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哥兒剛剛一周歲,還不會說話,對於這個世界,是一種懵懵懂懂的狀態。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和母親死了,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發生著怎樣可怕的事情。
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熟悉的女人遞給他一塊糖,他欣喜的接了過來,張開嘴吃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東昌侯世子夫人郭氏笑著摸了摸耀哥兒的臉。
吃完糖之後,嬤嬤過來把耀哥兒哄睡了,整個過程,安安靜靜,耀哥兒沒有哭鬨一聲。
這也是因為,長鶯雖然疼他,但卻一直為了爭寵,並沒有怎麼哄過自己的兒子,一直交給嬤嬤來看著。所以,即便是她不在,耀哥兒也不找她,乖乖的跟著嬤嬤睡。
見郭氏回了臥房,她身邊的婢女不解的問道:“姑娘,奴婢還是不解,您當初為何要找人去通知京城府尹?若是不通知的話,想必二少爺不會瘋,二少夫人也不會離開。說不定京城裡的人也不會知道二少爺做的醜事。東昌侯府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堪。”
郭氏垂著眼眸,遮擋住眼中的情緒,問了一句:“那你覺得,咱們的處境會如何?”
丫鬟想了想,道:“應該跟現在差不多吧,或者比現在好一些。”
郭氏嘴角微扯:“我問你,如果照你所說,侯府的主子還有誰?”
“侯爺,夫人,主子,二少爺,二少夫人,還有小少爺。”
“我再問你一句,如今侯府的主子還有誰?”
“侯爺,夫人,主子,小少爺……還有神誌不清的二少爺。”說著說著,丫鬟瞬間明白過來了。
看著丫鬟的神情,郭氏低下了頭,看向了自己帶了一些陳舊傷痕的胳膊:“不管世子平日裡對我如何不好,總歸他是我的丈夫。他被人殺了,我總不能不為他報仇吧?殺人的是人是他的親弟弟,這事兒多半會被侯爺和夫人掩蓋下來,我卻不能任由事情如此發展。二少爺殺了人,就應該償命。若不是他癡傻了,想必也回不來。隻是我沒想到,二弟妹竟然已經有了身孕。真是可惜了……”
丫鬟道:“姑娘,這事兒怪她自己。奴婢聽說了,大夫說二少夫人早就有了流產的跡象,是她自己沒注意,一直跟二少爺吵架,自己沒去看大夫。雖然立德侯府那邊說是夫人導致二少夫人流產,但大家都清楚,夫人在推她之前她的孩子本就保不住了,根本就是二少夫人自己作的。他們竟然還要咱們侯府賠償,真是欺人太甚!”
郭氏長歎了一聲,道:“二少爺做出來這般事情,常姑娘又如此淒慘,他們立德侯府總要找個借口來索要賠償吧……”隨後,讓人熄了燈,躺在了床上。
雖然東昌侯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可郭氏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穩。
她的娘家早已經凋零,也正是因為如此,東昌侯府越看她越不順眼。要不是因為她爹對侯爺有恩,想必早就被休了。更讓人痛心的是,她在一年前查出來身子有問題,根本無法受孕,這事兒,她沒敢跟任何人說。
沒了娘家,又不能有孩子,她這日子著實難熬。
在她發現自己的丈夫死了的那一刻,她在驚懼的同時,腦子飛快的運轉起來。按照世家貴族的做法,肯定不會把事情鬨出去,多半會把事情歸到長鶯的頭上。而另一人會逍遙法外不說,還會繼承爵位。
除了為自己的丈夫報仇,她還想到了彆的。
侯府的第二代一共就兩個人,一個死了,另一個是凶手。如果鬨出去,那麼第二代的繼承人就全都沒了。爵位自然要落在第三代的身上。
而這個第三代,恰好是他們這一房的兒子,喚她一聲母親。
想到這些事情時,她覺得熱血沸騰,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當後麵的事情像她預料的那般發展時,她簡直不敢相信,如同做夢一般。
直到此時此刻,她依舊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快樂的不真實。
折磨她的丈夫死了,天天給她難堪的姨娘死了,二房的人也完了,整個侯府,除了侯爺和夫人,就隻剩下她和兒子了。
這樣的情形是她做夢都夢不到的。
真的是太開心了,她極力忍住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很快,她讓自己平複下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二房的少夫人鬨死鬨活的要和離,而她,卻本分的留在侯府。這樣一對比,世人一定會讚她一聲。而且,從這以後,東昌侯府的人也會高看她一眼,東昌侯夫人再也不敢欺負她了。
她把耀哥兒養大,熬死東昌侯和東昌侯夫人。以後整個家都會是耀哥兒的,也是她的。
她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常素萱的事情讓人不勝唏噓。
蕭思姝本以為寧王妃在聽說之後會去給立德侯府住持公道,去打壓一下東昌侯府。然而,寧王妃卻讓人把大門關上了,沒有給立德侯府機會,也沒有再管那一家人。
悄悄的帶著蕭思姝去京郊的寺廟了。
東昌侯府和立德侯府之間的事情卻是鬨了好多日。立德侯府把常素萱流產的事情推到了東昌侯府的身上,東昌侯夫人又不是什麼善茬,一聽這話立馬把事情抖落了出去。
這下子,全京城都知道常素萱流產且不能再孕了。
立德侯府更加的憤怒,把東昌侯夫人的事情說了出去,說長鶯的事情是東昌侯夫人授意的。
東昌侯府那邊不乾了,又開始宣揚常素萱平日裡不敬公婆的事情,立德侯府接著又開始說東昌侯夫人磋磨兒媳婦的事情……
這下子,本來是私事兒,卻變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兩家變成了揭短大賽。到最後,連老東昌侯和老立德侯的那些後宅陰私都給牽扯了出來。
景新帝聽後坐不住了,連忙從中調停。
雖然立德侯府得到了東昌侯府的補償,然而,仔細想想,卻也沒落到什麼好處。
總歸,這世上,善惡到頭終有報。
京城裡在為這些肮臟的後宅之事鬨僵之時,前線的將士們卻在發愁如何守住路城。已經失了一坐風寧城了,他們絕對不能再失去路城。
路城是邊疆的第二道屏障,也是最難攻陷的一道屏障。若是路城失守,整個邊疆都將會陷入困境之中。
而中原地區,也再難抵擋。
所以,就算是死,他們也要守住了路城。
可是,眼見著路城就要失守了,或許半個月,或許十天,或許用不了那麼久……
他們的糧草已經快沒了,南方的糧草還沒運送過來半路就被阻攔了。
不過,對方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裡去。啟隱的糧草本就不充足,他們想著速戰速決,穿過邊疆去掠奪寧國中原豐沃的糧草。然而,戰事卻沒能像他們想的那般簡單。幾個月過去了,路城一直好好的。
隨著戰事的吃緊,啟隱似乎感覺到了勝利的氣息,就連啟隱的太子也帶了一些糧草到了前線為他們的將士助陣打氣。
一時之間,啟隱那邊的聲勢浩大起來,攻城的速度越來越快。
麵對如此窘境,或許,隻有一計可施了。
想清楚事情之後,韓瑾陸走入了寧王的營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