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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有幾個零星帖子提提楚婉瀅,可因為熱度不怎麼樣,很快被衝下去。

怎麼樣,她也是出生入死,和百裡聶這種絕世凶徒鬥智鬥勇。

楚婉瀅小小惆悵了一把。

百裡聶還在一邊安慰她:“沒熱度不要緊,好好活著就最好了。”

楚婉瀅抬起頭,一副夏蟲不可語冰樣子,沉聲:“我等魁都修士,皆不將虛名如何放在心上。百裡聶,司無意為你而來,累得這麼些修士殞身,他們可沒能好好活著。”

她終究忍不住對百裡聶諷刺臉。

百裡聶一攤手:“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陰山魔人出現,又不是為了和我的當年私仇。我不過是知曉了這樁事情,計劃逃出去而已。這世上就是有人,習慣性將事情都栽贓到我頭上,彆人以為司無意是衝著我來。卻不知曉,在座各位魁都修士,才是背後陰謀者的目標。”

楚婉瀅沉吟:“既然如此,你承認自己與人勾結,引來魔人,屠我魁都修士?”

百裡聶微笑:“勾結當然談不上,楚靈主,我不是早和你說過,是寧子虛啦。你們魁都修士死絕,誰又最具好處呢?但如果這樁事情裡麵有一個魔人,那就什麼都能推到魔人身上。”

“我若是寧子虛,先除掉幾個厲害些魁都靈主。趁著魁都元氣大傷,再拉攏分化,使得魁都為爭權柄鬨個不可開交。一麵,我再挑幾個傀儡,明麵上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讓其去魁都挑釁,欺淩羞辱。”

“等魁都一除,以後審問天下修士之權,也儘歸玄府。到時候我這個仙首,豈不是美滋滋?”

他簡直就是寧子虛肚子裡的蟲,將寧子虛的花花腸子分析得清清楚楚,連帶寧子虛種種後續手段都了然於心,基本都能做寧子虛得靈魂知己。

楚婉瀅內心默默補充,對,還能將自己這個前任惡妻送去狗帶,為小白花出一口惡氣,可謂一舉數得。

若不是看過原書,誰也不會將百裡聶這麼些瘋話當真。

不知怎的,她心裡有些難過。這一次無妄城和北離島皆有結丹弟子殞身,死去的弟子當即被化去軀體,餘下骨珠帶回故裡。人生無常,這個時代的人命就是如斯微薄。寧子虛勾結魔人,原因想來是綜合性的,一來是殺百裡聶滅口,再者削弱魁都力量。而這其中,也因為自己與他決裂,幾次虐了小白花的鍋。

百裡聶微微一笑:“所以我一向不支持,受害者是有罪的。楚靈主,你對我的指責好沒道理的。就算司無意當真衝著我來,累得死了這麼多人。我這心裡,也並不會愧疚。當初我亦是為了正道蒼生,去陰山臥底,縱然因此得罪魔人,累及無辜,那也不該是我的錯。應該怪的,也是陰山之魔。今日死了這麼多人,有一個是我殺了的嗎?我手指頭也沒動一根。”

“兩個人落在了海裡,抓住了同一塊木板,卻不能承兩人之重。那麼一個人,將另外一個推下海,那是沒有罪的。司無意來時候,一定要死人,並不能每個人都活著。我以混沌球困住彆人,讓自己可以走。那不過是將木板上另外一個人推下去。你老是覺得我做了天大的壞事,真是令人受不了。”

明明他方才做出種種令人發指的事情,如今百裡聶巧言令色,仿佛他做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一番言語,百裡聶就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讓人覺得他縱然仍然有點錯,可也不過是世間利己之人也許都會犯的錯。

楚婉瀅自然不會為他所動,隻覺得他好好一個反派,好端端的,給自己洗白作甚。這當反派,就當得不純粹。

楚婉瀅冷笑,點點頭:“你說得好有道理哦,嗯,便算你意圖殺我,也是迫不得已。畢竟我也是魁都靈主,對你下手也不客氣。對不對?”

楚婉瀅脖子曾被骨刃刺穿,如今雖已然迅速痊愈,脖子上尚自有那麼一道淺淺的紅痕。

百裡聶立刻說道:“不對,絕對不對。這件事情,自然絕對絕對,一定是不對的。”

百裡聶沉吟:“我向你道個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楚婉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決意不再搭理他。

理他不如看八卦,楚婉瀅繼續埋首訊冊。

百裡聶還用手支住了下顎,手指頭漫不經心的敲擊臉頰兩下,縱然楚婉瀅不理睬,他也猶自自顧自說道:“說來,你也不信。我欲圖殺你,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下決心做的壞事情。幸好,遇到了你。如此這般,才使得我不至於成為一個大壞蛋。楚靈主,我可是太喜歡你了。其實,我應該好好謝謝你,我的心裡已經想著怎麼報答你——”

楚婉瀅手指頭比在了唇角,噓了兩聲:“縱然離到玄府還有些時間,百裡聶,你也不必拿我來打發時間。你若再說一個字,我便立刻告訴彆人力有不逮,請封靈主幫忙看看你。想來,封靈主也是特彆願意的。”

封不雲當然會特彆願意。

百裡聶也將自己手指比在唇前噓了兩聲,示意自己不會再廢話吭聲。

飛車外,風輕輕吹拂過司無意的麵頰。那些魁都修士押送著司無意,明明知曉司無意已然被封修為,可內心仍然對這位陰山大魔心生驚懼。

這位大魔頭,之前砍瓜切菜的樣子,不覺深深烙印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與此同時,他們也忍不住幸災樂禍惡狠狠的想,待到了玄府,司無意也便是要隕落了。

