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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一連串清清脆脆的哢擦聲,那顆幻珠終於也是徹底碎了,化作許多片細碎粉末。

如此紛紛然然,潤入風中,化為萬千風華。

那幻珠確實是一件奇妙的寶物,可是在大自然的地脈之力麵前,頓時也顯得如此的渺小。

此物能稍控兵戈之氣操縱金鐵,已然是法物神妙,陳蕊布置的陣法精巧了。

可終究,仍是破之。

這般人力心巧之巔締造的劍陣,終究敗於自然。

楚玉薇恍恍惚惚想:我不想死啊。

她還這樣子的年輕,還有喜歡的人,那份愛情縱然苦澀可也具有誘惑力。總之,她是不願意死的。隻不過此時此刻,楚玉薇並不知曉如何可以活著。她畢竟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故而不免身軀微微發僵。

可有的聰明人,可比楚玉薇果決多了。

曾藍惡狠狠一把推開楚玉薇,將楚玉薇那已然殘破的百花綾奪了過來。

若能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楚玉薇猝不及防,一時如墜冰窖,她驀然放聲大哭。

然而正在這時,忽而一道美麗的劍光,如此掠來,嗖的劃破了縷縷兵戈之氣。

那樣子的美麗劍光,自然出自天狂劍。

伴隨希光劍氣四竄,撼世之力,頓時也是如此的湧來。

與此同時,諸位人族大修趕製,迅速布陣,以炎氣法陣抵禦這極強悍的兵戈之氣。

此等實力,也許是前所未有的。這樣子陣法,集結了玄府魁都的精英大能,其中希光更已然是踏入了仙人之境。

這天底下,絕不可能再起第二個如此威勢的法陣。

火熱炎氣滾滾流淌,似要吞噬希光那道清華高貴的身影。

兵戈之氣再止,隻是不知曉能支持多久。又或許以人族大能之力,可能還不及區區一顆幻珠有用。

也許在真正的天道之前,修士之力,陣法之能,皆不過是螻蟻之力。這種種抵抗,宛如蚍蜉撼樹,實是不自量力。

而遠處的楚婉瀅遙遙而視,手指輕輕摩擦著鞭子,禁不住想著,能支持多久?

百裡聶手指間多了一枚小小的石片,有一搭沒一搭在地麵上如此的劃著。

他畫下的痕跡亂七八糟,而他的心裡麵卻算得十分的精準。

至多一刻,便也不能支持。

他早已開了心識,又在魁都寒冰地獄困了數百年,本身亦是個博學多才之人。

這世上本無預知之能,隻不過若有人精通天文地理,善於計算,那麼也能將所謂的未來,算個七七八八。

不過這些,對於百裡聶而言,其實也並沒有太多的意義。

他這般想著,麵具下的唇角卻也是不覺透出了一絲笑容,甚是涼薄。

對於金地脈,也許百裡聶知曉的比他們想的要多。

耳邊,卻聽到了楚婉瀅緩緩的歎了口氣:“百裡聶,有時候,我不免想,就算將你丟在劍村,你也一定能活著回來。”

百裡聶似有一種很特彆的生命力,無論落在了什麼環境,都是一定能活著回來,而且還能活得好好的。

百裡聶心裡歎了口氣,隻覺得楚婉瀅對他也是越發不恭順的。

瞧瞧,初見時候還一口一個仙師,還奉果送水。現在大家比較熟了,楚婉瀅就一口一個百裡聶,一點兒也是不知曉客氣。好在他性情十分隨和,也自然輕易便原諒了楚婉瀅。

百裡聶微微一笑:“那如今,我是不是要多謝你了。沒試著,將我投入劍村。”

楚婉瀅緩緩說道:“我既怕你死了,又怕你不死。”

這話亦不免說得十分巧妙,死了擔心火地脈作妖,沒死擔心百裡聶作妖。

說來說去,她實是不大放心讓百裡聶離自己太遠,總是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方才可以安心。

百裡聶:“是,是,我不會離開你的。”

楚婉瀅歎息了一口氣:“所以我若求你一樁事情,不知你能不能答應。”

百裡聶也跟著歎了口氣:“楚靈主千萬彆用一個求字,聽著就令我覺得十分害怕。你要我怎麼樣,我一定怎麼樣。”

楚婉瀅亦不理睬他,轉而瞧上了洛蕊仙子:“洛蕊仙子,想來如今,火之精元應該在你手中?”

