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賈璉出銀子去請老庫兵吃酒。
然後方才知道,在兵部,隻要不是戰時,這些都是常態。
為什麼呢?
戶部經常拖欠兵部的撥款。
兵部沒有辦法,隻好拆東牆,補西牆。
若是上麵來人查辦,就往戶部身上推。
隻要戶部把銀子撥足了,兵部的實物必定還大於賬簿子。
燕候跟賈赦雖沒出麵,卻盯著賈璉呢。
發現這小子還不錯。
隻要這麼乾幾個月,隻怕就把兵部的彎彎繞摸清楚了。
回頭卻說石梅。
隻從三月賈珠中了進士。
嘩,上門說親的不知凡幾。
之前張氏接觸過的人家,都來跟張氏套近乎。
張氏其實暗中相中了三位姑娘。
但是,這三位當時因為賈珠落弟之後,都不願意給出實落話,都說要等相看再說。
這一拖,就過了兩年。
如今賈珠高中傳臚,成了庶吉士。
這些人後悔了。
但是卻晚了。
石梅已經相中吏部胡侍郎的嫡長女。
石梅是聽燕候的夫人介紹這位姑娘。
這位姑娘的母親姓陳,就是燕候舅舅家的姑娘。
這也是這位胡姑娘,能夠在家裡壓服繼母的原因之一。
這個嫡長女有點特殊,她是原配嫡出。
她一母同胞三姐弟。
如今的繼母是他父親的姑表妹。
這中間就有些彎彎繞。
但是,大麵上沒有毛病。
不然,陳家不會容她。
這姑娘心裡就是不待見這位繼母。
這個繼母確實有點毛病。
她是個望門寡的老姑娘。
然後,在表哥原配歿了之後,對表哥十分關懷。
二來二去就好了。
她進門六個月,號稱早產,生了個兒子。
但是,這個繼母雖說不檢點,卻是跟前妻的生死並無關聯。
她是在前妻死了兩年之後,方才進門。
正因此,這繼室不受婆婆待見。
嫡長女在祖母的支持下,掌管著侍郎府的中饋。
這位繼母雖然是主母太太,在家裡卻不能逞心如意。
她娘家窮,沒有什麼嫁妝,生活費用,全部要靠婆家供應。
但是,銀子攥在嫡長女手裡。
她要用銀子,還需要向繼女伸手。
這位姑娘姓胡,叫做胡嫣然。
這位繼母就給她傳出個不好聽的名聲,在直隸一帶的人,都知道胡知府家裡的長女,是個胭脂虎。
厲害無比。
這一來,這位姑娘的婚事就耽擱下來了。
她有個妹妹都出嫁一年了。
她十九歲還沒出嫁。
這姑娘也是記掛弟弟。
她弟弟隻比繼母所出的弟弟大五歲。
比她小九歲。
如今他父親進京做官,有了外祖表叔依靠。
她弟弟也進了外祖家附學,這才開始張羅親事。
然而,年紀跟她相當的都定親了。
比她小的兒郎,嫌棄她年紀大,還名聲不好。
石梅通過了解,覺得這個姑娘很不錯。
這回又是燕候的舅母陳老夫人做媒。
陳老婦人見了石梅大笑。
“這真是緣分,注定了我要吃你一杯謝媒酒!”
陳老夫人說:“我當時不敢提這丫頭,怕你忌諱,沒想到你慧眼識珠。
不是我誇口,我這個丫頭到了你家,保管把家裡給你打理的井井有條。
就是有一條,她護這個弟弟護的厲害。她弟弟啟蒙讀書臨帖,都是她手把手教導,衣食住行也是她照應。”
石梅道:“人之常情!
我們元丫頭也是這般。
她母親身子弱,她弟弟就是全靠我這個大孫女教導。
姐姐顧念弟弟,說明姑娘心善。
我們府裡就有私塾,若是願意,這位胡公子可以去附學。
我們家老二家裡那個小舅子王遙,今年考了秀才了,回家娶了一門好親。
如今自己打理一個鋪子,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他姐姐如今也安心了。”
“這感情好,我們府裡私塾側重武功,貴府的私塾可是名氣不小,咱們家望塵莫及。”
石梅心想,榮府的私塾也是允文允武,卻是沒有爭辯。
陳夫人又問:“王遙?是你們二房那個探春姑娘的嫡親舅舅?”
