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史湘澄成了詠評社裡第二個管理人員,負責管理另外一個兼職服務生大媽。
說白了還是保潔小妹。
台上是謝霜辰跟葉菱演《汾河灣》,這本是一出京劇曲目,講的是薛仁貴與柳銀環的故事,相聲演員則是通過模仿來製造笑料,是相聲舞台上慣用的腿子活。
前麵扯淡墊話完了,進入到正活了。
“《汾河灣》是幾個人物啊?”謝霜辰問。
“倆。”葉菱說,“一個薛仁貴,一個柳銀環,倆人。”
謝霜辰問:“您演誰我演誰?”
葉菱說:“我來薛仁貴,你演柳銀環。”
謝霜辰背著手問:“這倆人什麼關係?”
葉菱自然而然地說:“夫妻關係呀!兩口子,愛人,couple。”
“噢我知道了,你演薛仁貴,我演柳銀環。”謝霜辰說,“柳銀環是薛仁貴的……”
“媳婦兒。”葉菱還比劃了一下,“你是我媳婦兒。”
“哎呦喂!”謝霜辰把桌子上的手帕抖落開遮住半張臉,“這可是您親口說的啊。”
葉菱記著排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但是在台上他隻能順著說:“啊,是我說的啊。”
謝霜辰一條腿坐在了桌子上,扭著腰,笑著拍了拍桌子。
葉菱納悶兒:“乾嘛?”
“你上來啊。”謝霜辰催促。
“我……上去乾嘛?”葉菱能猜出來謝霜辰沒安好心,但又不是很想配合。
“做該做的事兒呀。”謝霜辰整個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伸手就去摸葉菱的臉,修長的手指往下一滑,葉菱都蒙了,聽謝霜辰說:“咱們是先脫大褂還是先脫褲子呀?您是先吃飯還是先吃我呢?”
台下已經“噫”聲此起彼伏。
“你就彆浪了!”葉菱一把將謝霜辰推下了桌子,“嘛呢!不是唱戲麼?怎麼還帶脫衣服吃飯的?”
謝霜辰說:“不是夫妻戲麼!”
“那也不能脫衣服啊!”葉菱拍了拍桌子,“你還往桌子上坐是乾嘛?你怎麼不順便再蒸個桑拿?”
“難道您喜歡在地上啊?”謝霜辰特彆有理,“早說啊。”
“你也不看看你這樣兒,誰要你啊?”葉菱說。
“我怎麼了?”謝霜辰指著葉菱說:“你這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行。”葉菱打算雙手離開鍵盤,看謝霜辰還能翻出什麼花來,“那你先脫,我是老爺你是夫人,老爺要看夫人先脫。”
你跟我玩現掛,那我就跟你玩到底。
觀眾跟著起哄,都叫謝霜辰脫,弄得謝霜辰還有點尷尬。但是話都說到這兒了,誰也沒轍,謝霜辰隻能一步三歎,表情哀痛,慢慢悠悠地去解自己的扣子。
那個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像葉菱逼良為娼似的。
葉菱有點受不了了,攔了一下:“你就彆擺身段兒了!要脫就好好脫,要不脫就彆惡心人了!”
“哦,那我不脫了。”謝霜辰一秒恢複正常,笑著對觀眾說,“真是美的你們。”
“你就甭廢話了,怎麼著,還得瑟上了?”葉菱說,“誒怎麼著你不聽話是不是?老爺想看夫人脫衣服了。”
觀眾見葉菱不想讓這茬過去了,那熱情的浪潮又翻騰了起來。
謝霜辰要是死,也是死於話多。
“啊——”謝霜辰順著桌子就坐了下去,把桌布往上一擼,抱著桌子腿大哭說,“小尼姑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葉菱羞辱占霸!我本是良家人!又不是……”
“滾滾滾滾滾!”葉菱乾脆把謝霜辰踹一邊兒去了,謝霜辰還“哎呀哎呀”都自己翻了幾個跟頭滾台下去了。
“給我滾回來!”葉菱叫了一聲,謝霜辰又“哎呀哎呀”都滾回來了。葉菱都被謝霜辰氣笑了,朝向觀眾,“彆人的柳銀環哪兒來找的不知道,我這個柳銀環之前可能胡同裡開過洗頭房廣場上耍過人肉風火輪。”他又朝著謝霜辰一揮手,“滾回來了是?那你就彆說廢話了啊,咱這就開始了。”
兩個人把桌子搬到後麵一點空出舞台來,謝霜辰因為演旦角,所以需要裝扮裝扮,葉菱就在前麵介紹一下劇情,填補空白時間。
相聲演員的裝扮就是扮醜,謝霜辰拿著一塊白色的方巾折成三角裹了個頭巾,扭捏的走上前來,問葉菱:“您媳婦兒美麼?”
