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華琅折了一朵瑤台玉鳳,花瓣潔白,花蕊嫩黃,雍容美麗,信手簪在帽邊,問顧景陽:“好不好看?”
“好看。”
她身著男裝,乾淨利落,但仍舊難掩眉眼中的清麗,顧景陽上下打量一下,含笑道:“好個俊俏的小郎君。”
謝華琅便又折了一朵,彆在他鬢間了,口中調笑道:“九郎也很俊俏。”說一說完,還沒等顧景陽回話,便先自笑倒了。
顧景陽將那朵菊花摘下,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倒沒有說她什麼,見那小姑娘有些累了,便帶著她往紫雲樓東側處的樓閣歇息。
正是午間時分,日光和煦,人坐在樓台之上,不覺風冷,但覺日光斜照,暖意融融。
謝華琅半伏在欄杆上遠眺天際,忽然聽見點什麼彆的動靜,禁不住側過臉去,探尋聲音來源,好容易找到了,又豎起耳朵仔細聽,聽著聽著,臉便有些紅了。
她後退了點,拿手肘蹭蹭顧景陽,問:“九郎,這是什麼動靜?”
顧景陽看她一眼,輕咳道:“我不知道。”
這時候不算冷,不遠處那間屋舍的窗扉正半開,男女情動時的吟哦聲隱約傳過來,雖然不甚真切,但也足夠叫人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
顧景陽低頭瞥一眼那屋舍,麵上神情有些淡了,再轉向自家的小姑娘,便柔和起來,輕輕搖一搖她的手,道:“枝枝,我們走吧。”
“我不走,”謝華琅愛看戲,這會兒正滿臉興味,隻可惜自己手裡還缺了把瓜子兒,不甚完美,她道:“我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說完,她又回頭去看候在樓梯處的內侍,吩咐道:“去告知此處主官,可不許去提醒,壞了陛下興致,可不饒他。”
內侍應聲退下,顧景陽才道:“我不想知道是誰。”
謝華琅眼巴巴道:“可是我想呀。”
顧景陽道:“那為什麼要拿我做筏子?”
“夫妻一體,”謝華琅理直氣壯道:“再則,陛下的臉麵比我大。”
顧景陽瞥她一眼,徑自搖頭,倒沒再催著走。
內室裡春意正濃,透過窗扇都飄到外邊兒來了,謝華琅聽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轉過頭去,專心致誌的戲弄自家郎君,口中道:“九郎,她叫的好不好聽?”
顧景陽懶得理她,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謝華琅便用手指戳了戳他,催促道:“好不好聽嘛?快說快說。”
顧景陽無奈的睜開眼,道:“你叫的比她好聽。”
謝華琅老臉一紅,眼睫眨了眨,又道:“我又沒叫過,你如何會知道?”
顧景陽道:“我猜的。”
“這種事情怎麼能猜?”謝華琅義正言辭的譴責他:“好不知羞!”
顧景陽輕輕哼了聲,正待說句什麼,不遠處的曖昧聲響卻漸漸停了,他停了口,因為那小姑娘顯然無心再同他言語了,一雙妙目緊盯著那兒,恨不能即刻將門拉開,看看裡邊人是誰。
事實上,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並沒有叫她失望,不多時,門扉被人從內打開,一個年輕郎君從內中出來,觀其麵相,隱約有些眼熟,似乎是哪一家的世子,隻是宗親太多,謝華琅一時記不起是哪一家的了。
他身後還帶了個美貌女婢,看她周身衣著,似乎是芙蓉苑中人,姿態豔嫵,正極殷勤的為那年輕郎君整理略有些亂的領口。
謝華琅激動道:“郎君你快看,他們出來了!”
顧景陽道:“我見到了。”
謝華琅又道:“你說他們方才是做什麼去了,衣襟怎麼都亂了?”
顧景陽道:“我不知道。”
謝華琅有意揶揄,笑吟吟道:“你再想想,肯定能知道的。”
顧景陽合上眼,道:“真的不知道。”
謝華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
顧景陽聲音微微抬高了些:“什麼?”
“他們兩個人在一間房裡邊呆了那麼久,出門時還在整理衣衫,”謝華琅湊近他,低聲道:“你說,他們是不是——打架了?”
顧景陽睜開眼來,看她一看,道:“我也這麼覺得。”
“嗯,肯定是這樣。”謝華琅自信的說了一句,又問:“郎君啊,你什麼時候也能同我打一架?”
顧景陽有些窘迫的彆過頭去,輕斥道:“枝枝,哪有這麼說話的?”
“怎麼就不能這麼說了?”
謝華琅不予理會,一指不遠處的曲江,道:“進士出榜,是在二月,那時候花兒都開了,美得很,明年出榜之前,咱們就到曲江上去玩兒,撐一艘小船,一夜蓬舟宿葦花,多好啊。”
顧景陽蹙眉道:“蓬舟總共才多大?被人聽見怎麼辦?”
謝華琅滿不在乎道:“聽見便聽見,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顧景陽眉頭蹙的更緊:“這種事怎麼能叫彆人聽見?”
謝華琅怔了一怔,回過神後,忽然湊到他麵前去,好奇問道:“郎君,我是說乘船訪景,你想的是什麼?”
顧景陽頓了頓,道:“……跟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