胡姑娘將是二房的主母,陳夫人肯定要打聽清楚。
石梅頷首:“正是他。
小王氏這個身份……
其實,她是因為她姐姐身染沉珂,王家因此才送了族裡的姑娘進府……
不想,她姐姐身體又好轉了……
這麼著,我們也不能把她當成一般的妾室看待,她是正經的二房夫人。
在娘家,她是正經的姑奶奶,王子騰正經的妹妹。
在我們夫家,她的身份,就是二房夫人。
我們三丫頭,一直跟著我住,她大伯母帶在身邊教導,一切都是按照嫡女培養。
不過,這個二房就是二房,她從不代表二房出門交際應酬。
她隻管我們政兒的衣食住行。
珠兒成婚,媳婦要跟著親生母親一起住。”
這話陳夫人明白。
也就是說,王淑華雖沒資格出門交際,但是這位三姑娘是王家正經的外孫,在榮府也算嫡出的姑娘。
再有,賈珠的媳婦進門,可以不伺候王淑華。
但是,王氏是賈珠的嫡親母親。
賈珠的媳婦需要伺候王氏。
石梅可以剝奪王氏當家夫人權利,不能剝奪她身為婆婆的權利。
至於如何跟王氏這個各色的婆婆相處,就看胡嫣然的本事了。
伺候婆婆這條,陳夫人當然沒有意見。
她自己就是婆婆。
陳夫人就笑道:“貴府的姑娘不僅生得好,教養也好。
我們家的孫女回家說三句話有兩句要帶上你們家千金。
說是榮府的姐姐學問好,待人好,哪哪兒都好。
這以後,我要喝謝媒酒,就望你們家走走。”
陳夫人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替人做媒。
後來出來燕候的事情,她蟄伏很久,隻在家裡替丈夫打點袍澤家眷的事情。
如今燕候成了封疆大吏,嘉和帝也不避諱把燕候帶在身邊。
她才又出來行走,許多人也肯給麵子。
就是一點,她的人脈多在軍中。
石梅的動作十分迅捷。
三月十八跟陳夫人說定了,四月初八就安排相親。
孩子都這麼大了,才聯姻,不能成為怨偶,得讓孩子們見個麵。
陳夫人也是這個意思,胡丫頭可不是一般人等。
弄不好,哪怕是外婆也能跟你翻車。
大家約在四月初八佛誕日,去城外相國寺參加佛誕齋會。
這一日,石梅帶著賈珠賈琮元春迎春惜春探春一群,又有楊氏餘氏也出門散心。
關鍵是芝芝喜歡出門。
楊氏也有小心思,想給賈蓉劃拉一個媳婦。
雖然賈蓉今年才十四,楊氏覺得可以相看了。
用她的話說,動晚了,好姑娘都被人搶走了。
餘家的親事被賈珍攪黃了。
餘姑娘也不樂意在張羅。
餘家的姑娘也不是嫁不出去。
多的是人爭著聘娶。
再有賈敏母子們。
賈敏至今被石梅留在榮府躲災。
其實,黛玉當初進京的三月之期早過了。
不然,石梅也不會有心情也關心彆的事情。
陳夫人也不是一個人,燕候的母親,燕候的夫人,再有水靈。
這祖孫三人也跟著來了。
水靈說是要給表姐胡嫣然壯膽子來了。
畢竟水靈跟榮府熟悉,她跟著,胡嫣然也不是那麼拘謹。
然後,大家集中在大殿,等著闡師給談了一會子佛法故事,然後發放浴佛水。
浴佛水其實是一種預防用的中藥。
石梅讓孩子們倒出一半洗洗手。
餘下一半願意喝就喝了,不願意,石梅也不盯著。
然後,石梅就跟陳家一行人遇見了。
看見了胡嫣然。
石梅想象中,胡嫣然這麼厲害,隻怕應該是豐盈體壯的形象。
肯定一如王熙鳳吧。
結果人家不是。
生得鴨蛋臉,杏仁眼。
烏鴉鴉的頭發,柳枝般的身條。
這模樣,跟賈敏的是一個類型的美女。
石梅想著,虧得如今不是讓王氏相看,否則,賈敏這等類型的美女,王氏肯定一票否決。
