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霜辰一言難儘地嚼著餅,問道:“那哪兒有啊?”
“我小學同學她媽原來就在保定商場後身的牌樓那裡切墩兒,大慈閣後身也有好多。”鳳飛霏說,“不過我印象比較深刻的還是在土橋那裡,但是太遠了,簡直就是窮鄉僻壤,我爸原來帶我去過一次。”
“多遠?”謝霜辰問。
鳳飛霏想了想:“有沒有個五公裡。”
大家無語,史湘澄說:“那似乎還沒從咱們這兒到惠新西街遠?”
鳳飛霏說:“我畢竟是一個生活在護城河裡的高貴冷豔的老保定人,去哪兒都很遠。”
“也是保定小王子了。”蔡旬商笑道。
“什麼小王子?”謝霜辰說,“保定府二小姐。”
“你去死!”鳳飛霏揉了一團衛生紙去丟謝霜辰。
伴隨著擰瓶蓋“刺刺”的聲音,陸旬瀚看著瓶蓋說:“再來……一瓶。”
眾人沉默,謝霜辰和鳳飛霏都不打架了,謝霜辰握著陸旬瀚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老瀚啊,一會兒咱們出去買彩票?”
陸旬瀚惆悵地說:“叔,我還是想多活兩年的。”
“你叔我窮兩年不算什麼。”謝霜辰更加語重心長,並且還轉身拉葉菱過來,“你嬸兒可咋整?”
史湘澄也揉了一個紙團丟謝霜辰:“彆學我們東北話!”
葉菱把手抽了出來,冷漠地說:“玩切。”
史湘澄憤怒:“也不要說天津話!推廣普通話那麼難麼!”
眾人異口同聲:“東北人閉嘴!”
謝霜辰結賬,摸索了半天發現自己沒帶手機,他看了看葉菱,葉菱說:“我來。”
吃頓驢火也沒幾個錢。
“我手機可能忘園子裡了。”謝霜辰說,“葉老師,您跟我回去拿一趟。”
葉菱不想去:“讓二小姐跟你去。”
“我才不去!”鳳飛霏說,“不準叫我二小姐!叫二爺!”
“行二小姐。”葉菱說。
謝霜辰擺手:“你以為我樂意跟你去?不行,葉老師跟我去,完事兒咱倆一塊兒回家。”
“那我呢?”鳳飛霏又問,“我上哪兒去?”
謝霜辰說:“自己上網打遊戲去。”
他終究是沒帶著鳳飛霏,拉著葉菱就出門了。
一進去,園子裡烏漆麻黑的,謝霜辰去開燈,葉菱就孤零零地站在中間。
這原本應當是一個充滿著歡聲笑語的地方,但人潮散去,比任何一個場合都要靜默。葉菱一想到今天的遭遇,心裡的情感就愈發複雜起來。
五味雜陳,難以言說。
他不是個很會表達感情的人,隻會獨自在一處落寞。頭頂的燈忽然亮起,謝霜辰邊走邊說:“我上後台找了一圈沒找著,不會是丟了,葉老師您給我打個電話?誒……不用了不用了!在外麵桌兒上呢,葉老師……”
他抬眼看見葉菱,葉菱回頭看他,很平靜。
“想什麼呢?”謝霜辰問,“我打擾您了?”
“沒有。”葉菱搖頭,“什麼都沒想。”
謝霜辰上前說道:“我覺得您好像這段時間都不太開心的樣子,不會又是因為我?”
葉菱一滯,分不清謝霜辰說的是對還是錯。他回避了這個問題,背對謝霜辰,說道:“可能是冬天到了,天氣冷,陽光又少,心情就不那麼輕鬆。”
“葉老師。”謝霜辰走到葉菱的麵前,有點半開玩笑地問,“您是不是擔心我沒能耐,養不起您啊?”
葉菱垂下頭:“你養我有什麼用?這一大家子不得靠你養麼?我又沒有什麼特殊的。”
“不一樣。”謝霜辰說,“搭檔如夫妻……”
“這裡又沒彆人。”葉菱打斷了他,“你就彆酸了。”
“好。”謝霜辰說,“您彆太擔心。演員不夠可以招,最不濟我自己一個人都能演一下午。生意不好可以想辦法,人生總有起起伏伏。我覺得信心是最重要的東西,雖然我這個人看上去卻是不靠譜兒……但我還是希望,您能相信我。”
“你自己相信你自己麼?”葉菱問道。
謝霜辰說:“一開始不太相信,可能師父剛沒那陣兒的時候經曆的人間真實比較多,我就總覺得自己一直籠罩在師父的光環下,師父沒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說到底現在我仍然對自己有所懷疑,這話我不敢跟彆人講,我隻敢跟您說。我什麼都不怕,最次最次,大不了就當個小流氓,我在北京城還混不下去麼?可是我有您了,當初千方百計地才得到了您,我總不能說不乾就不乾。哎,茲要您說一句您相信我,不會離開我,我就……”
葉菱問:“原來你一直害怕我走麼?”
謝霜辰先是點點頭,再搖搖頭:“哎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說都奇怪。”
葉菱想得卻是,原來謝霜辰這麼膩膩歪歪地成日裡跟他捆綁在一起,是怕他不乾了。他知道自己是個很木訥的人,也自覺在情緒上不是很敏感,可這會兒,他不知怎麼地陷入了低沉。
“哎……”葉菱歎了口氣,拍了拍謝霜辰的肩膀。他轉身走上舞台,看了一眼頂頭的大燈,幽幽說道:“這幾個燈不夠亮,有錢了換個大點的,我喜歡亮的。”
謝霜辰一聽這個,點頭笑道:“好嘞!”
葉菱也對他笑了笑,在那樣的光亮之下,顯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