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裡很安靜。
並且周圍的景致不比園子裡差,田蘭興左右觀望一圈,壓低聲音道:“我打聽過了,住在這個位置的,一般都是家裡除了家主外最重要的人。妹妹,人家見我們做什麼?”
楚雲梨想到昨晚摸到的衣料,又想到下人對那人的稱呼,想了想道:“可能是謝我們救了人。”
田蘭興訝然:“你昨晚說,就算我們不碰見他,也很快會被人會找到,用得著特意謝?”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廊下,正堂中,秦夫人赫然在座,用手撐著頭,脂粉都蓋不住她臉上的憔悴。
屋中彌漫著藥味,堂中點著檀香,卻並沒能達到驅散藥味兒的目的,反而把屋中熏得一股怪味。
“夫人?”
聽到喚聲,秦夫人抬頭,看到兄妹倆後,扯出一抹笑:“昨夜我本來是想讓你們去園子裡賞燈,沒想到你們陰差陽錯之下救了我兒。今日找你們來,就是為了道謝的。”
她也弄不明白,因為體弱一直在院子裡靜養的兒子為何會突然跑到園子裡去,身邊還不帶人。今日又執意要謝救命恩人。
大夫說,兒子說不準就是這幾天就要準備後事。秦夫人雖然早就知道兒子會離自己而去,也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但真正到了跟前,還是覺得難受,兒子也就這一個心願,她不想讓兒子帶著遺憾而去。
“去請大公子出來。”
說是請,其實是抬。
秦豐安滿臉蒼白,頭發絲兒都透著一股死氣,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眼睛也微微睜著,會讓人以為坐在椅子上的是個死人。
等下人將特意鋪好的軟椅子放下,他努力撐起身子睜開了眼,開口道謝。
話出口,他才看到了堂中的兄妹二人,然後就對上了女子清淩淩的目光。
秦豐安那一瞬間心跳了跳,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唯一的念頭就是昨晚偷跑出去不虧。
他之前聽說家裡來了一雙兄妹,還是鄉下地方來的,不知怎的就入了心,總想見見二人。但他病得挺重,突然見這樣身份的兩個人,肯定會鬨得沸沸揚揚,他提出讓兄妹二人到園子裡看燈見世麵,就當是賠禮之一。母親答應了,凡是不過分的要求,母親都會答應……他也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命不久矣的緣故。
然後,他算好時辰,支開了下人悄悄跑了出去。
結果,黑燈瞎火的,什麼也見不著。一著急還暈了過去。
“多謝二位的之恩。”
大概是太久沒說話,他聲音有些啞。
田蘭興看出來了,這位生病的安公子應該是秦夫人所出。他來了沒兩天,也聽說過這些大戶人家的嫡庶之分。村裡人覺得尊貴得不行的林端玉,在嫡子麵前隻能附小做低。
有些刻薄的人家,更是把庶子當做隨從使喚。
田蘭興急忙擺手:“不用,不用謝,我們也是剛好碰見,隻喊了一嗓子,也沒有幫上忙。”
秦豐安眼神卻是看著楚雲梨的,隨口道:“要謝的。”
楚雲梨看著他,腦中想的是昨晚摸到的脈象。田蘭芝不會醫術,就算是會,她想要碰人家尚書府的大公子也不會有人願意。
但這人又不得不救啊!
好不容易碰上,萬一他嗝了,下一次碰上不知道又要隔多久。
他看著那姑娘蹙眉,心裡有點慌,呼吸有些困難。
秦夫人見了,頓時焦急起來,示意邊上的人去請大夫,又讓人把他抬了回去。
屋中一陣忙亂。
楚雲梨根本就到不了跟前,忙亂之中,秦夫人命人將兄妹二人送回客院。
二人出了門,楚雲梨看向前麵領路的婆子:“大娘,我們能找得到回去的路,你先去忙吧!”
婆子隻遲疑了一瞬,很快答應下來:“如果二位迷路的話,就問一問園子裡灑掃的下人。”
等她走了,田蘭興看著門口來來去去的下人,搖頭歎息:“生在這樣的人家,卻沒個好身體,實在是可惜。”想了想又道:“如果不是生在官家,怕是早就養不活了。妹妹,你看咱們村裡,九成的人家都折過孩子,其實你還有個二哥。”
楚雲梨:“……”
田蘭芝並不知道這事,以為就兄妹倆人來著。
田蘭興感慨道:“二弟養到三個月的時候,發起了高熱,那時候我還不懂事,爹娘半夜裡把我交給奶,兩天沒有回來,等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二弟。本來我不記得的,還是聽隔壁的婆婆說的。她說二弟就葬在我們對麵的那片林子裡。”
楚雲梨麵色一言難儘:“婆婆平白無故為何要跟你說這些?”
聞言,田蘭興有些不自在,眼神閃躲,見妹妹執意要聽,他磕磕絆絆道:“小時候不懂事,經常拉著滿子去林子裡撿核桃。婆婆讓我們彆去,說會衝撞。”
楚雲梨:“……”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