石梅看了眼陳夫人,怪得她信心十足,說是一定要喝謝媒酒。
石梅瞧了賈珠一眼,這小子耳朵都紅了。
再看胡嫣然,一張臉豔若桃花。
這是彼此有意。
石梅便說:“元兒,胡姑娘頭次來,我要跟方丈談談佛經,你陪著姐姐各處轉轉,拜拜佛,賞賞景致。“
王氏手裡有沒有傳家寶,石梅不知道。
不過,石梅趕著讓人雕刻一對靈玉玉佩。
雙飛雁的圖案。
讓賈珠滿意人家,就讓元春幫忙傳遞信物。
石梅得信,就可以跟陳夫人商量小定之期了。
不過兩刻鐘。
胡嫣然一群女孩兒回來了。
石梅抬眼瞧見,胡嫣然壓裙邊的玉佩變成了雙飛雁。
石梅一笑,便問:“元丫頭,你哥哥呢?“
元春笑道:“哥哥帶著琮兒璋兒幾個拜菩薩去了。”
說話間,元春衝著祖母眨眼睛。
賈珠並未去拜佛。
其實是賈琮賈璋青玉紫玉逗趣,爭著叫胡嫣然珠大嫂子。
賈珠擰著他們提前下山了。
胡嫣然挨著外祖母坐著,笑眯眯跟外祖母相視一笑。
石梅就說:“既然這麼著,你們也去拜拜菩薩吧。”
迎春惜春探春黛玉有點不樂意。
都笑眯眯的不動腳。
然後,幾個人推舉探春說話:“菩薩殿陰涼涼的呢。”
元春卻知道,必是祖母大伯母幾個,跟陳家的老太太燕候家的老太太有話商議。
故而,她勸慰幾個妹妹說:“我們去找大哥哥帶我們騎馬好不好?”
迎春幾個這才高興了。
元春又邀請胡嫣然與水靈:“嫣然姐姐,靈姐姐喜歡騎馬嗎?
我們家裡的胭脂馬桃花馬都很溫順呢。”
“我們也去看看吧。”
水靈便拉著胡嫣然起身去了。
其實,水靈的坐騎是進貢的正宗胭脂馬。
石梅等她們走了才道:“這話本來不該在外說。
然,這是佛前佛誕日。
我以為沒有比這個更好地方了。
我看上了嫣然姑娘,不如這樣,咱們就在六月二十九過小定禮,您二位以為如何呢?”
陳夫人與燕候府的婆媳抿嘴笑。
榮國公夫人可真是拍馬屁的高手。
佛誕日相親,人間帝王誕下定。
陳夫人都不敢說不好:“這個日子真正好,都依了姐姐。”
石梅回家通知賈政,兒砸,母親給你找個親家,就是吏部的胡侍郎。
有時間,你約親家吃個酒唄。
自然不是賈政自己去,而是有燕候賈赦居中聯絡。
賈政終於跟親家認得了。
一見如故。
胡侍郎也是兩榜進士。
賈政喜歡讀書人。
張氏忙叨叨準備萬壽壽禮,順便準備小定禮。
賈政通知了王氏,賈珠議親了,對方是誰誰誰。
王氏也很喜歡,想要出麵相看。
賈政告訴她,你生病,不用勞累你,老太太已經安排妥當了。
王氏頓時鬨起來。
呼天搶地。
賈政這回連石梅這邊也不回稟,直接派人去請了王子騰。
王子騰真是頭疼。
前兒跟吏部侍郎喝酒,他也去了。
這個親家雖然是老太太找的,沒有任何毛病。
王子騰先是把王氏吼住了,然後才細細的解釋。
大致意思,雖然沒讓她出麵,但是媳婦認她是正經婆婆。
眼下媳婦已經知道婆婆臥病,今後成親,會跟著婆婆住,伺候婆婆。
王氏這才高興了,還是踩踏石梅賈政:“我這過得什麼日子?
成天像坐牢,兒子女兒的婚事都與我無關,他們這是不把我當人呢。
我真是沒活路了……”
王子騰歎氣道:“這裡隻我們兄妹,我說句話,這是妹夫性子好。
擱在我,哪怕你嫂子是外公家的表妹,犯了你這樣的錯,我縱然不休,也把她關進家廟去了,自作自吃。
哪有你這樣錦衣玉食?
如今珠兒還認你,你婆婆也把你在孫媳婦麵前過了明路,這都是為了賈珠元丫頭的前程。
不然,她能容你?
