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麼不回原身的家裡?這也是有理由的。
到了目的地,寧初夏便在司機的幫助下從後座把行李箱拿了下來,裡麵裝的東西都不重,她一個人也拉得輕鬆。
寧初夏收行李特彆簡單粗暴,那就是隻選貴的不選對的,所有的名牌一網打儘。
走到小區門口,寧初夏便帶著兒子到了便利店麵前,她剛剛就看到了,這孩子的小眼神一直在往便利店這飄,可從頭到尾他一次都沒開過口。
“小幸,我們買一些去秘密基地吃,你幫媽媽選一些好不好?”她輕輕地推了孩子的背兩下,隻見高瑾幸的步子邁得很小,還不住地回頭,滿臉抗拒。
“媽媽不用了,吃冰淇淋容易拉肚子的,我不想吃。”
寧初夏在心底歎了口氣,要不是她一直注意著高瑾幸的表情都要信了。
這樣的孩子多好啊?估計要是被彆的當人父母的人聽了都要說一句羨慕,懂事。
可往往就是這樣的孩子永遠都不懂得爭取,哪怕是內心的渴望達到了極致,他們也更習慣於隱藏自己的渴求,他們甚至會成為不少人眼裡的小氣、畏縮的孩子,對他們來說,毛遂自薦和為自己爭取早就被從人生裡刪除。
“那選給媽媽吃好不好?媽媽一個人吃不完,你陪我吃。”寧初夏依舊保持著笑容,“嗯,就選十個,小幸能數到十嗎?”
“能。”高瑾幸眼神發亮,可看著媽媽的時候還是有些糾結,“要不,要不少買一點?”
“不行,媽媽不喜歡天天下來,好麻煩的,選好吃的,媽媽平時都沒怎麼吃過冰淇淋,都快忘了什麼好吃。”寧初夏知道這是不能逼著的,悄悄地給了孩子一個能順理成章行動的台階,目送著高瑾幸開始他的選購之旅,這隻要能邁出第一步接下來的也就簡單了。
她太清楚高瑾幸被高家母子養成的看人眼色的習慣,她便走到了便利店門外一點的位置,她站在那正好能在兒子的目光之下,不會讓高瑾幸擔心,而另一方麵也能讓高瑾幸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逼著他自己決定,隻是估計這孩子會糾結不少時間。
正好,她這也有通估計要打很久的電話要進行。
寧初夏接起電話一言不發,懶洋洋地開了個單機的消除遊戲打發時間,揚聲器那能聽到高知卓的呼吸聲。
她深知高知卓這是要她先行解釋自己做出的這些事,可她並不打算配合。
不就是要比不說話嗎?沒事,她多的是事情乾。
寧初夏替禿頭奧斯頓都修了好幾個東西了,那頭按捺不住的高知卓終於說話了:“寧初夏,你是在鬨什麼?”
他聲音很冷,隱約有怒意。
此刻身處家中的高知卓確實是生氣的,電話裡的母親沒說清楚,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回家見到的是這一幕。
坐在客廳的母親臉色極差,雙手握拳緊緊,一見他就黑臉,生起氣來的母親話不多,簡單地描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母親說,今天早上寧初夏就一副不對勁的模樣,待在房間裡不知道出來,家務不做了不說,都到了快中午的點了,還不知道出來煮飯。
她特地去催了,寧初夏倒是真出來了,可她居然坐在沙發那半抱著高瑾幸看著電話。
高媽媽哪能忍,她故意發出了挺大的聲響,可以前管用的招數忽然派不上用場,寧初夏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再然後……她去上了個廁所,等到上完廁所回來,那就是人去樓空。
高瑾幸被寧初夏帶走了,他們這是離家出走!雖然她不覺得寧初夏能乾出什麼事,可這種不尊重她的行為她是忍不了的。
高媽媽說到這很有脾氣:“你這是討的什麼老婆?”
高知卓沉默了一會:“我們先吃,吃完我處理。”
他的這安撫聽在高媽媽的耳朵裡隻覺得刺耳,高媽媽冷笑:“吃什麼吃,哪有胃口?”說完話她直接一甩門回了自己的房間,高知卓打開看了一眼,高媽媽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完全不看人。
這邊高媽媽哄不好了,那邊他才終於有功夫看家裡的一片狼藉,且不說沒打掃的廚房和餐廳,就說這房間……
高知卓這輩子就沒見過家裡這麼亂過,他的床上堆滿了被從衣櫃裡拿出來的衣服,原先整齊折好按色係材料款式分好的衣服被散落混在一起,有些甚至交纏得厲害,一看就不太好分開。
而另一頭寧初夏的衣服倒是還在衣櫃裡,可這版圖從原先的半邊櫃子擴展到了全部,儘數被攤開肆意丟著,就連幾床原本封了真空的被子也被打開放氣。
他被這淩亂的環境搞得頭疼,揉著額頭進了廁所,這才發現洗手台上同樣是亂七八糟,瓶瓶罐罐橫七豎八地躺著,原先收納在櫃子裡的東西也被扒拉了出來,電器的電線直接打了個結,看著還是死結。
這是什麼幼稚的報複?無不無聊?這麼不屑想著的他其實心裡有些崩潰。
他完全生不出想收拾的心思,立刻給寧初夏打了電話。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寧初夏想走就走,他一定會讓寧初夏知道什麼叫做不是什麼錯誤都可以被原諒。
可誰讓高瑾幸被帶走,那頭媽媽也有情緒了呢?
