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走了。
石梅又看金大:“把所有的斥候集中起來,分成三撥,一波守住前門,一波守住侯門,一波聽憑琮兒調配,保護婦孺。
再把所有的男丁集中,協助斥候守護前後門。
前後門都用圓木支撐加杠,謹防賊人破門。“
張氏越聽越緊張,拉著石梅瑟瑟發抖。
石梅道:“安心,你夫君兒子都在外麵,他們撐得住。”
然後看著元春:“縱有賊人,肯定先攻榮國府,你可回去陪著你母親,或許更安全。”
元春馬上拒絕:“不要!我要跟祖母在一起。”
石梅說道:“好。”
因為準備賈璉的聘禮,賈珣賈珃全家都在府裡。
石梅又道:“你們回去鋪子裡,或者更安全。”
這兩家也拒絕了:“我們陪著老祖宗。”
石梅頷首:“如此,你們去廚房幫忙,多做些宵夜,讓巡夜的斥候吃好喝好。才有力氣守門。
再有,一旦府裡守不住,我們要退到翠微山去,得多準備一些吃食,以防萬一。”
賈珣媳婦與賈珃媳婦馬上說道:“我們現在就去準備。”
賴嬤嬤這時說道:“我們也去幫忙。”
石梅頷首:“多找些包袱皮,山上有住的沒吃的。”
皇宮大內一亂,隻怕宵小就要趁機作亂。
不防軍隊衝擊,也要防止地痞流氓作亂。
張氏嚇得六神無主,在石梅一再暗示下,她才警覺自己是孩子們的主心骨
。逐漸堅強起來,咬緊牙關,儘力克製顫栗。
隨後,外麵忽然響起腳步聲。
張氏嚇得把迎春惜春藏在懷裡。
石梅差點失笑:“這是璋兒與賈敏。”
進門的果然是賈敏賈璋。
石梅懷裡的黛玉哧溜就奔賈敏去了:“娘親……”
扁嘴就哭。
石梅便問:“姑爺呢?”
賈敏道:“合著二哥,老先生、先生在前院下棋。”
先生是榮府的塾師,老先生是山子野。
“山子野也下山了?”
賈敏頷首:“作坊的師傅都下來了,帶了好些梯子架子在門口。
又讓人在前後門架起大鍋,讓燒開水,燒熱油。
又讓吧廚房的灶灰收集起來,用紙包包住,一摞摞的碼在籮筐裡備用……”
石梅的精神終於鬆懈了。
山子野的法子,隻要不是正規的雲梯隊,應該就能守得住。
石梅吩咐鴛鴦琉璃:“夜深了,讓孩子們各自去睡,吩咐健婦分成三班,在榮慶堂巡邏,三班輪換。”
石梅一看張氏的神情,讓她回去睡覺,大約會哭。
隧道:“你帶著三個丫頭就在大炕上睡吧。”
張氏臉一誇:“母親您呢?”