洛蕊仙子麵色微變,有一種奇妙的懷疑之色,卻也是終於點點頭,沉聲:“你如何知曉?”

楚婉瀅緩緩道:“火之精元乃是這次任務關鍵,故而不容有失。自然,應該在此刻呆在這兒的仙子身上。此物本來,便可壓製兵戈之氣,用以鎮壓金地脈。既然是如此,為何不用?”

洛蕊仙子無奈:“楚靈主,哪裡那麼容易?”

“這天上地下,若有一個人可操縱火之精元,自然是百裡聶。他身為鳳凰遺族,鳳凰之族本來就精於控製火元。當初玄府之陣,也是鳳凰一族布置。我閱遍百裡聶檔案,知曉他博學多才,精通陣法。”

楚婉瀅早看過百裡聶卷宗,她不但理論上對百裡聶進行研究,而且還從實踐上進行驗證。

當初風穀之中,百裡聶便飛快畫陣,取出六梵天主留下的法器。

出於對百裡聶大魔頭身份的尊重,洛蕊仙子臉色頓變:“萬萬不可。”

她之反應,自然也是在楚婉瀅的意料之中。楚婉瀅略一沉吟:“那我就向洛蕊仙子討一丸死丹,先行服下。所謂花府死丹,每次配方不同,且不帶解藥。服後半月必死,神魂俱滅。除非,事後方才由府主調製的解藥。”

楚婉瀅如此的決絕,終於使得洛蕊仙子神色鬆動了幾分。

洛蕊仙子麵色變幻,似有幾分糾結,卻也無瑕猶豫,點點頭。

百裡聶瞧著楚婉瀅,心裡其實老大不樂意。他是個懶惰的人,如今並不願意為彆人做什麼。可是如今,楚婉瀅卻總使喚他。百裡聶心裡麵不高興,麵上卻也是浮起了淺淺歡喜感動之色:“楚靈主,我多謝你啊,很久沒有人這麼信任我了。”

然而他心裡卻想的是,不必多久,他就不必聽楚婉瀅吩咐了,也不用讓楚婉瀅使喚了。

他都計劃好了,謀算著自由的空氣。到時候,他來使喚一下漂亮的楚靈主,看看她生氣的樣子,那倒是有趣。

隻不過百裡聶是個心思很深的人,心裡無論琢磨什麼,一定能掩藏得滴水不漏,眼睛裡麵一點破綻都瞧不出來。

他瞧著誰時候,彆人隻能感受到兩個字,那就是真誠。

楚婉瀅乾脆利索的吞了一顆藥了後,洛蕊仙子也終於將那承裝火之精元的石壺拿了出來。

百裡聶解下了麵具,笑眯眯的咬破了手指,在石壺之上畫了個陣法,極為快速。百裡聶之血液,本便是能對付火元之精。此刻百裡聶快速描畫,陣法描繪完畢瞬間,頓時流淌一股子盈盈火光紅痕。

他容貌極好,眼前這些花府女弟子倍受驚嚇,乍然見到百裡聶摘下麵具露出臉蛋,也不覺浮起了幾分驚豔之色。

洛蕊仙子瞧在眼裡,眉頭更不覺皺起來了。

然後百裡聶輕輕巧巧,手指彈開了壺口靈符。

與他而言,仿佛不過是給一埕新酒開封,嫻熟而輕巧。

在座各位卻也是不覺打了個激靈!火之精元非同小可,若無封印,則必會被其炙烤受傷。

然而百裡聶果然是善於陣法,平衡力量。

此刻周圍充盈著兵戈之氣,火氣平衡之下,在場眾人竟並不覺得如何的難受,反而隱隱舒服了幾分。

如此神奇,更讓這些修士增加了對火之精元信心。

與此同時,之前乖巧安分的百裡聶,頓時也變得深不可測起來。百裡聶這樣子的人,就算是修為被封,又有什麼呢?

