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攻受互穿第二十二遭:(1 / 2)

陪太子讀書 霧十 17269 字 8個月前

製科的考試成績理論上分五等,但一、二等是虛設, 會特意空缺出來。

據最初推出分等設置的試官所言, 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讓考生心懷謙卑,哪怕是在這場考試中脫穎而出, 也並不代表著你就是最好的。

換言之,考生得了三等, 就是甲科, 也就是最好了。

科舉裡的甲科還會有一甲、二甲和三甲之分, 製科就沒那麼麻煩了, 隻有“甲科”一種叫法, 因為一場製科考試裡能得三等的人, 一般不會超過三個。但這三個名額並不是硬性規定, 可以多,也可以少, 隻要遵循寧缺毋濫的原則就行。

在過往製科中,三等連三個人都難以湊滿, 一個、兩個都是家常便飯, 有時候甚至會沒有任何一個考生可以得到三等的評價。

顧喬參與的這回考題極偏, 是試官們有意為之,他們不能反抗武帝為了給太後祈福就增開製科的異想天開,隻能暗搓搓地讓所有人都通不過。但是偏偏這期的考生意外地爭氣, 從成績來看, 反倒是成了一個製科大年, 他們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們給好文章打低分。

總之, 結果就是入了三等的足有五人,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以後也很難再遇。

太子,顧喬,溫篆,閣老的外甥白雁,以及寒門出身卻在江南一帶已因詩詞名聲大噪的才子陸南鼎。

幾乎涵蓋了當今所求人才的所有方向,幾人各有側重,卻皆是文采斐然,難分伯仲。

試官們有意在殿試之前加一場複試,從五人裡再刷下去兩個,變成最符合規矩的三等三人。

但是,奏折報上去之後,武帝卻並沒有同意。

因為……當武帝看到太子的名字也在裡麵的時候,他就直接喜上眉梢,再顧不上其他了。五個就五個唄,刷什麼刷,不許刷!

武帝甚至開心地拿著寫了名單的奏折,去了太後的寢宮,和他還在“熟睡”的老母親聊了好半天。這是自太後昏迷之後,武帝的一個日常了,把很多能說的、不能說的,都一股腦地傾訴給了太後聽。今天的主題就主要是來報喜。

武帝激動得甚至有點語無倫次,翻來覆去的就那麼幾句話,用語簡單得仿佛隨便叫來一個啟蒙的孩子都能比他詞彙量大。

“安-邦真的出息了啊。”

“安-邦,我的兒子,我和梓童的兒子。”

“您快看看啊,他多厲害,您最喜歡的嫡孫。”

安-邦是太子的又一個小名,武帝給起的,前麵幾個皇子都有類似寓意的小名,什麼保家、衛國,諸如此類。皇子們長大後,基本也就隻有武帝還會在私下裡這麼叫他們了。每個孩子都是武帝的驕傲,隻是太子格外地讓武帝更加驕傲一點。

“他們想再加個複試,朕沒讓。”

萬一,那個,一不小心把太子刷下去了,可怎麼辦,對吧?

“兒子這絕不是對安-邦沒有信心,隻是……”武帝覺得太子太辛苦了,實在是沒必要再經曆一次那樣的考試環境。武帝對太子把自己關在殿內一天一夜地參與製科答題,一直頗有微詞,雖然考試結果很給他長臉,說參加就真的拿回來了一個三等的好名次。

武帝離開太後寢宮後,還故作謙虛地和近臣在私下裡聊了聊:“啊呀,他才多大,小孩子瞎胡鬨,沒想到考得還行,沒給他老子丟臉。”

其他大臣還要像古已有之的中華家長一樣,瘋狂地給上司捧臭腳,三百六十度地花式吹。

“太子殿下才德兼備,陸海潘江,是大啟之幸,是吾輩之福啊!”

