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的。”巫昇卻好像根本聽不懂祝梁話裡的意思,一板一眼的回答,說完就直挺挺的暈了過去。像是終於用完了身體裡所有的能量,他隨身攜帶的小東西在巫昇昏過去之後,就十分警惕的戒備在了他的周邊,讓祝梁沒有辦法靠近。
最終就隻能這麼乾耗著,一直等到幾天之後,巫昇才自然醒來。
也因此,他們耽誤了祝梁與池寧約定的回京日期。祝梁和巫昇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趕路,最後一晚夜好巧不巧宿在了真靜寺,遠望京城的方向,祝梁長舒了一口氣,總算在擇三之前回來了。他也終於不用和那個邪門的巫昇綁定了,感天動地!
《如何與一個雙性小美人相處?》
看他玩蠱。
從入門到放棄,就是這麼簡單。
***
大內。
池寧的宮鬥培訓班,進行的有聲有色,如火如荼。除了比賽以外,池寧還請了幾個與他有些交情的資深太監、嬤嬤,來給應選們上課。傳授的東西顯而易見,名義上是嫁給世子後怎麼才能當一個真善美的人,有哪些東西是絕對不能碰的,實際上就是告訴在她們宮鬥裡都有哪些常見小手段,給她們畫了個重點。
三十五名應選也是活學活用,很快就把嬤嬤教導的東西用到了日常裡。合縱連橫,波譎雲詭,讓掌事的宦官心力交瘁。
他是當來公公的,不是當包青天的啊!
宮鬥的前五名選手基本已經卡死,雖然五人的名次時有輪替,但基本長著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最後的贏家很可能就是從這五人中誕生。
叫人意外又不意外的,容貌從來不占優勢的姬似雪,也在這五人裡占據了一席之地。
之前李石美就說過,他有點看不透姬似雪,她的很多行為看上去可笑又荒唐,卻總能得償所願,讓人很是奇怪這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魔力。
李石美甚至一度懷疑,姬似雪是不是就是那種乾啥啥不行,氣運第一名的人,
直至池寧無意中從打開的直欞窗裡,看到了姬似雪放在房內的一個石簪。那感覺池寧可太熟悉了,他一邊悠閒的躺在躺椅上,看應選們上無為殿大宮女阿容的禮儀課,一邊分神在腦海裡與原君對話:【那是執吧?】
原君在心裡點了點頭,饒有興致的擴大視野,對著石簪研究了一番後對池寧介紹:【很特殊的一種執,是可以藏在簪子裡的人形執。】
池寧心說,這個我懂啊,話本子裡常有的那種隨身老爺爺嘛。
【是隨身小娘子。】原君一眼便看破了藏在石簪中的東西,他比池寧更了解執,但卻在說到一半後停了下來,池寧問道,【想知道嗎?】
池寧肯定想啊,姬似雪現在是他比較看好的應選,萬不能有錯。
背景音裡,是宮女阿容有些惆悵的教導之聲:“姬應選,手在低一點,您看我剛剛是怎麼做的?”
“但是,我覺得這樣比較好看啊。”姬似雪又開始了作精的日常,對著宮女也能撒嬌。
【說句好聽的,我給你指條明路。】原君還在逗著池寧。
最近池寧需要原君的時候越來越少了,雖然原君以前也覺得池寧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很多問題應該自己學會解決。但當池寧真的開始忙於事業,再不在一些小事的享受上祈求他後,他反而有些不能適應。
【爸爸!】池寧立刻表示出了他最大的誠意,一點羞恥都不要的。
原君:【……】卻並不是很想和池寧當父子呢。他更想,呃,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想要什麼,反正就是不要父子關係!
池寧很敏感的察覺到了原君的不滿,立刻試著又換了一個更羞恥的:【所有神仙裡最偉大的那個啊,我的原君大人,我願永遠追溯您,仰慕您!我是如此的想要與您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
怦,怦,怦。
原君覺得他大概被池寧影響的太深了,竟也開始抵抗不了這種好聽話了,雖然這個條件是他提出來的沒錯,但最後潰不成軍的也是他,他隻能扔下一句:【那石簪裡的執想取姬似雪而代之。】
“!!!”
