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冷冷道:“無邪,你可看出奇怪的地方?”
楊無邪豎起三根手指:“三處。”
蘇夢枕道:“說。”
“第一,這三人身法高明,無論是孟小侯爺,還是管家婢女,皆能做到踏雪無痕。”楊無邪說:“第二,孟小侯爺腰間係著的那塊玉牌,確是虎威鏢局押鏢時被劫的那一塊。”
蘇夢枕點點頭。
楊無邪才又說道:“第三,孟小侯爺確實是孟小侯爺。”
蘇夢枕咳嗽了一聲,“他的確是孟良宵本人。”
“這正是最奇怪之處。”楊無邪搖搖頭,頗有些不解:“若他是孟小侯爺本人,他又為何會在當鋪裡當了那枚鄭醫令?”
孟良宵在集市上閒逛著。
烏北有些不解:“少莊主,您為何要將醫令典當出去?”
孟良宵雙手各拿了一串糖葫蘆,嘴裡還咬著一顆雲雀遞來的,嚼了幾下咽下去,心情頗為自在:“我樂意。”
“鄭醫令一出,勢必引起各路人馬相爭,屆時自有人才脫穎而出,而我要的,就是……”
“將人才網羅手中,成立一處新勢力?”雲雀好奇地問,烏北也好奇地望向他。
“你們怎麼會這麼想呢?”孟良宵臉上的詫異不似作偽,他甩甩手:“我要的,自然就是看遍天下英雄啦!”
他眼睛裡恍若燃起一朵燭光:“天下英才不知凡幾,隻有笑到最後的,才是真英雄。”
在他身後,烏北和雲雀相視一笑,跟隨著少年的身影一路走去。
孟良宵的心情本來很好。
直到他遇到方應看。
這位和他同為朝中新貴的神通侯府的方小侯爺。
孟良宵聽到有人喚他,回首望去,便看到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
趕車的有三人,華衣錦服,分外威風。
車外還站著八名帶刀侍衛,皆是武學名家。
兩名白衣人小心翼翼地掀開車簾,讓兩位小侯爺能更好地交談。
方應看是個令人愉快的人,無論誰看見他,都難免會心生好感。
他年輕、稚嫩,卻斯文有禮,同時還很真誠。
但他遇到的,是更年輕稚嫩,做事全憑心情的孟良宵。
孟良宵性喜華服美飾,極重排場,今日裡雖是他自己決定三人步行逛逛這汴京城,但瞧見方小侯爺一行車馬浩浩蕩蕩,忍不住冷哼一聲。
況且在他看來,這位方小侯爺究竟真誠與否,也不見得。
他隨意拱拱手,叫了聲“方小侯爺”算是見禮。
兩人都是靠長輩得到如今的地位,此時街上相遇,不少藏在人群中的各路探子都不免關注起來。
想看看兩位新貴究竟是惺惺相惜,還是針鋒相對。
方小侯爺有位救駕有功的好義父,孟小侯爺卻是靠官家心心念念的嫡親外祖上位,這樣想著,孟良宵便釋然了。
他不再計較自己失了麵子,隻是微微揚起下巴:“方小侯爺叫住本侯有何貴乾?”
方應看臉上笑容更盛,“我瞧見侯爺便心生親切,想載你一程。”
孟良宵點點頭,毫不客氣地上了馬車,甚至還將婢女管家一並帶了上來。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占據了馬車主人對麵的位置,此時寬闊的車中也稍顯得局促起來。
方應看還未來得及說話,孟良宵已道:“許多人都瞧我親切,可見神通侯眼光不錯。”
方應看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竟掛不住,但隨即撫掌大笑,卻發現對麵三人俱都麵無表情地望著他,隻好收了笑容,歎息一聲:“長生侯真是個妙人。”
孟良宵順著他的話表示讚同,“本侯琴棋書畫,樣樣不精,詩書禮樂,各個尋常,但要說到妙人,卻也能擔當得起。”
他臉上含笑,一雙含情目似乎陷入到了回想:“侯爺可知誰人做的素齋名滿天下,哪裡的姑娘妖嬈可親,哪種酒最令人回味,什麼去處又最是好玩兒?”
他這一句話便包含了吃喝玩樂,料想他必定是其中大家。
方應看已經不敢再誇他,直到了長生侯府外,將三人送下馬車,他才著人掀開簾子,開起玩笑:“長生侯就不請我進去坐一坐?”
他們二人一路攀談,孟良宵愣是沒有正麵回答他一個問題,是以方應看也不願多費工夫,隻想著日後再行謀算,投其所好,再與這位小侯爺交好。
哪料這一路都對他不冷不熱的孟良宵聽了直點頭,立刻便將他迎進了府中。
比起門客眾多的神通侯府,長生侯府冷清不少。
方應看隨意一眼,卻看到了院內種著一棵果樹。
此時天降大雪,正是寒冬,照理說並不是樹木生長的時節。
但這棵樹非但鬱鬱蔥蔥,樹葉間更結了數十枚形似嬰兒模樣的嫩綠色果實。
他忍不住向那邊挪了幾步,驚詫道:“這莫非就是老人莊內特產的回青神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