高知卓並不覺得母親的情緒需要被安撫,從小到大,母親不就最喜歡生悶氣了嗎?這哪有什麼大不了的,可他真正忍受不了的是,寧初夏居然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甚至無理取鬨起來。
說到這高知卓一愣,他倒是有些忘了為什麼和寧初夏生氣。
想了好一會他才勉強地在記憶裡撈出了答案,他想起來了,是那天他下課回家,正好有點餓便提前開始吃飯,在他吃飯的時候妻子一直在旁邊打掃,雖然一個在客廳一個在餐廳,可敏感如高知卓還是一點胃口都沒,他總覺得細菌都飄到飯菜裡去了,讓他渾身不自在,這就黑了臉。
現在這麼回想起來高知卓還是覺得自己一點毛病沒有,難道就不能等他吃完飯在打掃衛生嗎?不就是晚點結束,反正對於在家的寧初夏來說什麼時間不都一個樣麼?這就是不尊重他這個丈夫的行為。
打電話打了好幾通寧初夏沒接,頭一次感覺到被放鴿子感覺的他越來越氣,好不容易電話接通,對方居然給他來了個裝啞巴。
高知卓真是差點沒被氣笑,他都想直接把電話給掛斷了,寧初夏該不會還以為她是什麼不可取代的人吧?是什麼給了她這樣的錯覺?
電話裡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高知卓頭一次感覺到等待會讓人焦灼。
他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口,卻等不到對麵的一句回答。
“寧初夏?”他又喊了一聲,臉上已經是滿滿的怒意,這人難道是啞巴嗎?為什麼連話都不會說一句?
可電話那頭還是隻有沉默,要不是偶爾能聽到旁邊車流的聲音,他都要懷疑這電話斷線了,而靜下心去聽,還能聽到些摩擦的碰觸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
就像是指甲在碰屏幕?
寧初夏這是在乾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認真聽了的原因,他總覺得這聲音隱隱約約帶著總煩人的感覺,尤其是間或那像是指甲劃過東西的聲音還有隱約地像是電流的聲音。
他還真一時分辨不出來這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
“可以,你試試繼續不說話?”他冷笑著壓抑住心中的浮躁,往日裡慣用了的操作派不上用場時,就連他也多少有幾分心焦。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她怎麼就不著急?
還有他自己又是怎麼回事?不就是寧初夏故意不說話嗎?當初不也遇到過這麼一回,隻要幾天沒理,她也就會自己湊過來道歉悔過了。
現在的得意,之後遲早都會回來。
“行,不說話是嗎?”高知卓淡淡地說道,恍若一點也不在意,“那就這樣。”
他正打算按掛斷鍵,可寧初夏竟然比他還要快,聽到嘟嘟忙音的時候高知卓都沒反應過來,看著手機好半天沒回過神。
行啊,這可真是“厲害”了,沒事,要是她做好了心理準備那就來,隻怕後悔的人可不會是他。
高知卓的腦子中並沒有“認錯”這個概念,他何錯之有?問題不都出在寧初夏的身上?她要是這樣不知悔改不明白什麼是對什麼事錯,那他也不覺得這段婚姻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當年他主動向寧初夏表示好感,那是因為寧初夏身上有他喜歡的品質和想要的東西。
他越是清楚自己身上恍若套娃般地套了多少殼,便更是喜歡寧初夏這樣一眼看得到底,看著並不幼稚但卻始終心靈澄澈對美好抱有向往的人,更彆說寧初夏還有著對當時的他來說頗為驚人的身家了。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他已經無需嶽家的助力。
而寧初夏身上那他曾經欣賞的品質已經不在,乾淨的湖水變得渾濁。
高知卓即使是在思考時也回避開了自己心中那難以宣於口的小心思。
事實上直到此刻,寧初夏身上依舊存在著他想要擁有的東西,不過目前新出現的替代品帶來的誘惑隱隱大於了這個,倒是讓他沒這麼不舍了。
隻是想到掌控之中的東西會脫離自己的控製,內心深處的煩躁還是有點壓不住。
