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以往的熱鬨景象不同, 如今整個東昌侯府都沉浸在一片白色之中, 不止人,就連一草一木都仿佛沾染上了悲傷和絕望的氣息。
自從把魏之靖接回來, 東昌侯夫人的臉上就沒了生機。
她一生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死了, 一個傻了。這就像是生生從她身上刮下來兩塊肉一樣疼, 她這輩子再也沒有了盼頭。
她後悔了,萬分的後悔。
在得知耀哥兒是老大孩子的那一刻,她應該把長鶯給處置了, 再跟老二解釋清楚。一切的罪責都推到長鶯的身上。這樣的話, 他們東昌侯府還是東昌侯府, 她的兒子還是她的兒子。
她不該聽信長鶯的花言巧語, 不該被這麼一個下賤之人給糊弄了。
正在東昌侯夫人默默垂淚之時,東昌侯一臉頹喪的進來了。
見老妻的樣子,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可心中的鬱悶之氣卻怎麼都沒有消散。本來不想跟老妻生氣的, 畢竟他們剛剛經曆了喪子之痛,然而, 他還是沒有忍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耀哥兒是老大的孩子?”
東昌侯夫人臉上抽動了一下,像是喚起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是啊, 我知道。我就不該留著那個賤婢, 都是她,都是她勾引的我兒子!勾引了老二不說, 還又去勾引老大!惹得他們兄弟二人反目成仇, 落得個如此的下場。我恨啊, 我好恨!!”
話音剛落,隻覺臉上一陣刺痛。
打了老妻一巴掌之後,東昌侯咬著牙恨恨的說道:“你個糊塗蛋!都這時候了,還把事情怪到那婢女的身上。這事兒你就沒錯嗎?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不跟我說,不跟老二說,竟然還想著偷偷瞞下來?你當老二真那麼蠢嗎?他媳婦兒都知道的事情,他還能不知道?”
對於這一巴掌,東昌侯夫人沒什麼反應。然而,東昌侯說的話卻讓她渾身顫抖了一下。
瞬間,東昌侯夫人把長鶯給忘了,想起來常素萱。
“對,你說得對,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這事兒一定是老二媳婦攛掇的,一定是她告訴老二的。那個賤人,那個攪家精!自從她進了門,全家就沒素淨過。要不是她把事情鬨僵出來,哪裡會引出來這麼多事兒?”
東昌侯原本還想打老妻一巴掌,但,聽著她的話,已經沒有了打她一巴掌的衝動。許是受到了刺激,他這老妻已經失去了理智。
“都到了這時候了,你就不要把責任都推給這個又推給那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就沒錯嗎?你若是不那麼自以為是,做那麼多蠢事,又豈會有了今日的事情?你若是當初讓老大跟老二好好解釋,不想著瞞下來,也不會造成今日的悲劇。”
東昌侯閉了閉眼,離開了這裡。他的眼淚,在這幾日已經流乾了。
三日了,整整三日了,常素萱感覺自己就沒冷靜下來過。
自從聽說了那事兒,她就嚇得不行。她從未想過,瘋起來的魏之靖會是這般的模樣。
晚上躺在床上睡覺,看著魏之靖的枕頭,她都嚇得不行。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雖然壞,但隻敢暗地裡使壞,從不敢像魏之靖這樣明目張膽。這樣的魏之靖,實在是太可怕了。
常素萱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
如是過了三日,常素萱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一聽說魏之靖傻了,還被接回來了,常素萱更加的害怕了。
丫鬟看到她的樣子,關切的問道:“少夫人,您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看。”
常素萱快速的搖頭:“我沒事,沒事。”
不行,她得回家,得回家。她不能跟這樣一個傻子過一輩子。
“趕緊收拾東西,咱們回立德侯府去。”
“是,少夫人。”
等到從床上坐起來時,常素萱覺得小腹有些墜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痛了。半個月前就莫名痛過一次,她以為來了月事,就沒在意。而這幾日,又劇烈的疼痛。她隻當是因為自己害怕,小腹才會如此。
而且,她的月事向來不準,也就沒當回事兒。
扶著床,等疼痛過去之後,她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坐了下來,喝了一杯熱水。
身邊的丫鬟雖然擔心,但此時東昌侯府發生的事情太過可怕,也沒敢提看大夫的事情。
半個時辰後,常素萱收拾好東西,在丫鬟的攙扶下,一行人匆匆走了出來。
然而,還沒出內院的門就被人攔住了。
“你不能走!”東昌侯夫人一臉憔悴的吼道。
“我為什麼不能走,讓開。”常素萱忍著疼痛說道。
“我說不能走就不能走!”東昌侯夫人繼續吼道,甚至伸出來手把常素萱的東西給弄掉了。
聽到這邊的動靜,東昌侯連忙過來了。如今家中已經是這般的情形,立德侯府的姑娘想要離開他們也不該攔著。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讓她安安穩穩的回家去。這樣,也不至於跟立德侯府結仇。
“住手,你在這裡做什麼。你們幾個怎麼回事,趕緊把夫人拉回去。”
“是,侯爺。”
東昌侯夫人自然不乾了,一直在掙紮。而下人又不敢太過使勁兒,就這樣,東昌侯夫人掙脫了眾人,朝著常素萱走了過來,一把把常素萱推倒在地。
常素萱本來就不舒服,被這麼一推,倒在地上起不來了。整個人痛得暈厥過去。
東昌侯見情形不對,趕緊去請了大夫。
大夫一診治,得出了所有人都不願聽到的消息。
常素萱小產了。因為半個月前就有小產的跡象,後麵又沒好好調理,緊張過度,加上個人身體的體質問題,恐難再有身孕。
東昌侯覺得老天爺似乎在懲罰他。他原本可以有一個嫡孫,可就這樣沒了。
常素萱也覺得老天爺似乎在懲罰她。她明明可以跟魏之靖和離,然而,就這樣斷了所有的念想。
聽到這樣悲傷的事情,常素萱身邊的丫鬟偷偷的溜出去了。
半個時辰後,立德侯府帶著家奴來了。
雙方爭執打鬥了許久,京城府尹再次來到了這裡。
到了晚上,常素萱被接回去了,東昌侯夫人被關起來了,整個東昌侯府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隻除了一處。
“耀哥兒乖,母親在呢,彆哭,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