正說著呢,姬似雪就突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趕在宮女阿容發火之前,做了一個極其標準的行禮動作,甚至比阿容本人做的還要標準。
池寧這一回終於看到了,一層淡到好似透明的霧氣,從姬似雪的房中衝出,裹在了她的周身,像是給她套了一層誰也看不見的皮。指揮著她做了阿容宮女要求的動作,就像提線木偶一樣,由彆人遠程遙控。
阿容再挑不出姬似雪的問題,隻能作罷,長歎一口氣的道了一句:“您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姬似雪再次化險為夷!
那股縈繞在姬似雪周身的霧氣也隨之散去。
但這一幕已經足夠池寧腦補很多東西了。
所以說,這什麼執,果然還是話本裡的鬼吧?神誌不清的執是大多數,但也有力量強大、頭腦清醒的存在,與常人無異能交流對話的,都隻是最基礎款了,像這種準備奪舍的才是真正的厲害角色啊。
【不是奪舍,你也看到了,是更類似於融合的手段。】這石簪子需要讓姬似雪與她儘可能的相似,兩人才有可能合二為一。原君對於這種行為沒有任何想法,既不覺得她是個威脅,也不想要來一個什麼替天行道,因為……【放心,姬似雪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看上去事事仰仗石簪,卻已經暗中在收集對付執的辦法了。】
這就是一場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隻存在於姬似雪與石簪執之間的博弈,彼此互相利用,沒有誰是完全的受害者,也沒有誰是百分百的施害者。
隻能說是兩個自私自利的人,在為了自己的未來而不擇手段而已。
池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不管是誰掌握了姬似雪這個身份,都對他搞亂新帝的後宮有利。
姬似雪這個漁女很清楚她在與虎謀皮,也不介意繼續謀下去……
莫名的,池寧想著想著就沉默了,總覺得這個劇情有點眼熟。他低頭,看了眼今天幻化成一塊玉佩,緊貼在他腿上的原君。
他倆的關係,和姬似雪與石簪又有什麼區彆呢?
【您不會剛巧也會化成人形吧?】池寧突發奇想。
【我為什麼不會?】原君反問,池寧對他邪神的身份是有什麼誤解?他真的無所不能好嗎。
【……那我怎麼沒見您化形過一次?!】池寧真的要驚了呀。
【人類太醜了。】原君毫不客氣的指出,他好好一截漂亮的烏木不做,為什麼要當人?橫生出長短不一的四個“枝條”,木頭的一側凸出來奇奇怪怪的幾處……這樣的奇形怪狀,到底有什麼值得變的?
【???】池寧第一回知道,原來自己原君眼中才是個怪物。
不過,想想,這才是很有道理的事情。人類覺得木頭成精很奇怪,木頭肯定也會覺得人類很奇怪啊。大家都不是一個物種,又怎麼會有一樣的審美呢?覺得萬物皆有靈,最終都會化形成人一樣的妖,隻是人類下筆編纂後的一種傲慢罷了。
今天的池寧也是一個沉思臨呢。
原君看破了池寧的沉默,特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補充了一句:【當然,你在我眼中與他人不同,如果你想,我可以把你也變成這世間最漂亮的木頭。】
這就不必了!!!