司無意瞧著這些變幻的景色,魔人被困陰山多年,似乎也許久沒見過九州大地的風景。

他自知自己已然會不幸,不知怎的,卻也是不覺想起一些當年的舊事。

他想起了六梵天主,這位魔人之中最後的一個王。司無意是鬼武王的家奴,一直也對鬼武王一脈忠心耿耿。可饒是如此,他一直忠心的舊主,也許也及不上那位六梵天主的慷慨和豪氣。

魔人分裂多年,而六梵天主卻也是一統魔人。

一個人的野心總是會膨脹的,當六梵天主成為魔人之主後,他便想要侵吞這九州之地。

其實,六梵天主知曉他這個臥底的身份。

那一日,六梵天主喚他前來,隻因為有人告密,讓司無意原本身份曝光。

一時之間,司無意也不知如何辯駁。如今這位魔主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任何虛偽的狡辯之詞也是沒有用。

司無意也隻能承認自己身份,卻聲稱不過為了謀一個前程,並無什麼惡念。不過是,怕舊時身份誤了自己。

其實那時候,司無意也隻當自己必死了。可是六梵天主卻並沒有殺他,反而微微一笑:“真也好,假也罷,我也不在乎。隻要你以後忠心耿耿,前途給了你又如何?司無意,你人才難得,性格也是十分固執。以後,你必定也能突破仙人之境,成為我魔人中的大能。以前的事情,也是不必再提了。”

若說不激動,自然也是不可能。

隻是那時候,司無意也是不免有些狐疑,他結結巴巴:“魔主,你,你竟然是如斯寬容。”

六梵天主微微一笑:“從前狠辣是真,如今寬容是真。一開始的狠辣,毀家滅族,是為了讓人怕。使得更多人懼怕和我為敵,願意和我為友。殺少部分人,是為了不必殺更多的人。現在我已然是魔人之主了,一統所有魔人,我要的便是團結,我們的對手是人族修士。此一時彼一時,此等道理,你不會不懂。”

司無意當然懂,所以他隱隱覺得舊主鬼武王,似也隱隱及不上這位大仇人的氣概風度。

然而後來他見到了少主,他隻稍稍一提,寧子虛就憤怒得發狂,說了許多不中聽言語。

而司無意心中,也頗不好受,備受煎熬。

他本來一直猶豫,直到後來,他發現六梵天主居然愛上了一個人族女子。他也不知曉那個女子是誰,六梵天主既然真心愛她,自然也是珍而重之,將她身份藏得極好極好。

六梵天主愛上了那個女子之後,一切都是變了。他不再想著一統九州之地,而是想著和人族議和,劃地而治。

這一切,在司無意眼裡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失望、憤怒,以及好不容易掩埋在心中的仇恨。又或者,他內心始終煎熬,需要一個借口,使得他順從寧子虛這位少主的計劃。

縱然沒有六梵天主,魔人也會擁有土地和榮光的。

然而魔主死後,各位魔人將領彼此內訌,最後被人族修士各個擊潰,殘餘之人逃回了陰山。

這些年來,司無意一直不肯死心,一直一直,想要恢複魔人舊日聲威。

也許是為了彌補自己過錯,也許是為了證明,沒有了六梵天主,魔人仍然能重振聲威。似乎這樣子,毀去整個魔人基業的罪孽,方才不屬於自己。自己這個叛徒,方才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這一切的一切,如此種種,皆折磨著他。為了魔人大業,他連親弟弟都一掌處死。

乃至於最後,他還修入了仙人之境。隻因為那時候,六梵天主親自點評,說

這些年來,少主一直也是和他有聯係,有時候也會跟他計劃,怎麼殺死一些人族大修。

少主口口聲聲,一切也是為了魔人,他仍然是個臥底。

可這個臥底,一不小心,就成為了玄府的仙首了,當了人族修士頭頭。

寧子虛言下之意,說他這個仙首不過是虛名而已,並無實權。寧子虛口口聲聲,說有些事情,也還不到時候。

司無意並不愚笨,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包括這一次的伏擊。寧子虛已經不是第一次請求司無意屠玄府修士了。當然近些年來,因為失望,司無意也已經不是那麼有求必應。

那麼這一次,寧子虛終究還是打動了他。寧子虛口口聲聲,說百裡聶知曉自己身份,必要時候會加以拆穿。

對於這位舊日主人,司無意終究不忍心他淪落如斯。

再者這樁錯誤,本還是司無意締造,因為那時候他太過於信任化名幽雲的百裡聶,故而有些疏忽。

其實百裡聶聲名狼藉,縱然說出什麼話兒,又能如何?

司無意自嘲似的笑笑。

這個時候,玄府已然在眼前。

然後司無意就窺見了輕盈從馬車上掠下來的楚婉瀅,風輕輕拂過了她發絲和裙擺,使得楚婉瀅輕輕的將發絲攏住。

一瞬間,司無意也是猛然一怔,雙眸之中更染上了一層吃驚之色。

他曾經窺見了六梵天主那處的半片畫卷,女人沒有麵目,隻有一道風中輕輕搖曳的身影。

不知怎麼的,司無意覺得這樣子的身影,與那副畫卷融合在了一起了。

司無意並不知曉,這是不是錯覺。

然後就是希家少主希光,輕盈的掠到了山門前。

希光乃是貴客,隻見玄府山門打開,玄府弟子列隊相迎,顯得格外的隆重。司無意也瞧見了寧子虛,寧子虛容貌溫潤之中帶著淡淡的歡喜,表情也挑不出任何的錯處了。誰也不知曉,其實此時此刻,寧子虛內心之中充滿了不安之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光,就這樣子乍然閃爍,不覺透入了在場每個人的眼中。

此刻已至玄府,眾人正出於鬆懈時候,誰也沒想到,刺客居然會這個時候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