“差不多得了。”葉菱淡定地說,“你這都快趕上地道戰偷地雷的了。”
謝霜辰還弓著腰鬼鬼祟祟地學了個鬼子進村。
觀眾哈哈大笑。
史湘澄在後麵也想嗑會兒瓜子,這兩個人在台上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無賴,尤其是謝霜辰更是捉摸不定,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用史湘澄的話形容就是“大gay似直,大直似gay”,這人啊,一旦把事兒做到極致了,往往讓人傻傻分不清楚是是真是假是黑是白。
她心中默默感慨,覺得在詠評社當保潔小妹是個很有前途的工作。
最後一台節目還是謝霜辰和葉菱的,結束之後觀眾情緒還很高漲,兩個人返了一次場,閒扯淡講了一個小段兒,這時候本該是再表演一些小節目,但後麵還有一個姚笙,謝霜辰就借由戲曲將姚笙引了出來。
好些觀眾等了一宿終於等到角兒了。
“謝謝,謝謝。”姚笙穿著西裝風度翩翩地上台,抱拳向大家致謝。葉菱自覺站到了一邊兒,謝霜辰還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讓姚笙站在中間。
“這是我師哥。”謝霜辰一上來就非常簡單粗暴的套關係,“我們倆原來住一塊兒,打小兒一起學戲……”他後麵的還沒說完呢,台下就已經嗷嗷叫喚了,讓台上唱一個。
“我今天就是來給師弟捧場。”姚笙笑道,“來之前他還問我,師哥咱唱什麼啊?我說你自己選……您得說這人心臟成什麼樣兒,他點了一出《霸王彆姬》,我說你唱誰我唱誰呀?他說……”姚笙學著謝霜辰的語調吊兒郎當地說,“他說‘那我就唱姬’。”
場下爆笑,連葉菱都忍不住扶額。
“彆彆彆!師哥!淨化舞台!”謝霜辰趕緊攔住姚笙,“我可不敢跟您搶姬!”
姚笙這個人三俗起來也非常四平八穩,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那你唱霸王,我唱虞姬?”
“行,好久沒唱了,今兒獻醜了!”謝霜辰碎碎念,“反正我也好久沒見過這麼高個兒的虞姬了。”
姚笙說:“怎麼著要不然咱直接唱烏江自刎?”
“我就不能多活兩秒?!”謝霜辰說,“那也是你先死啊!”
姚笙都沒搭理謝霜辰,也不給謝霜辰任何準備的時間,一清嗓子,念道:“大王——”聲音立刻從一個儒雅風流的男人變成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眼波流轉,顛倒眾生。
可問題是這出戲裡,虞姬叫“大王”沒個幾百次也有個幾十次了,謝霜辰哪兒知道姚笙這是要唱什麼,心裡一想,愉快地決定要不然就接虞姬帳中自殺那段!
小五爺喜滋滋地說:“妃子——”
葉菱就站在旁邊安靜地看這兩個人互相作死。不過以一個懂戲曲的人的角度來看,這兩個人的配合以及唱腔都是上乘,聽著很享受。唯一的遺憾可能是謝霜辰年輕,聲音條件也不夠粗曠,當個小霸王還行,唱不了力拔山河的項羽。
可是觀眾哪兒在乎這個,熱鬨開心,視覺和聽覺都有極大的享受就可以了。
葉菱看在眼裡也覺得很好,甚至覺得謝霜辰唱戲的時候是有點帥的。
與往常都不同。
首演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所有演員上台謝幕,謝霜辰和葉菱站在中間,姚笙站在謝霜辰一側,他這邊是蔡旬商陸旬瀚,另外那頭是陳序楊啟瑞和劉長義。
謝霜辰說了幾句總結以及感謝的場麵話,觀眾奉以掌聲,謝霜辰一直忐忑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今兒晚上算是圓滿。
可沒想到下台的時候,蔡旬商一腳踩到了自己大褂的下擺,一個沒站穩就撲到了前麵的人的身上。
前麵那個沒防備,竟然叫蔡旬商給撲倒了,壓在了身下。
台上的演員和下麵的觀眾大吃一驚。
這都謝幕了還能搞出來舞台事故?太慘了?
最慘的是,被蔡旬商撲倒的那個人叫姚笙。
“哎呦喂!師哥!我受不了你這個!”謝霜辰轉頭看見趴自己麵前的人,吃驚地用手捂住臉,唯獨眼睛那裡開了指縫,“不行不行!這麼大禮呢啊!我真看不了!”
“謝霜辰你給我死!”姚笙叫道。
結果第二天這個事兒傳到網上去就變味兒了,姚笙的粉絲非常護短,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雞竟然把她們的角兒按地上了?受傷了怎麼辦?傷到臉怎麼辦?他承擔得起麼!這可是國寶級的人物!
群情激憤之下她們想把蔡旬商微博火葬,結果因為太透明都沒找著人。
蔡旬商比姚笙矮半頭,大家逼逼來逼逼去,這事兒就成了野雞壓鳳凰,想上位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令人唏噓。
“慘,真是太慘了。”謝霜辰在後台刷完微博忍不住想笑,對蔡旬商說,“你哪怕撞倒的是彆人呢?就姚老板粉絲的爆炸脾氣,少年啊,我都不忍心看了,悲慘啊!除非逆天改命了!”
蔡旬商強顏歡笑地說:“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怎麼辦啊?你會不會被人肉啊?會不會被逼退出舞台啊?會不會被人套麻袋啊?”陸旬瀚焦慮地走來走去,被害妄想症爆發,就差原地爆炸了。
“不至於。”謝霜辰說,“應該一會兒就過去了。”
等到他們周日的演出結束,那陣風波確實煙消雲散。
為什麼呢?
因為姚笙覺得很麻煩,乾脆花錢把謝霜辰葉菱送上熱搜了。畢竟謝霜辰都那麼努力的營業了,得給個麵子,轉移轉移火力。
網上流出來的視頻是謝霜辰跟葉菱的汾河灣,路人還以為是哪家演藝公司的小愛豆演節目,鬨了半天不是。難道相聲行業競爭如此激烈了麼?這麼拚的麼?不禁讓人討論起傳統藝術現如今的出路,聲音不絕於耳。
折騰得這麼歡,楊霜林自然也是看得見的。
轉天他就發了個微博意味不明隔空喊話的微博。
“傷風敗俗,有辱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