在四選即將開始之前,應選們還會有一個得到神官監賜的活動。這也是太-祖立下的規矩,太-祖是個不信鬼神不信佛道的……迷信之人。堅信吉凶之兆,命理八字。在選兒媳、孫媳方麵,他尤其相信這點。
為了防止有人利用八字攻訐對手,蒙蔽於他,太-祖的解決辦法就是不管八字好壞,神官監賜一回福,就肯定都是有福之人,百分百合八字了。
就,一個很神奇的腦回路,差點騷到了當時皇室所有人的腿。
但不管如何,這個賜福的傳統就被這麼霸道的定了下來,成為了祖製,一定會趕在每次選婚的最後來這麼一次。
大家一起變成有福之人。
池寧年幼入宮時,也接受過這麼一個類似的儀式,他當時是根本不信的,什麼福不福的,他要是有福,他就不會失去爹娘,孤苦無依,不得不選擇入宮這一條路。
人的命隻會由未來的自己走出,而不是依靠什麼虛無縹緲的神佛。
但這一回,在帶著應選們前往神宮監祈福後,池寧才意識到,這些神官監的宦官是真的有點本事的。
【他們的賜福,更像是一種滅執。】原君解釋。
在經過這場法事後,沒有任何外界的執念可以入宮。
池寧有點擔心了:【那您……】
【我自是不怕的。】原君其實更想說的是,我要是怕這個玩意,你當年入宮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我呀。
池寧也是關心則亂,他現在還不能失去原君這個強有力的大腿。聽到原君不會有事後,這才放下心,繼續了剛剛的思路:【這個儀式存在的真正意義,不在於我們到底會不會變得有福氣,而是保證讓宮中的貴人不會再接觸到外界來的惡意。】
【可以這麼理解。】原君也是沒想到,這啟太-祖竟藏了這麼一手本事。
原君不怕,但有些執卻已經隱隱要受不了了。
池寧帶頭跪在軟墊上,很清晰的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石簪發出了尖叫,對姬似雪道:【啊——!姬大丫,你是要害死我嗎?!】
是的,姬似雪的本名其實是叫大丫來著。想想吧,他的爹娘都是鬥大的字不識一個漁民,又怎麼會給女兒起這樣風花雪月的名字呢?這是石簪給她起的,趁著差役來登記良家子的漏洞,給自己升級了個好聽的新名字。
姬似雪猛地站起身,擾亂了整個賜福儀式。
掌事的宦官真的要厥過去了:“姬應選,您這是要乾什麼呀!”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其實更想破口大罵你這賤皮子是不是想死的。
姬似雪不斷道歉,卻打定了主意要衝出殿內。
池寧挑眉,姬似雪竟不想趁此機會弄死掌控她的石簪呢,她到底想要乾什麼?為了看清楚姬似雪的打算,池寧開頭,幫了她一把:“大概是不舒服了吧?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姬似雪和石簪裡的執同時對池寧投來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原君可惜的歎了一口氣:【她再這麼超度下去,就要有烤肉味了。】
【所以,】池寧猶豫了一下,試著猜測,【您這是想吃烤肉了嗎?】
原君:【……】
姬似雪到底要乾什麼,很快池寧就知道了,她不是不想弄死石簪,而是覺得就這麼弄死,太不值了。她想了更加毒辣一些,且能夠一箭雙雕的辦法。
就在當天,她引石簪去攻擊了排序前五裡的鄭應選。
在鄭應選生死垂亡之際,原君出手救下了鄭應選,而神宮監的道士宦官則趁機一舉擊碎了姬似雪的石簪。
姬似雪一臉劫後餘生的嚎啕大哭了起來,仿佛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但隻有池寧和鄭應選心裡清楚,姬似雪就是故意的。
這是一頭已經開始變得不那麼受控製的野獸。池寧遺憾的歎了一口氣,如果找不到製衡姬似雪的辦法,他大概就要放棄這顆好用的棋子了呢。
……
不遠處的京郊,一個失足跌落山崖的小娘子,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對眼前的巫昇弱弱的道:“是您救了我嗎?”
巫昇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應該算吧,他和祝梁路過,正準備埋葬這屍體,沒想到她竟還魂了。
“我叫,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叫姬簪,對恩公無以為報……”姬似雪的石簪也不是好惹的,神宮監的道士宦官學藝不精,在最後還是給了她一個逃脫的機會。她在瀕死之際就這麼死裡糊塗的和一個死人融合了。
她決定自己從今天開始叫姬簪,記住這一回的教訓,並狠狠的報複回去!
不過在此之前,姬簪想著,她得先解決了眼前兩個麻煩的人。倒不是殺人,她現在已經變成了普通人,已經沒那個本事了。隻是救命之恩很麻煩,她想賴賬!你們救的是這個身體以前的主人,與我姬簪何關?
“不,你可以報。”巫昇打斷了了姬簪說話,隻是轉頭問一身女裝的祝梁:“她,好看?池大人,要嗎?”
巫昇說的斷斷續續,祝梁卻已經明白了巫昇的意思。還彆說,眼前這女子的容貌,美豔的竟不輸於他。祝梁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巫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儘可能的對姬簪解釋:“你要報答,我,我要報答,池大人。你,幫池大人。”
“您說的池大人,是東廠的那位嗎?”姬簪因一個名字而停下了自己的算計。
巫昇點了點頭,理直氣壯道:“大人需要美人,給祝的信裡這麼說。”
“請一定要讓我報答這份恩情。”姬簪一點一點的勾起了一個危險的微笑,遙望京城的方向。姬似雪,沒想到吧,我們並不會分彆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