高知卓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是十足的“五好先生”,不和被人廝混不抽煙不喝酒,不少人都曾認真地說道他的妻子能夠找到他這樣的丈夫真是謝天謝地。
但其實哪怕是他的枕邊人也不知道,高知卓其實有吸煙的習慣,隻是不像一般人那麼上癮。
這種煩躁的時候最適合來一根煙,高知卓想著自己放在小抽屜裡上了鎖的煙盒便往書房那去,正是吃飯的點肚子有些餓,不過現在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事情。
隨手推開書房門,才放鬆下來的他就瞧見書房裡比房間還要慘烈的情況。
他的書房向來是很講究的,非但收納了不少書籍書刊,還按照圖書館的分類方法做了嚴謹的分類和排序,學院裡不少教授來家裡參觀都要誇上兩句,而這些工作自然是寧初夏做的,為了這個她還去琢磨了好一段時間分類的方法。
當時為了把這書房收拾好她忙了挺多天,她是以送驚喜的想法把這些展現在高知卓麵前的,當時高知卓沒給什麼反應,隻是心疼地看著自己有幾分稍微卷了邊的期刊又黑了臉。
而現在,這些全沒了。
高知卓瞳孔地震,看著現在全都亂序隨意堆疊在地上的書,寧初夏倒也沒有特地把這些書弄折,可單單是隨意鋪在地上散落放著就足夠讓高知卓抓狂,他現在想走到裡麵去都像是在掃雷了好嗎?
更讓他氣憤的是各種各樣的文件。
無論是學院的內部工作、研究材料還是對外的介紹專利申請等資料高知卓這都一應俱全,這對他來說也算是工作的必要生產資料。
對於文件的處理,高知卓總是很隨意地在看過後往桌上一放,基本第二天回到家寧初夏便會把他們整理好做裝訂並分門彆類收到各種文件夾裡。
想到這,高知卓急忙搬動了一些礙事的書籍,衝到了那一片白花花的文件區。
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寧初夏非但是把文件全都掏出來,還特彆“貼心”地幫忙把訂書釘拆了。
而現在這些文件已經不隻是沒有按順序排列那麼簡單的問題了,而是每一張紙的內容都不太一樣,雖說可以靠文件內容大致做推測,可這也是史詩級的難度好嗎?
再一翻,裡麵便有好些□□底單掉出,高知卓不用對著比也知道,這些肯定也都是亂的。
她今天一早上怎麼能乾這麼多事?媽就沒有聽到哪怕一點兒的動靜?高知卓對母親產生了情緒。
其實這事他還真是錯怪他媽媽了,想要把東西弄亂,那比想要把東西弄整齊難度要低多了,就比如這些文件,除了拆訂書釘花了點力氣外,打亂寧初夏根本就沒有費勁,直接把這些文件當做紙牌一樣,洗“牌”洗了個十分鐘,就基本沒有一張順序相同了。
他看著這些東西有些抓狂,但還是勉強平靜了下來。
他記得的,之前寧初夏也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整理這些,那麼輪到他就更不用說了,他要收好這些,也不過是小菜一碟,而且這不是還有媽在麼?對於媽來說,收拾文件是有點負擔,可就是收拾個客廳房間,那簡直是小菜一碟。
……
搬進了租來的公寓後,寧初夏每天乾的事情基本上隻有三件。
陪伴兒子、上網、聯係律師。
至於應付某人打來的電話?那怎麼能叫活呢?
寧初夏特彆貼心地為對方準備了自己“精心”找來的錄音。
還真彆說,這錄音可花了她不少時間去找,什麼刀叉刮瓷盤、刮玻璃;指甲刮黑板;泡沫揉捏的聲音應有儘有。
每次電話一接通,寧初夏便直接將手機往樓上一丟,旁邊配樂一放,便下樓陪兒子玩耍,等到回樓上一看,基本電話都已經掛斷,而且可以看到現在掛斷電話的速度那是越來越快。
就說昨天,高知卓已經忍無可忍,直接給她發來了信息,問她到底想要怎麼樣,看著高知卓的歇斯底裡,寧初夏就知道這應當是她在臨走前的那一番霍霍取得了有效的成果。
要知道她乾的可不隻是次臥和書房的事情,寧初夏還格外貼心地把廚房裡密封罐子和不透明調味料的標簽都做了調換;她還順便帶走了家中常用但有時一時想不到會需要的東西,比如說空調遙控器和電視遙控器的電池、幾個插頭最多的排插……想必高知卓他們已經充分地感受到了她給予的“驚喜”。
估摸著高知卓東西已經收拾完了,寧初夏便也做出了下一步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