武帝笑得見牙不見眼,還要艱難地擺手說:“沒有沒有,哪裡哪裡,你們這樣會讓太子驕傲的。”可以說是相當虛偽了。

總之,為了保住太子的好成績,武帝堅決不同意複試。

直接就宣布了儘快進入下一個環節——三四等一並可以參與的殿試。

和科舉一樣,製科也有殿試,真正的名次和能不能授官,都會在殿試之後見分曉。在貢院裡考的有點類似於預試,又稱閣試。在殿試結果出來之前,一切都還皆有可能。

“溫篆等人也要繼續嗎?”試官們不確定地再次來詢問武帝。不是說溫篆等人隻是下場陪著伴讀候選們試一試嗎?以溫篆的成績,這要是繼續考下去,到時候到底給不給他官兒?按照規定是得授官的,但溫篆也才十幾啊,連科舉都沒經曆,實在是太年輕了。更不用說十二的顧喬了。

“為什麼不?”武帝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老老實實走尋常路的皇帝,“他們既然考得如此出色,沒道理不讓他們繼續搏一把殿試,這是他們該得的。太子也要一並考的。”

武帝沒多做解釋,因為他其實已經想好溫篆和顧喬的解決辦法。

這個好消息隨著成績排名,一並被用金筆寫在了紅色的榜單上,張貼到了貢院門口。然後就有報喜官陸陸續續地把哪個考生能夠參與殿試的好消息,快馬加鞭地送到了考生左鄰右舍的耳朵裡。

由於製科與科舉相同又不同的特性,報喜官們是能怎麼吹,就怎麼吹,隻希望能多得一點賞錢。

對顧喬喊出來南宮高捷這樣的話,準確地說並不對。

顧喬入了甲等沒錯,卻隻是五分之一,並不是真的第一了。但解厄還是很高興,拄著拐,身殘誌堅地帶著僅有的幾個下人就張羅了起來,非要在國公府大門口放三天三夜的炮仗,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家公子不是小可憐,亦不是傷仲永,是真真正正靠才華吃飯的。

曾經的雍畿神童顧喬又回來了!

他飽受困難,卻不輕言放棄,如今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來。這樣的逆襲故事,總是很受市場歡迎,討人喜歡的。

都不用解厄怎麼“不經意”地表露出這份揚眉吐氣,那些持續關注著顧有銀一案的人,就已經奔走相告,與身邊的人一起分享了這樣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並為顧喬衷心地開心了起來,一句“爽”是如此地直抒胸臆,酣暢淋漓。

給顧家送禮物的人更多了。

不過也有知道當年顯國公之事的人在擔心,想要試探一下武帝對此的態度。

他們又不敢在武帝麵前直言顯國公,一如顯國公夫婦當年那場草草了事的葬禮,不上不下,無法定義。按理來說,事都過去了,不應該再追究到孩子身上,但誰又敢保證武帝“愛則欲其生,恨則欲其死”的狗脾氣不會遷怒呢?

他們需要了解武帝更加明確的態度,各種曲線救國地打聽。

然後,就被在宮中有些耳目的聞道成給知道了。

太子殿下在主審過顧有銀一案之後,雖意外得了一些民心,卻也懂得適可而止,沒有直接更進一步地接觸政務,去挑戰他父皇的權威。而是學著顧喬之前的套路,以退為進,在歸了案後,就老老實實地回了文華堂,關起門來和七位伴讀一心讀起了聖賢書,一副對權力完全沒有向往的安分樣子。

這可太特麼的假了,幾個一直盯著太子的皇子都快被太子突如其來的高潔惡心吐了。

但武帝偏偏就吃這一套,越看太子是越順眼,逮著個人就要老懷欣慰地念叨一遍,“朕的太子長大了啊”。

也因此,聞道成反而得到了武帝更多的放權,在做某些小動作的時候方便了不少。

聞道成也不知道顯國公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相信大多數權貴和他一樣,都不知道,大多數人對顯國公府的疏遠,隻是隨大流的一種趨利避害。看彆人不走動了,生怕自己踩雷,就也跟著避嫌,滾雪球一般,好像顯國公真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

以聞道成對他父皇的了解來看,當年肯定是出了什麼讓武帝震怒的事的,但這事還不至於大到會牽連彆人。

一個最簡單的理由,武帝沒有追封,但也沒有奪爵,不是嗎?

