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送走郭嘉,坐下歎了口氣。
他能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活得有滋有味,全仗著自己是曹操兒子,這也決定了他必須付出一些東西。
自由這東西從來都是相對的。
成不成親的,他倒沒什麼所謂,畢竟曹植剛給他展示了這時代的早婚早育風俗,他也清楚自己頂多還能逍遙個三五年。
隻是他跟荀家小姑娘就見了那麼一麵,樣子他也沒仔細看,隻知她挺喜歡讀書,旁的都不清楚。
要是早知道會這樣的話,他就多看兩眼了!
曹衝一個人歎了會氣,又覺得這樣不行,馬上跑去求見曹操。
很快地,他坐到曹操麵前歎氣。
曹操瞪他一眼:“給你討個媳婦,你還不樂意了?”
曹衝一點不慌,還幽幽地看著曹操說道:“早前我跟您說好的,我不娶世家女,您看看您給我選的媳婦!”
曹操語塞。
他正在氣頭上,哪記得答應過曹衝什麼。
曹操說道:“人荀家女兒配你綽綽有餘,你少在那裡挑三揀四。”
曹衝說道:“我才沒有挑三揀四,就是覺得您這樣可不對,想想人曾參教子,那麼大一頭豬說殺就殺,多講究言而有信、言傳身教!”
好好一典故從曹衝嘴裡說出來,愣是變成了“那麼大一頭豬說殺就殺”,曹操腦仁又開始隱隱發疼。
曹操橫他一眼:“你想怎麼樣?”
曹衝說道:“我看您有一方澄泥硯,又好看又好用,您每次寫字都用它,不如您把它賠我,我拿去送老丈人!”
曹操聽曹衝一口一個老丈人喊得那麼順溜,突然覺得不那麼氣了。
甚至還想親眼看看荀聽了會是什麼反應。
曹操冷哼一聲,叫人把那方澄泥硯取來給曹衝。
曹衝討要好處成功,心裡美滋滋。
他抱著硯台溜達回家,見外頭下著雨,便不打算出門了。他無官無職,沒必要兢兢業業去打卡上班,想去騷擾司馬懿時再去就好!
荀家他也不打算今天就去,總得給荀一點緩衝時間。
另一邊,荀回到家後便獨坐書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
曹操的酒宴上人不少,消息已經傳回荀府。
荀的夫人唐氏到書房外看了一眼,終歸沒有入內,而是去尋自己小女兒說話。
荀家小女兒年方十二,名叫荀意,小名皎皎。她從小聰敏過人,很得荀偏愛,連書房都讓她自由出入,閒暇時父女倆更會對坐弈棋、談詩論文。
見唐氏麵有憂色地過來了,荀意擱下手裡的畫筆,關心地問道:“母親可是遇到什麼難事?”
唐氏看著女兒稚氣未脫卻已見美貌的眉眼,心裡既是不舍又是擔憂。
女兒的才華隨了荀,模樣也隨了荀,可謂是品貌俱佳,父兄都待她如珠似寶,本來荀突然說要給女兒說親就足夠讓他們憂心的了,不想今日又有這樣的變故!
那倉舒公子雖有神童之名,卻不知是怎麼樣一個人。
如今曹操又貴為丞相,滿朝文武無人敢與他相爭,這樣的人家何異於龍潭虎穴?
何況荀還是那樣的反應。
唐氏拉著荀意的手坐下,將酒宴上發生之事與荀意講了。
荀意到底隻是個十二歲的女孩兒,乍然聽到自己婚事定下了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過了半晌,荀意才理清其中關係。
婚姻之事理應坐下來商量,曹操這樣當眾發問顯然有不滿與逼迫之意。
荀意對唐氏說道:“我先去看看父親。”
外麵雨還沒停,天氣倒是難得地涼爽,盛夏的暑熱被洗滌得一乾二淨,叫人身心舒暢。
荀意沿著走廊前往荀書房,心裡想著曹家的情況。
曹□□妾眾多,兒女生了二十多個,家中人多口雜,與荀家大不相同。曹操權勢日重,喜怒不定,若是嫁入曹家不知會是什麼光景。
可那日見到的少年飛揚跳脫,身上有著與旁人不同的明快輕鬆,一看便叫人心生好感。
這幾日荀意看了曹衝讓荀帶回來的書,那書中注解果然如曹衝所說的那樣彆有趣味,尤其是偶爾用寥寥幾筆提及的遊樂逸聞更是讓人心向往之。
若非走過許多地方、見識過許多人和事,絕對寫不出這般生動有趣的東西。
曹衝顯然是個愛玩樂、愛分享的人,若是她嫁給了他,他應該會願意把外麵的見聞講給她聽吧?外麵天廣地闊,即便不能親見,能聽他眉飛色舞地講一講,也覺十分快活。
荀意這樣一想,腳步便輕快了許多。她來到書房外探頭往裡一看,見荀在裡頭獨坐,便邁步走了進去:“父親。”
荀看向自己年幼的女兒。
這次是他做得太急切牽累了女兒。
荀意見荀神色鬱鬱,鼓起勇氣說道:“我願意嫁他的。”
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改變,那她不想荀再為此煩憂,甚至為此和曹操起衝突。
何況,她見過曹衝了,她很喜歡他,雖還不是男女之間那種喜歡,卻也願意嫁給他。
荀一頓。
荀意仰起頭,目光明亮又堅定,認認真真說道:“父親,女兒想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