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拇們角兒!”姚笙說,“會不會說北京話?”
“不會!”謝霜辰說,“你給我閉嘴!我跟你說我們詠評社從來都是提倡普通話的……”
“行。”一旁沒吭聲的葉菱忽然用天津話碎碎念,“你回來,差不多得了。”
當場打臉最為致命,觀眾喜聞樂見。
謝霜辰收完禮物,把東西都放回了後台,台上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這才開始演出。前麵跟觀眾們套了兩句近乎,規規矩矩地做自我介紹。一般這個時候逗哏的都會故意不介紹捧哏的,或者抄幾句便宜。謝霜辰可沒這麼乾,他的手往謝霜辰那兒一指:“這位就是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像冬日裡白雪枝椏下的鬆柏,永遠尖銳但也永遠有著不可磨滅的生機勃勃的葉菱葉老師!”
“你這話還不如不說。”葉菱很想打謝霜辰,“哪兒學來的彩虹屁?”
謝霜辰笑道:“喲,您還知道彩虹屁呢啊?”
“我們家有網。”葉菱冷漠說,“我網上衝浪經驗十幾年了,不跟你一樣。”
謝霜辰撇嘴看了看葉菱,低頭玩手指說:“本來人家今天是有件事兒要宣布的……”
葉菱問:“怎麼著?”
“我跟您說啊,我最近呢看了很多綜藝,讀了很多書,研究了很多文化,我決定!”謝霜辰一臉興奮壞笑地掃視一圈觀眾,最終落在葉菱身上。葉菱不耐煩地說:“你決定乾嘛啊?彆擺身段兒了,要死啊?”
“決定出道!”謝霜辰終於公布答案。
“什麼?”葉菱有點疑問,“你說說我聽聽,你一個說相聲的能怎麼出道?誒不對啊,你這不是已經出道說相聲了麼?”
謝霜辰說:“我乾嘛還說相聲啊?我以後要偶像藝人出道,你們在這個舞台就看不見我了,以後再想看我就鳥巢見啊。參加什麼握手會拍手會都得買好幾張專輯抽票,大長隊從這兒排到西直門……”
“彆。”葉菱趕緊攔住了他,“排到西直門再丟幾個。”
謝霜辰說:“那你不認路我也沒法兒啊。”
葉菱說:“西直門那個路況你帶倆高德地圖上去都得把人丟了。”
謝霜辰說:“丟就丟啊那我還能管你?我那會兒都當紅偶像了,我有那閒工夫麼?”
“那行。”葉菱言歸正傳,“你想怎麼實施你的出道計劃?”
謝霜辰說:“現在不是有那些個選秀綜藝麼?我尋思著我才藝不錯,我去參加那個去。”
葉菱說:“那具體參加哪個呢?”
謝霜辰一拍胸脯:“偶像補習生!”他那個得意的勁兒非常誇張,下麵全都笑了出來。
葉菱拍拍他的肩膀:“人家那是偶像練習生!練習!”
謝霜辰無所謂地說:“補習練習都差不多,反正最後都得高考,考不過就是偶像複讀生。”
葉菱說:“您這是離不開九年義務教育了。”
謝霜辰糾正:“義務教育隻上到初中,不包括高中。”
葉菱說:“你倒是有經驗。”
觀眾:“噫——”
謝霜辰故作尷尬地說:“不帶揭人短兒的啊,就您上過大學?”
“不然呢?”葉菱還挺驚訝,“我那個證書是真的,不是二百塊錢買的。”
“我上那麼多學乾嘛?耽誤我出道。”謝霜辰說,“人家現在都是小鮮肉,十七八歲都能當前輩了,我這得抓緊。”
葉菱無奈說:“你說什麼是什麼。”
謝霜辰說:“然後我就參加了那個海選。上來不是得表演才藝然後給分個班麼?我看大家都唱歌跳舞的,我得突出我的特殊啊,我表演個什麼呢?”他摸著下巴開始想,葉菱問:“什麼啊?”
“有了!”謝霜辰說,“我表演一個solo單曲《勸人方》!”
“這是太平歌詞啊!”葉菱說。
“有什麼問題?”謝霜辰說,“是不是有調兒?是不是一個人唱?這不就solo單曲麼?您家不是有網麼連這都不知道?”
葉菱說:“沒聽說過。”
“然後我就站台上,演出服一穿,發膠抹的跟被牛舔過一樣,還有眼妝。”謝霜辰兩隻根手指往自己眼皮上一筆畫,“得斜飛入鬢那種!”