真要是大到無可挽回,也就輪不到顧有銀為了那一畝三分地來虐待顧喬了,顧家誰都彆想有個好。

武帝留下這個爵位給顧喬,就足以證明事情在武帝那裡早就翻篇了。

但是沒人敢賭。若他們一直打聽不出來,對剛剛才有了一些起色的顧喬肯定不敢過於親近,一旦形成某種怪圈,對顧喬未來的發展就很不友好了。

以顧喬的能力,他當然還是會在未來闖出一片天的,聞道成隻是希望能讓顧喬的坎坷少一點是一點。

畢竟,顧喬可是喊了他一聲哥的呀。

嗯,當初聞道成逗顧喬喊哥,想看到的反應是小孩惱羞成怒、抵死不從,這很惡趣味,他知道,但這才是樂趣所在啊。結果,顧喬卻信以為真,隻要太子殿下想要的,他一定會全力以赴,結結實實、脆甜脆甜地喊了一聲:“哥。”

聞道成想看彆人羞澀的惡趣味沒了,但詭異地還是彆有一番滋味湧上了心頭,他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不管顧喬什麼樣,他都喜歡得心肝顫。

聞道成為顧喬正名,倒也沒做什麼,隻是傳了一個消息到權貴們的耳朵裡。

——製科的試官們最初也有相同的顧慮。

這是真的,被武帝派去主考製科的試官一個個的都是人精。遞上五個人名字奏折的原因,一方麵是這回甲科人數確實有點超標,另外一方麵也是考慮到了顧喬的特殊性,若武帝直接抹去了顧喬的名字,也沒有人會奇怪,他們甚至會因為明白了帝王心事而默契地假裝這個名單從不存在。

反推一下就可以得出結論,武帝沒有這麼做,也就代表著顯國公是顯國公,顧喬是顧喬,事情既已了結在了當年,那就是真的過去了。

武帝看上去粗枝大葉,卻意外地是個很念舊的漢子。他不太想和彆人提起顯國公,但當他偶爾因為顧喬想起顯國公時,腦海裡出現最多的也都是這個手下大將過往的衝鋒陷陣和悍不畏死,並沒有大家以為的那麼厭惡。

在明確了武帝的態度後,國公府的大門差點被人給踏平了,哪怕顧喬對外一律是“餘毒未清,不方便見客”的說辭,仍無法阻止大家的熱情。

顧喬才十二,有才華,又深受太子的賞識,卻少了長輩的關懷,這說明了什麼?

簡直是雪中送炭、撿漏投資的天賜良機!

連周叔辯都被他精明能乾的親娘耳提麵命,絕不能斷了之前好不容易才和顧世子打下的堅實友誼:“你和你爹一樣,腦子不好,但是運氣好。所以,一定不要放過到手的機會,明白嗎?你不好好珍惜,好運氣就不會再看顧你了。”

周叔辯抱頭,護著自己的大耳朵,又有點不服氣地想反駁,他特彆會抓重點:“您怎麼能說自己的兒子腦子不好呢?我腦子不好,您很光榮嗎?”

周夫人的回應和大多數古代母親一樣,講不通道理,那就打到能講通為止。

可憐周叔辯一個身高八尺的漢子,不能還手,隻能被親娘追得滿院子跑。像極了他二堂兄最近不知道從哪裡整來的雞,真雞,活蹦亂跳,愛打鳴、能下蛋的那種。

追了有一會兒,周夫人才回過味來了,這小子根本就是在故意折騰,浪費時間!她這麼追他能追得上才有鬼呢。周夫人想通後,就原地停下,拍了拍手,招呼了幾個丫鬟一擁而上,讓堅持這輩子打誰都不會動女人一下的周三公子,投鼠忌器,隻能繳械投降。

周叔辯蹲在廊下,委委屈屈地把大腦袋的一邊伸給了他娘:“您、您輕點。”

“嗬。”輕是不可能輕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輕。周夫人已經快要氣炸了,肺也跑得快炸了,她擰著小兒子的耳朵道:“就你心裡那點小九九,我還能不知道?沒有用我告訴你,周叔辯,我看到顧喬的請帖了,去,你必須得給我去!”