石梅道:“我那雕花床就是個單人床,睡不下這麼多人。”
張氏臉一紅:“炕上大得很。”
賈敏抱著黛玉:“我也睡炕上吧。”
青玉紫玉也跟林如海下棋去了。
賈敏帶著黛玉也不敢單獨睡。
石梅真是被打敗了:“你們大家一起吧。”
然後,安排孩子們橫著排排睡下。
石梅很想睡。
但是,她要等著賴嬤嬤回稟廚房的情況。
賈敏張氏見石梅坐著,也都不睡。
元春把寶玉探春送回給王氏與王淑華。又回來了,她也不敢睡。
這個時候,賈敬楊氏餘氏帶著芝芝也過來了。
石梅頓時嚇著了:‘怎麼啦?可是接到外頭的什麼消息了?“
賈敬搖頭道:“宵禁之後,暗哨也不敢亂動。
不然,就會被巡防營抓起來。
侄兒悄悄從門口窺探,街麵上不止有一股人馬,就在我們榮寧街外,就有人跟巡街禦史起了衝突。
隻怕那一股歹徒是衝咱們。
侄兒覺得,兩府還是合兵一處,力量更大。
侄兒來跟嬸娘稟報一聲,這就去前院跟政二弟一起守門。”
寧府的斥候,隻聽賈敬調配,彆人隻怕指揮不了。
石梅這時候暗自慶幸。
這一回嘉和帝沒有把賈政父子拖進去。
也是感激胡家,定在八月中秋下聘。
不然,說不得,賈政父子就進宮了。
石梅有些迷信了。
胡嫣然這個媳婦隻怕旺夫家。
半個時辰後,後街的賈燮親自送信回府。
榮寧街邊上的軍隊就是賈赦的親兵。
賈燮是隊長。
六十人全部金陵子弟兵。
之前打發的人馬,卻是宮中假傳聖旨的叛逆。
說是奉命請政二爺父子進宮。
賈燮問他們要陛下的聖旨,卻說是口諭。
到榮府的傳旨太監不是戴權夏秉忠,或者夏德利。
這一隊賈燮一個也不認得。
於是就詐他們,說他們奸賊,假傳聖旨。
那一群人果然露餡,被他們打退了。
石梅頓時明白,這種事情廢太子謀逆的時候發生過。
那些死於非命的大臣誥命,就是這般被騙進宮,作為籌碼炮灰。
上一次廢太子選擇了大年夜。
這一回不知是誰謀篡,卻選擇了中秋節。
石梅便問:“燕候與你們大老爺怎麼說呢?”
賈燮道:“燕候在城內駐防,大哥的兵馬在城外五裡駐防。
沒有聖旨,燕候不敢帶兵進宮。
大哥也不敢帶兵進城。
我們隻是作為大哥的傳令兵,才敢進城。”
石梅又問:“後街的族人怎麼樣?
你們家裡可回去看過了?”
賈燮道:“他們主要是騙取大臣進宮扣押威脅,小百姓反而無憂。”
石梅道:“這就好。”
又問:“可猜得出是誰人作亂?”
賈燮道:“沒有消息。
宮門關閉了,消息不通,城樓上駐紮著密密麻麻的侍衛,誰也不敢翻牆進入。”
翻牆而入?
誰有這樣高來高去的本事?
石梅心裡一陣亂蹦,又問:“你進城之後可見到燕候與璉兒?”
賈燮道:“我們進城之後找到燕候,燕候即刻命我們回防榮寧街。
但是,我們並沒有見到了璉兒。”
石梅暗自咬牙,卻不敢明言。
這個璉兒難道也腦袋一熱,跟他爹一樣,為燕候衝鋒陷陣去了。
石梅問話的時候,賈敏就在邊上。
賈敏知道這些話的話外之音。
飛牆走壁,這府裡隻有賈璉能行。
賈敏石梅也有內家功夫。
但是,這種功夫不是爭鬥的功夫。
若不結合武功修煉。就隻有一個養顏美容的的功效。
唯一可以稱之為長處的,就是身輕如燕。
遇到危險逃命的時候跑得飛快,與人對陣,隻怕不如賈琮賈蓉。
縱然如此,想要翻越兩丈多接近三丈高的城牆,沒有借力的地方,也無法攀越。
何況城牆上密密麻麻的侍衛守護?
石梅不知道燕候對賈璉的愛護有多少。若是燕候慫恿賈璉潛入皇城。
這門親事有待商椎。
驀的,石梅想起賈赦的奉聖軍。
奉聖軍有一個專門用於攻城的輔助營隊雲梯隊。
石梅頓時罵娘。
若是賈赦這個棒槌讓兒子進去探聽虛實呢?
尤其是,賈璉說過,富貴險中求!
石梅看了下時間,這才亥時正刻,距離天亮還有五個時辰。
五個時辰可以發生許多事情。
石梅決定潛行至步軍統領衙門去探一探。
結果,賈敏不放心,也要跟隨。
石梅自然不願意:“你可是有三個孩子呀?”
