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大唐第一廚 浮雲素 12789 字 10個月前

“先歇歇吧。”

行動自如的隻剩下莫文遠了,他不僅毫無疲憊之態,還興致勃勃,樂樂陶陶。與做豆腐不同,承辦牡丹宴才令他邁出了理想的第一步,他感覺到自己踏實地走在成為名廚的道路上。

“師父不累?”

“當然不累,師父是誰,從小便隨大興善寺的法師學習降妖除魔之術,精力無限,豈會被小小的宴會難倒?”

莫文遠聽見徒弟的話都不好意思,他道:“莫約是我跟隨慧智師父學習拳腳功夫多年,更有氣力,所以才不累。”他真心實意道,“諸位真是辛苦了,想吃些什麼,我給你們做。”

“當真?”

“炒飯即可,再配上蒸餅。我腹內嗡鳴,眼下隻想填飽肚子。”

“隻要是師父做的都行。”

莫文遠先查看了後廚還剩什麼食材,雞蛋、火腿、香蔥除此之外還有多餘的米飯,他看四名徒弟東倒西歪倒在地上,就乾脆做份大的揚州炒飯,除此之外還用鐵板將剩餘的肉類一鍋煎了,煎熟後叫上醬汁,往揚州炒飯蓋——

四人餓死鬼投胎,狼吞虎咽,大快朵頤。

趙深善擅長做炒菜炒飯,彆人看不出炒飯中的門道,他卻能說出一二,勺子挖滿金黃色的炒飯,放在眼睛下細細打量:“好一碗炒飯!”

顆粒金黃,蔥花沫均勻地灑在米飯粒間,最能看出功底的是雞蛋,莫文遠炒出來的雞蛋不是塊狀的,不是粒狀的,而是絲狀的!

米飯與雞蛋完美結合,肉澆頭中的醬汁在米飯裡中緩緩流淌,周淼乾脆把肉粒湯汁與基底均勻攪拌,樣子難看點,香味卻更加濃鬱。

王蔚在廚房間前探頭探腦:“爾等在吃何物?”

“炒飯。”莫文遠主動招呼道,“可要來點。”

王蔚伸手托住自己滾遠的肚皮,理智告訴他,他的肚皮已經要撐至漲破,不能再吃了,但情感上,他卻想要吃,炒飯的香味時刻勾引他,理智搭建的堡壘搖搖欲墜,不知何時崩塌。

“那就吃一口。”他的表情痛苦,似垂死之人進行掙紮,“就吃一口!”

趙深善等他看著他眼神都不對了,他們幾乎要化身護食的老虎崽子:如此痛苦,就彆吃啊!他們可不比賓客,忙了一上午,什麼都沒吃,現在來個要和他們爭炒飯的,怎會和顏悅色對他?

莫文遠比較寬容,他道:“行吧行吧,給你一口。”他還體貼地叫澆上鹵汁。

王蔚歡呼著撲到台前,如小豬仔般呼哧呼哧把米飯吞下去後稱讚道:“不愧是莫小郎君,便是米飯都能做得如此之香。”

他幸災樂禍道:“你是不知道牡丹宴給那群假正經帶來多大的震撼,平日裡一個個都恃才傲物,自認很有詩才,遇上美味的吃食,詩才怎都被澆滅了?到宴會結束,即便是平日裡攛掇著喝酒做詩的,也一句詩都沒吐出,甭管好的澇的。”

他總算知道以往宴會為何會如此難熬,為何眾人都交杯換盞,互相勸說作詩,還與女妓玩文字遊戲,定是因為菜不夠好吃!要是好吃了,誰都拚命往嘴裡塞菜,宴會全程安安靜靜,誰要有興趣附庸風雅?

想到這他仰天長歎:唉,要是莫小郎君多在洛陽留幾月就好了!

……

王蔚揚眉吐氣離開宴席,被落下之人麵色古怪。他們慣是看不上王蔚的,隻覺得對方家世好卻是混不吝,書也讀的少,每到宴會玩不了文字遊戲做不了詩,一點公子哥的氣度都沒有。

今次他們的表現卻和王蔚彆無二致,說好牡丹宴乃是風雅之事,席間要多作牡丹詩,等到席散後將詩編纂起來,錄本集子,眼下彆說是集子了,一句詩影都不見。

“牡丹集之事如何?”

“是吟誦花之美,還是花之美味?”

“花之美味吧……”

“是極,且彆說是白玉的氣味,我現在滿腦子隻剩那道‘國色天香’的香氣。唉,能給席間菜取此名,莫小郎君也是風雅之人。”

國色天香是第一道湯品的名字,莫文遠和後市菏澤市官方學的,牡丹宴不僅要菜做得好,每道菜的名字也要取得漂亮,什麼“國色天香”“花開富貴”“花上枝頭”,大俗大雅什麼都有,便是鄭都知聽了都不斷點頭。

“若不我等真為牡丹宴作賦?”

“這這這、有辱斯文啊!”

清亮的女音插入談話:“有何不可?”眾人紛紛抬頭,看向鄭都知。

身為名妓,便是世家公子也不可對鄭婉婉輕慢,管她是否會晚景淒涼,現在卻如日中天,什麼“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說的就是她,所以當她開口時,無人不重視其意見。

“詩者,誌之所至也,在心為誌,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若有感而發,路邊石子,田埂雜草皆可入詩。隻肖不是無病呻吟,以美食入詩又何妨?”