顧喬的身體還沒好,但他得了閣試的三等,又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這個三等並不是最終的成績,殿試之後還會有變動,若到時候掉了等,再結合他今日不見客的表現,那可就是等著被人嘲了。

沒什麼理由,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些時候不是因為你做了什麼才會得罪人,沒做什麼才最為致命。

但顧喬真的沒有辦法出門赴宴,就想到了由被動變主動,請彆人過府一敘的折中主意。宴會不用他操心,有太子派來的四司六局的人幫忙準備。顧喬需要做的僅僅是與客人交流,不會太累,宴會一結束便可以原地休息。總而言之,在家裡開個宴會,就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一旦確定了要開宴會,顧喬就親自動筆,給不少最近才相熟起來的公子才子下了請帖,周叔辯就在其中。

“記得提上你祖母的禮物。”周夫人對兒子補充叮囑道。

周老太太年紀大了,平日裡除了照顧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丈夫,就好聽一些個坊間趣聞,如今最熱的話題自然是顧喬的悲慘世界。周老太太天生一副軟心腸,年輕的時候不一定,但老了之後最是聽不得這種可憐人的可憐事。她也沒那麼多政治、階級方麵的心思,隻覺得顧喬惹人疼,恨不能接回周家由她來照顧。

“顧國公,我還是見過的呀。咱們家二丫頭的手帕交青娘,記得不?不就是嫁給了他嘛。小夥子精神的呀,當年騎在高頭大馬上去結親,就沒有人不羨慕青娘的。”

司徒大將軍家就司徒青這麼一個姑娘,千嬌百寵,十裡紅妝,當年也是轟動過一座城的。

“沒想到一轉眼他們兒子都這麼大了。”

顯國公府出事的時候,不巧周府也在經曆喪女之痛,他們家的皇後就是在這年去的,周老太爺承受不住白發人送黑發人,一覺醒來就糊塗了,周家為這兩件事忙了個人仰馬翻,也就沒能關注到家裡女兒手帕交的兒子的生活。

再後來,顯國公就絕跡在勳貴圈,大多數人都以為是顧老太太在專心閉府教孫子,周家也就沒多事。

這讓知道了顧喬真正遭遇的周老太太十分懊悔,總想要彌補一二。周老太太也是出身農村,沒什麼太大的見識,送的禮物也不愛講究,都是些她自己做的吃食衣物,周叔辯總嫌棄拿不出手,幾次讓他去送,都推三阻四的。

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

麵對來自親娘的愛的鐵錘,周叔辯隻能認慫:“我改天一定送,一定送,敲鑼打鼓地給送過去還不行嗎?但今天的宴會我真不想去,溫家那個討人厭也肯定要去。”

周叔辯自認為他和溫篆之間的仇大了,水火不容,有他沒我。

“誰討人厭能有你討人厭?”周夫人和其他夫人一樣,都吃了溫篆聰明懂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的洗腦包,堅信是周叔辯搞小團體,仗著太子表弟的身份,在太子伴讀裡麵排擠人家,最丟人的是還沒排擠過,“去好好和人家和解!你們現在是殿下的伴讀,未來是殿下的左膀右臂,自己人先鬨起內訌,算什麼?!”

在周家,最根本的治家方針,就是要保證事事都以太子為先。

那既是儲君,也是他們家外嫁的二姑娘唯一還活著的血脈。

顧喬請了幾乎所有他覺得應該請的人,不管對方來不來,反正他的帖子和禮數是做到了足夠的周全。

眾人也很給麵子,幾乎在得了請帖後,都表示了會欣然赴宴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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