賈敏道:“難道母親不準備回來了?”
石梅愣了下:“自然……要回來。”
石梅還沒有高尚到舍身救人的地步。
皇帝老兒這一回隻招待自己的鳳子龍孫,外人一個沒有。
打生打死都是自己人。
燕候參與也有三分道理。
外人很沒有必要摻和。
石梅隻想弄清楚,賈赦父子有沒有陷進去。
可是,賈敏鐵了心要跟隨。
石梅卻不想拿女兒一家人開玩笑。
石梅自己有把握全身而退。
兩個人反而有了牽扯。
石梅假作安慰賈敏,趁機點了賈敏的昏睡穴。
然後,將賈敏放在密室安睡。
出來的時候告訴張氏:“敏兒在修煉,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擾。”
石梅這裡換了緊身的短打衣衫,嘴裡吩咐張氏:“宮中出了變故,不知道波及麵有多大。你們還有幾個丫頭,也換成這種下人的服裝吧,免得太紮眼,成為攻擊的目標。”
張氏頓時嚇得不行,拉著石梅:“母親要去哪裡?”
石梅道:“我隻是去看看前後門的守衛情況,不然心裡有事也難以安睡。
你們不要出來亂跑,免得他們分心。”
石梅悄悄開了榮慶堂的後門,穿過榮慶堂與榮禧堂中間的夾牆,到了榮府的後門。
平時這裡隻有下人出入。
出了後門就是一個長長的湧道。
兩麵都是兩丈高的圍牆。
若是沒有藥匙,根本出不去。
石梅已經知道,賈敬跟賈蓉,帶人守著前門。
賈政與賈珠率領榮府的斥候守著後門。
石梅到了這裡直接跟賈政明言:“我要出去尋找賈燮,讓他的巡邏隊帶著我去找賈璉。
我懷疑這小子是不是進宮了。
若是進宮,咱們要早做打算。”
賈政聽說母親要出門,整個人嚇傻了。伸手拉住石梅的胳膊:“這這麼成,要去打探,也是兒子去。”
賈珠聞言,麵色訕訕。
他父親手無縛雞之力,竟然在祖母麵前充能。
賈政看著賈珠竟然不勸慰祖母,頓時惱怒:“珠兒,怎麼不勸說祖母,平日白疼你了?”
賈珠很無奈,說道:”祖母,不如孫兒陪您去吧。“
石梅道:“不成,家裡婦孺隻有琮兒一人,照顧不了,你父親也要你照顧。
我去去就回,不用擔心。”
賈政還要勸說,石梅已經登上了瞭哨的梯子。
然後,賈政追上梯子,眼睜睜看著母親跳下去了。
雖然,金大放了繩索。
但是,賈政從來不知道,母親竟然有這等身手。
他瞪著眼睛看著賈珠:“這這這,你是不是……”
賈珠拱手道:“回稟父親,祖母的功夫在兒子之上……”
賈政隻覺得灰溜溜:“你怎麼不告訴我?”
賈珠道:“兒子以為父親知道。
那日,祖母不是給了父親修煉的秘籍?您隻要修煉,就知道這秘籍的好處了,自然也會知道祖父祖母身懷功夫……”
賈政看看金大金山父子,一個個似乎都不奇怪。
金山見賈政看他,拱手說道:“史家的老侯爺也是馬上的英雄,開國元勳。
功勳人家的小姐會武功不足為奇。
當初,國公爺在雲貴打仗,國公夫人就曾經親自押送輜重去過雲貴邊境。
為了多拉一點糧草,國公夫人跟我們一樣,常常步行,隻為減輕牲口的負擔。
那時候,我們這些公府的老人,都很敬佩國公夫人。”
這也是後來賈母不喜歡賈赦,偏心賈政能夠成功的原因。
賈政勾著腦袋下了梯子,悄悄詢問賈珠:“你祖母那秘籍真的這麼好?”