你沾了光,就知足吧。
我勸你消停些吧,我是王府,不是王爺府。
你最好是把握個度,不要作興的賈珠也怕了你,躲著你。
那時候,你才是真正沒活路了。”
之後,王氏果然安靜了。
找了王淑華說話,收拾了四樣聘禮。
一對玉鐲,一對瓔珞項圈。
一對金釵。
一柄玉如意。
這小定禮不含糊。
既然今後要靠著長子,她也想跟長媳搞好關係。
石梅命張氏把這四樣禮物,摻和在公中置辦的聘禮一起。
玉如意變成一對。
金釵四支,瓔珞項圈四個。
玉鐲四對,金鐲子原本是兩對。
如今玉鐲變成四對,石梅又添了兩對龍鳳鐲。
張氏就攔著:“還是媳婦從公中出吧。”
石梅搖頭:“不用了,你準備足夠豐厚了。”
小定禮擺著,叫了寧府的楊氏餘氏婆媳。
張氏賈敏與賈珠元春兄妹到榮禧堂檢查。
石梅就指給賈珠看:那些是你伯母置辦,錦緞布匹十二匹,衣衫鞋襪十二套。
金玉首飾十二套。
玉如意兩柄。
乾果糖果各十二盒,羊羔美酒二十四壇。
王氏的置辦的小定禮,也一一指出來,給賈珠觀看。
賈珠就衝著石梅張氏圈圈作揖,感謝祖母伯母。
石梅猜中了。
五月底,嘉和帝終於忍受不住湯泉的悶熱,回了皇城。
五月的水溫已經十分溫潤,適合戲水。
賈敏如今正在引導青玉克服恐水的心疾。
五月。
榮府荷花池已經風景如畫。
蓮花蓮蓬交相輝映。
傍晚時分去劃船最是舒服。
晚風吹拂,帶來陣陣清涼,陣陣芳香。
賈琮、賈璋、賈蓉、紫玉,為了陪伴青玉訓練,都敢進荷花池蹚水摘蓮花,摘蓮蓬。
唯有青玉這個主角還是不敢。
仗著內功,他也隻敢規規矩矩待在船上。
隻是,一旦船隻晃動,他就會莫名的緊張,頭暈目眩。
好幾次,賈敏,黛玉都在船上安坐如山。
青玉因為緊張,飛身就跳到池邊的垂柳上去了。
黛玉不知道長兄怕水,還在拍手歡笑:“大哥哥好棒喲……”
青玉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怕水,哄騙黛玉說,他上樹是為了抓知鳥。
黛玉卻覺得從船上一彈而上樹,十分瀟灑。
纏著哥哥要學這個技巧。
鬨得青玉哭笑不得。
也是因為妹妹的可愛,弟弟的膽大。
青玉本身也有功夫。
青玉慢慢的習水。
按照石梅教導,一旦頭腦發暈,就用靈氣滋潤泥丸宮。
效果很不錯,進步也很大。
從五月開始訓練,到了六月中旬,青玉已經能夠安靜的陪伴妹妹黛玉坐船遊湖。
也敢把腳伸進湖中玩水,隻是還是不敢蹚水。
這般時候,如海搬回家裡。
賈敏一家勢必要搬回家去。
賈敏舍不得青玉半途而廢。
想一股作氣。
不說讓青玉下水遊泳,至少不再驚慌失措。
石梅答應,會親自陪伴青玉習水。
賈敏卻想親自陪伴兒子。
她決定說服林如海,隻當是回娘家住對月了。
當初因為林母單獨一人,賈敏都沒有回家住對月。
夫君陪皇帝老兒也陪伴幾個月,難道不能為了兒子委屈委屈。
或者,讓林如海自個回家去住。
石梅以為如海肯定會堅持回家住宿,白日過府治療。
誰知,如海一口答應了。
並且去翠微山跟山子野搭伴住宿。
一點都不讓賈敏作難。
石梅就勸賈敏:“女婿對孩子很疼愛,為了孩子,都肯委屈自己寄人籬下。
你心裡那一點不舒坦,徹底忘了吧。
彆因小失大。
這種調·教好了的夫君,可是不好找!”
賈敏道:“當初哪一點不甘心早就磨平了,現在嘛,隻要兒女平安,就足夠了。”
石梅希望賈敏幸福:“榮府這麼些孩子,他都細心指點,還不是看你?”
賈敏一笑:“人家知道了。”
這一次萬壽,嘉和帝心情不好,厭惡吵嚷。
隻擺家宴。
地方大員一概擋駕。
京都勳貴幾乎沒份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