慌慌張張地抬起頭，正要向芽衣宣誓，他這一生絕對不會背叛婆什迦羅，也絕對不會傷害他一根汗毛時，芽衣吭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彆這麼緊張，這真的隻是一個神話故事而已。”
“我……”
“你就當個神話故事來聽就可以了。”芽衣不容置疑地說，她的態度強硬，綠穀出久飛快地沒節操地屈服了。也許是出自小動物的天生對危險的敏感，綠穀出久在芽衣麵前，比在爆豪勝己麵前還乖：“所以您想和我說的……”綠穀出久抖抖抖，“就是這個故事嗎？”
這句話反而讓芽衣愣了一瞬：“誒，我剛才講了一個故事嗎？唔，不是的啦，我剛才說的隻是一個背景，背景而已。現在才是故事開始。”
“先假設一個主人公吧。”
“名字的話……我們就稱呼他為小陽好了。”芽衣隨隨便便選了一個名字，就開始講述故事了，“婆……咳咳，小陽從出生時，就得到了父母強大的力量，他天生能放出火焰，而且力氣很大。”
就是婆什迦羅吧！
明明就是婆什迦羅吧！
這種“隱姓埋名”到底有什麼秘密啊，明明芽衣阿姨自己都差點說漏嘴了。綠穀出久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他自然而然地將芽衣的話翻譯過來——婆什迦羅應該是繼承了父母雙方的個性，原來，婆什迦羅君是非常少見的雙個性嗎？
唔，好像沒見到過婆什迦羅使用“力氣很大”的個性啊。
而另一邊，芽衣的敘述還在繼續。
“小陽的爺爺非常寵愛孫子，在他出生頭幾天，爺爺就打造了一副黃金鎧賜給了小陽。這個鎧甲能夠保護婆什迦羅避開一切傷害。”
這是黃金鎧第一次出現在這個故事裡。
綠穀出久已經接受了芽衣的講故事方式，他自動在腦海中翻譯：婆什迦羅君的爺爺應該是搞個性科研裝備的，孫子剛出來就給他開發了一套職業英雄裝備，而且還是側重於防禦的裝備。
“時間總是過的飛快，”芽衣平靜地說，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僅僅隻是不帶什麼修飾的複述，也讓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很快，小陽就已經四歲了，到了上幼稚園的年齡，雖然媽媽交代了很多在幼稚園的注意事項，然而，第一天，小陽仍然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孩子，將他撞飛了出去，骨折，然後渾身是血的送進了醫院。”
綠穀出久懵了。
等等，等等，這個故事也有點過於離奇了吧！
雖然在個性社會裡，個性有優有裂，但所有個性在剛剛覺醒時都是非常弱小的，比如還在上幼稚園的爆豪勝己同學，他個性剛剛覺醒時，也僅僅隻能在手掌心放出細碎的啪啪聲，幾乎點不燃一根火柴。同理，其他孩子的個性也沒有強大到哪裡去。
甚至，如果將標準製定的更嚴格一些——
這個社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個性者裡，他們的個性基本上都是微弱而無危害的。
而年幼的、剛覺醒個性不久的小孩，根本沒有可能將同齡人撞骨折。綠穀出久確信，他甚至可以用自己寫過的二十多本個性調查手冊發誓——強大的個性需要強大的身體做支撐，哪怕是綠穀出久自己，也會被ofa的力量反傷，芽衣阿姨說的情況，絕對沒有在現實中發生的可能——
即便婆什迦羅君確實非常優秀。
綠穀出久想了想，他覺得，這可能是芽衣阿姨的誇張吧。
畢竟，她之前也強調過。這隻是一個故事而已，故事有修飾和虛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小陽非常難過。”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意識到，普通人有那麼脆弱，就像是需要細心嗬護的氣泡，也許隻是輕輕碰觸，就碎了。因此，小陽找到了爺爺，讓他修改調整了自己的黃金鎧，改造成了能夠壓製自己力量的模式。”
綠穀出久很快勾勒出故事的“原型”。
聽起來，婆什迦羅君小時候，確實曾經因為個性失控而傷害過彆人。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過去了，畢竟，小陽非常優秀，是那種即便是在曆史中留名之英雄也認可的優秀，誰也不會覺得，他會被一群小孩子們欺負。嗯，或者說，小陽不小心將那個孩子碰傷時起，就有一個奇怪的謠言在流傳。”
芽衣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綠穀出久也下意識地集中注意力。
他猜得到，這個謠言大概就是問題的關鍵了。
“小陽的班級，出現了一個不存在的人，教室裡有四十五個座位，明明每個座位都坐滿了人，然而老師數來數去，隻有四十四個孩子。同樣，每次教作業都會多出來一個人，春遊也是，上課也是，教室裡有一個孩子和他們同吃同住，然而大家怎麼找，也找不到那個多出來的人。”
綠穀出久感覺背上汗毛都立起來了。
他真的萬萬沒想到，這個故事竟然一路往靈異鬼怪的方向駛去了。
不不不，這隻是一個故事而已。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鬼。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對這個謠言確信無疑，他們認為，是小陽在幼稚園殺害了那個孩子，所以現在，這個孩子的鬼魂回來了。”
“那個叫黑子哲也的鬼魂，回來找小陽了。”
連，連名字都知道了嗎？
綠穀出久搓了搓手臂，壓下上麵冒起來的雞皮疙瘩，他很想知道那個名字叫做黑子哲也的小孩鬼魂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綠穀出久又不敢問。
“最後，累積的恐慌終於爆發了。幼稚園的那群小孩們將小陽堵在了學校後門的小水池前，他們認為，那個鬼魂之所以始終徘徊在這裡，是因為他想要帶走殺害他的凶手。而這個凶手，無疑就是小陽了。”
芽衣說到這裡時，聲音微微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