“你可彆出來嚇人。”葉菱說,“人家那是形容劍眉斜飛入鬢,說的不是眼線。”
“反正不管是什麼。”謝霜辰站正,“台上就我一個人,下麵是導師,我說我要solo單曲《勸人方》……”
葉菱小聲打斷:“太平歌詞。”
謝霜辰沒理,繼續說:“他們嗚啦啦的鼓掌讓我開始自己的表演。”
葉菱比劃:“請開始你的表演。”
“行,我給大家表演一下。”謝霜辰清了清嗓子,淩空一指,“music!”
“你就彆找音樂了!”葉菱說,“太平歌詞哪兒有music?你就乾唱。”
“行。”謝霜辰清清嗓子,拿起了桌上的禦子板,打拍子唱道,“那莊公閒遊出趟城西,瞧見了那他人騎馬我這騎著驢。扭項回頭瞅見一個推小車的漢,要比上不足也比下有餘……”
一曲唱罷,謝霜辰問道:“我唱的這個怎麼樣?是不是味道比較濃?”
葉菱說:“是挺嗆得慌的,一聽就是剛從土裡扒拉出來的。”
“您這話說的。”
這一段主要講偶像選秀的經曆,謝霜辰在上麵又唱又跳,在這個故事情景中,彆的小藝人會rap會voice什麼的,而他什麼都不會,好像掉入了一個異次元空間,最終總決選因為跑錯了片場而痛失出道機會。他很不服,於是打算再接再厲。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乾點什麼不能出道呢?”謝霜辰進入下一個故事情景中,“我就天天在網上看各種綜藝的報名啊,果不其然讓我等到了一個特彆適合我的!真的,絕了,尤其能凸顯我這個藝術氣質。”
“什麼啊?”葉菱問。
“中國沒嘻哈!”謝霜辰說。
“沒嘻哈你參加個什麼勁兒啊?有病?”葉菱糾正,“人家那叫中國有嘻哈!”
“嗯……你說有就有。”
“什麼叫我說有?”葉菱很無奈,“怎麼這個節目又適合你了?人家是搞說唱的,你一說相聲的跟人家能有什麼共鳴?”
謝霜辰說:“我研究過啊,西方近現代藝術史!通過我的研究,我發現中國的相聲基本等同於美國的說唱。”
“……你說數來寶我都覺得沾點邊兒。”葉菱說。
“您看啊,說唱是不是從美國的底層人民生活中而來?相聲是不是從中國的底層人民生活中而來?這都是源自於人民的藝術啊。”謝霜辰開始列舉,“說唱是不是有說有唱?相聲是不是有說有唱?說唱您得講究押韻,什麼單押雙押,貫口不也講究這些?我看好些個說唱選手都說自己是玩地下的,哎呦喂我都不忍笑,誰不是玩地下的啊?我天天在這個小園子裡說相聲,正經的underground!他們還玩什麼solo什麼battle,我們一百多年前就這麼玩啊,這不就是單口和對口麼?”
“人家battle是說唱互相攻擊,對口相聲哪兒來的互相攻擊?”葉菱問。
謝霜辰說:“那是因為我不敢攻擊您,您攻擊我還攻擊的少麼?你我之間就是單方麵的您diss我!”
葉菱一臉無語地看著謝霜辰,台下的觀眾哈哈大笑。
“我委屈啊!”謝霜辰大叫,這句原本沒有,是他的現掛。
“滾!”葉菱順勢踹了他一腳。
“是不是啊?”謝霜辰撣了撣大褂,等觀眾笑完了之後回歸正題,“還有什麼街頭文化,這個我都不稀罕嘲笑他們,我當初跟外麵撂地演出的時候,就在北新橋的十字路口三裡屯的SOHO廣場,這才是正經的街頭。他們跟街上唱過麼?”謝霜辰大言不慚地說,“所以啊,這個節目如果不請我參加,那絕對是不夠專業。”
葉菱說:“請你參加似乎就更不專業了。”
“我不管。”謝霜辰說,“我去參加海選的時候,好多人在一個體育館裡,我尋思著導師看見我的模樣聽見我的大名不得直接給我發大金鏈?沒想到竟然還要我表演。”
葉菱問:“那你演的什麼啊?”
“這些個導師真的有眼不識泰山,我脾氣上來了,當即使出了我絕活,我要嚇死他們!”謝霜辰說,“我掏出快板,來了一段《楊誌賣刀》!”
“你這殺氣夠重的啊?”葉菱說,“這是要砍死誰啊?”
“一看您就不懂得欣賞,我給大家夥兒學學。”謝霜辰又從桌子上抄起了快板,隨便打了兩下,對葉菱說,“聽聽這個flow。”
葉菱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