這樣子,本也無損於百裡聶的危險。

有此加持,楚婉瀅和洛蕊仙子各挑了幾名弟子,匆匆掠向劍村。

風輕輕吹拂過耳邊,沿途風景更是十分令人心悸。

來時綠樹青青,皆是毀於這般兵戈之氣下。大地入目,則是一片荒蕪,唯獨空氣中流淌著的流竄飛鐵。

洛蕊仙子不覺歎息:“楚靈主,你真是讓人猜不透。”

說到底,此刻再次前來,終歸是危險的。對於楚婉瀅而言,她本不必冒這個險。

可是她呢,卻終究扔了玄府弟子和劍村煉器師,決然而去。

隻不過事到如今,又何必說這些話兒傷感情呢,尤其是合作的時候。

洛蕊仙子想了想,也是將剩下的話兒吞到了口中。

可是楚婉瀅聰慧非常,一下子也是猜透了洛蕊仙子的心思,開口說道:“一件事情,如果可以算到十分之一的成功機會,那麼拚死試試又何妨。可要是一分活命機會都算不到,還一頭撞進去,這不叫有勇氣,這叫送死。”

來到了這樣子的世界,楚婉瀅其實也接受了隨時冒險的現實。

可如若希光等人不來,不送來火之精元,沒有一點機會,她為什麼要留在劍村?

這番話,洛蕊仙子也許不是全然接受,可是終究也和緩了許多。

然後,希光那道清白若雪的身影,就如此的印入了楚婉瀅的眼中,使得楚婉瀅眼底流淌了漣漣異色。

她對希光有一種很特彆的感情,使得她並不願意希光死。

當然,希光固然是個美男子,可對於楚婉瀅這等善於謀算的人,美色固可欣賞卻不值得送命。

也許是因為,希光真的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君子,真正的大好人。每個跟他接觸的人,都能感受到了愛和尊重,會有一種被理解、被信任的感覺。

這樣子的人,不應該死,而是應該好好活著。

而百裡聶呢,唇角忽而透出了一絲笑容。他的尖牙飛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再往石壺之中畫了一筆。

此壺淩空飛起,頓時掠向了人族修士凝結的陣法之中。

源源不斷的炎力加持,使得這些苦苦支持的人族修士精神為之一鬆。

然而這個時候,他們也是撇見了百裡聶。

彆人還好,封不雲可是為之氣結,十分惱恨。

隻不過此時此刻,也是無瑕顧及其他。

然而就連封不雲,也不得不承認百裡聶頗多妙術。此刻火之精元入陣,竟似遙遙與遠在玄府的火地脈彼此呼應。

就好像一個遠離母親的孩子,仍然是和親娘保持了某種微妙心靈感應。

如此感應壓製之下,在場的兵戈之氣,竟這樣兒緩緩消散。

如此,竟漸漸平複地脈發做。

看來閔煥之計劃,竟然頗為有效。

眾人負擔一鬆,緩緩收力。希光那琉璃色眸子觸及了楚婉瀅,眼底忽而浮起了一絲和煦的笑意。他收回了天狂劍,漫天的劍意因而也是被希光收入了鞘中。

在場修士那麼多,個個也是彆具風采,可最引人注意的,仍然還是希光。

楚玉薇癡癡凝視漫天劍光,瞧著希光那道身影,驀然想起自己之前聽到的八卦。

“那楚靈主啊,受不得炎熱之氣,因而險些暈倒。希少主這樣子扶著她,一直走出去,可是一直沒鬆手。”

那樣子的傳言,此刻清晰的浮起在楚玉薇的心中,使得楚玉薇的心底驟然升起了一抹酸意。

楚玉薇腦子裡猶自浮起彆人說的話:“要不,楚靈主為何居然如此決然呢。她合情壁前,決絕如斯。”

楚玉薇想:是呀,是呀,她總是能得到最好的。

這樣子的流言蜚語,也許是對楚婉瀅名聲一種損害,有渣了前夫之嫌。

可隻要希光足夠的優秀,那麼彆人提起來,其實並不含半點鄙夷的。

至多,也不過是羨慕。當然,還有楚玉薇內心的嫉妒,還有她的恨。

生死關頭,她竟已然將自己手臂抓了個稀爛。

一切的一切,似乎從楚婉瀅歸來時候開始,都仿佛總是如此。

那一日,東海公主千載歸來,自己個兒隻能抬起頭,仰視著她,這麼樣兒瞪著她。

楚玉薇驀然噗嗤一笑,清純麵頰流淌著一股子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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