“況民以食為天,百年前便有虞悰作《食珍錄》,今我等為牡丹宴作詩有和可恥?”

眾人聽她所說話,又想到牡丹宴中菜散發的令人欲罷不能的香氣,都感到了深深的羞恥。

“是極是極!”

“我等定要為牡丹宴作序。”

……

酒飽飯足後,郎君們流連忘返,品鑒牡丹,為宴會作詩,又行了幾回酒令再走。行酒令是文人酒桌上定會出現的娛樂項目,很有曆史,源頭已不可考,但直到清代人們還有宴會時玩此遊戲的習慣,《紅樓》中就有“金鴛鴦三宣牙牌令”的橋段。

鴛鴦在書中作裁判員,負責宣布酒令規則,判斷參與人說的好與不好,好在何處,為何判罰。她的職位在唐代被稱為“席糾”,由都知擔任,鄭婉婉不僅要說出所以然,語言還要風趣巧妙,讓他人信服。

鄭婉婉才名遠揚,很有兩把刷子,言辭雅馴,進退得宜,行酒令的郎君都很舒服,莫越過了一個時辰,他們便準備散了。

鄭都知剛準備走,卻被一幫忙的小丫鬟叫住了,她顫巍巍地將一精致食盒遞給鄭婉婉,怯生生道:“此乃莫小郎君送予鄭大娘子的。”

她眉頭一挑,接過食盒道:“如此,謝過莫小郎君。”

等回去後,鄭婉婉才將食盒打開,細細打量其中內容。與尋常女妓不同,都知很有身份,追逐她的郎君也很多,隔三差五就會收到昂貴的禮物,從一旬起洛陽城中變刮起了膠凍旋風,她收到了許多食盒。其中的內容千篇一律,是各中不同口味的膠凍,而食盒則是每家自做的。

鄭婉婉愛吃甜食,也遣人到李三娘食肆中買過膠凍,但都是自備食盒,否則就是用店家提供的簡陋器具裝回來。刻有李三娘幾字的負花紋食盒,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食盒用的木頭並不貴,是常見的棗木,此中木材價格便宜,質地細膩,易於雕刻,現在雕版印刷術的板子大多都是棗木製的,盒子中間用竹片分出一個個小格子,每空格中填上一枚膠凍,盒子的隔間中放把精致小巧的木頭勺子。

鄭婉婉心說,如此品貌,便是作為禮品為達官貴人互贈也是合適的,食盒上的紋路雕刻並不難,但設計得和諧而具有美感,卻不簡單。

送出此禮,莫小郎君真是有心了。

想到今日享受到的味覺盛宴,她抿嘴一笑,難得有物令她心情如此之好,投桃報李也不為過。

……

“十個八枚裝禮盒?”

“沒了沒了,隻剩下六個。”

“六個就六個吧!”

“四枚裝禮盒可有?”

“沒了,隻剩下十二枚裝禮盒。”

牡丹宴後,李三娘食肆的生意愈發火爆了,膠凍賣得紅火且不用說,更可怕的是才推出來的膠凍禮盒被搶售一空,賣了好幾日銷量都居高不下。

那膠凍禮盒的價格定得委實高,便是膽子大如趙深善都乍舌,普通的四枚膠凍要四十文,同樣禮盒卻要一百二十文,價格翻了三倍。木盒做工精致,造價不低是真的,卻也沒巨到八十文的地步。

他看莫文遠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心說師父不愧是師父,太有辦法了。

莫文遠也不沒猜到禮盒賣得這麼貴,牡丹遊宴結束將新做出來的禮盒送給鄭大娘子隻是他一時興起,一是聽鄭婉婉說話,被她的才氣所折服,想要送她份精致禮物,二則難免存有借對方打廣告的心思。

當然了,他並沒有想到廣告能成功,鄭婉婉那樣的女子,是絕對做不出炫耀禮盒的事的,他不過是寄希望於對方將盒子放在醒目處,被上門的郎君看見了,能給對方留個印象,到他這買。

和現代有偶像代言的產品賣得好是相同道理。

他不有唏噓:“唉,便是存了心思,我也沒想到竟賣地如此之好,想來鄭大娘子定幫我們宣傳了。”以後若店裡出什麼新品,定要頭個給鄭大娘子送去。

想來想去,好像也隻有用這方法表達感謝之情了。

遊宴會結束並不代表他們能夠放鬆,正相反,莫文遠變得更加忙碌。他找四名弟子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開宴會,而是為了大批量釀造牡丹酒。

相較於自行釀造清酒,完成牡丹花相關的前期準備工作更為簡單,眼見牡丹花期逐漸過去,市麵上的花價格降低,莫文遠看準時機,殺入市場,大量收購。

“且彆看現在的花瓣不如一開始挺拔,就釀酒而言,蔫花瓣更有利於釀造入味。”他挑選時還不忘了給徒弟們講解。

花瓣發蔫的過程是氧化的過程,就像是腐爛前的瓜果往往是最香的一樣,在經過了充分的發酵後,牡丹花的花瓣柔軟度更高,香氣比以前更濃烈,將花瓣洗淨曬乾,去除雜質,就成了酒中完美的配料,隻要在酒中泡兩個月,花香便能與就象完美融合。

院落中撲大塊布料,布料上放著各種各樣顏色不同的花瓣,黃花瓣歸一類,紅花瓣歸一類,紫花瓣歸一類。

莫文遠摩拳擦掌,進入曬不到陽光的庫房,他即將進行最關鍵的一步,釀造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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