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1 / 2)

帝心 卯蓮 7715 字 3個月前

阿悅萬萬沒想到, 荀溫竟然就是王氏那位表兄。即是說,荀溫有一半的可能是表兄魏昭的生父?

這是她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無法得知的事, 王氏卻在此刻告訴了她。

忽然想到方才的事, 阿悅問,“難道……剛才的人就是荀先生嗎?”

王氏點頭, 不管她此刻向阿悅坦白的原因是因荀溫的舉動憤怒還是其他, 說出口後,她感覺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她道:“荀溫一心認為阿昭是他的孩子,我怕……他今後可能會利用阿昭。”

這是肯定的, 阿悅心道。

怪不得之前荀溫態度大變,還時常問些那樣的話。況且以他的性格,若非有利可圖,又怎麼會跑出來幫魏昭擋那一著。

“大舅母告訴我, 是自己不好意思說,想讓我轉告阿兄嗎?”

王氏連連搖頭,喉間依舊是火辣辣的, “不、不要讓他知道。”

她低聲道:“母親不惜代價也要把這件事掩下, 我不能浪費她的苦心。”

王氏總算聰明了一回,望著阿悅, “阿悅, 荀溫此人不能再留了。他是你的先生, 有件事……舅母想讓你幫個忙。”

王氏把她在這短短時間內想出的計劃湊耳告訴阿悅, 越聽越讓阿悅驚詫。

果然, 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即便是大舅母這樣的人, 真正狠心起來也不容小覷。

荀溫這人最是小心,在他差點殺了王氏以後,王氏若主動約他單獨見麵,他定然不會赴約。這麼看來,憑為自己授課的借口似乎的確是最合適的。

即使阿悅表現得很平靜,自然而然就接受了這個提議,王氏還是忍不住啞聲解釋,“他畢竟有可能是阿昭生父……子不弑父,我不能等阿昭來做這件事。”

“我知道的,舅母。”

王氏拍了她的手,誇讚了聲,“好孩子。”

長久地凝視她,直到阿悅神情都有些不自然,才道:“除此外,阿昭的事我不會再插手了。日後有阿悅你伴著他,舅母總能放心許多。”

阿悅訝異,“舅母以後準備再也不管阿兄了嗎?”

“我……”王氏彆過頭,“一來阿昭也習慣了如此,二來,以我的性子確實也不大會處理那些事,與其亂插手,還不如做個撒手掌櫃。”

她永遠忘不了今日荀溫扼住她喉嚨時說的那些話,縱使王氏一直就知道,自己確實不夠聰明,也有些糊塗,但自己知道和被人挑明終究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再加上婆婆文夫人對她一再添亂也很不滿意,王氏自暴自棄地想,乾脆以後她就裝聾作啞罷,說不定反倒能讓人滿意些。

阿悅:“……”

她覺得大舅母王氏這種人還是挺少見的,且不說之前做得如何,已經為人母的人,稍有不順就完全放棄,該如何評價呢……應該是典型的無擔當、不想負責吧。

或者說,王氏從來就沒有過“負責”的這個意識,尤其在為人母上麵。

不過如她所言,這樣說不定也能省去許多事。

這種個人的決定阿悅不好相勸,便應了幾句。王氏不想那指印被人發覺,便又讓她幫忙去要了些藥膏擦。

忙完這些,阿悅才緩緩往回走。

今日得知的信息量有點大,她還需要好好整理和思考。

忽然想到明天魏昭就要護送棺槨去皇陵,她改道而行,準備去看看他。

最近因國君大喪,進出皇宮的人尤其多。阿悅不想碰見那麼多外人,尤其是每次一出現在外麵,總會有魔咒一般遇見傅文修。

她挑了一條少有人行的路,準備從園中繞過去。

哪知不湊巧,迎麵還是來了幾人。為首青年形容頗為不羈,烏發半束半披,寒冬時節卻衣襟大敞,露出半麵胸膛,隻微微用披風掩了掩,但依舊讓人看得清晰。

此人十分麵生,並不認識。他卻叫住了阿悅,用一種奇奇怪怪的目光望來,“這位可是,溧陽翁主?”

阿悅瞥他一眼,蓮女代斥,“你是何人?見了翁主焉敢不行禮。”

聞言,這人便笑嘻嘻行了一禮,“聽說先皇遺詔為翁主和皇長孫定下婚約,我本還納悶,兩人相差這般大的年紀,怎就湊成了對。今日一見方知,翁主絕色天成,先皇這是最好的都要留給自家人,先給長孫定下啊。”

這話無比大膽,已經是赤|裸|裸地調戲和冒犯。蓮女先是瞪大了眼,隨後大怒,“放肆!誰準你在翁主麵前大放厥詞!”

阿悅已經感到不好,下意識後退兩步。這人雙目略顯渾濁,言語肆意,站也站不穩,很像是喝了酒的模樣。

但國君大喪是不允許飲酒的,他周身也沒有酒氣,恐怕是吃了寒食散一類的藥物。

阿悅出門,身邊常帶的隻有蓮女、慧奴並一個內侍,這人身邊卻跟了兩個青年隨從。這條路上少有侍衛巡邏,最近的侍衛也要走出這個園子才能看見,真要鬨起來,絕對是她這邊吃虧。

“抱歉抱歉,我一時嘴快,竟冒犯了郡主。”這人愈發嬉皮笑臉,走近幾步,“翁主莫氣,還請給在下一個賠罪的機會。”

他的目光已越來越露骨。

蓮女和慧奴也都是清秀少女,他卻看也不堪,獨獨盯著阿悅,可見平時癖好就不同,讓阿悅感到陣陣惡心。

他道:“翁主大概還不知罷。”

“不知什麼?”阿悅飛快思考著,又後退一步。

聽見她這輕軟中猶帶絲絲女孩兒稚氣的聲音,青年眸色更渾,“皇長孫——也就是魏昭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魏家人。”

他大喇喇說出這從父親書房那兒偶然聽到的一句話,“嘖嘖嘖,連身世都不明,說不定隻是個……”

“野種”二字輕不可聞,隻有他自己聽得清楚。

低低譏笑了聲,此人繼續道:“他如何配得上金尊玉貴的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