賈珠道:“兒子的修為還不夠。
璉二弟已經修煉小成,一拳打出去可以隔空傷人。
不過祖母說,她修煉三十幾年方才武功大成,兒子隻要堅持修煉不懈怠,總有一日會水到渠成,練功大成。”
賈政抿著嘴巴盯了賈珠一會子:“你跟元丫頭天天往你祖母那裡跑,就是為了練功?”
賈珠道:“也不全是。
祖母對我們全方位的關心,從生活到學習,都給予我們極大的幫助與啟發。我們都覺得,隻要靠近祖母,生活就有希望。”
賈政心中很憤懣,靠近他就沒有希望?
這一想,賈政很不開心。
勾著腦袋生氣去了。
然後,賈政心裡也活泛起來。
想著,上次母親硬性塞給他的秘籍放在哪裡了?
賈政還真是想不起來,便想,等這事兒過去,回去好好找一找。
回頭卻說石梅。
從榮府後角門離開了榮府,穿過後街族人的居住地,順利的出了榮寧街。
然後,就看見了賈燮的率領的親兵。
他們正在後街與榮寧街周邊巡邏。
好在八月的天氣夜裡還不十分冷。
不然,這樣子整夜巡邏就受罪了。
石梅到了賈燮的跟前。
賈燮才發現,正要拔刀,石梅出聲道:”是我!“
賈燮整個人傻掉了:“伯……伯……伯母?”
石梅頷首:“除了上一回那批人,可有其他人靠近?”
賈燮道:“遇到了順天府的巡街禦史,我們亮出了身份,他們沒再糾纏。”
石梅道:“我需要一塊腰牌。”
賈燮道:“伯母要去哪裡?”
石梅道:“我要去步軍統領衙門找燕候問件事情。”
賈燮道:“彆人去燕候不認得,這日親自陪著伯母去吧。”
這時候,賈齋也過來了,見了石梅下了一跳。
石梅抬手:“彆出聲。”
賈齋這才忍住尖叫的衝動,給石梅行禮。
賈燮再不是從前的軟腳蝦,身上已經有了軍人特有的冷冽,說道:“你在這裡帶隊巡邏,一定要看住進入榮寧街的所有人。
我送伯母去步軍統領衙門走一趟。”
賈齋因為石梅這個老祖宗都出來溜達了。
他正值壯年有什麼好害怕,心裡的豪情一下點燃了。
他腳跟一碰,擲地有聲:“大哥放心,人在陣地在。”
石梅一拍賈齋:“注意安全,實在不成,不要硬拚。退回榮府幫著守門。
府裡有護院接應。”
賈齋頓時眼睛有些酸:“老太……
大人安心,侄子一定守得住。”
賈燮這裡又帶了個小弟,卻是金陵賈氏族學的親族子弟。
賈燮說,這個危險時刻,不是同宗不敢信任。
故而,帶進城裡的六十人,都是最近招收的子弟兵。
賈燮帶著石梅一路避著人走,僅憑裝束,石梅發現,街上至少五六波不同的人在行動。
石梅跟賈燮兩個為了避免衝突,一直繞著人走。
經過一個時辰,方才到達了步兵統領衙門。
果然,衙門口盤查嚴厲,不僅查看腰牌,還要認人。
他們認出了賈燮,因為不認得石梅與另外一個小兵。伸手攔住了石梅兩個。
隻許賈燮一人進去。
石梅遂掏出天子所賜的盤龍玉佩:“有事麵見燕候!”
石梅一行三人這才進了步軍衙門。
燕候這時候已經聞訊而出。
結果,石梅竟然看見了賈赦。
石梅眼眸一縮:“璉兒呢?進宮了?”
賈赦忙著行禮:“哪能呢?如今情況不明,再不敢讓他進宮去。”
然後,賈赦低聲告訴石梅:“兒子進城了,城外的部隊沒人不行。
璉兒會同馮唐正在城外鎮守。”
石梅一顆揪的老高的心,終於落地了。
“這就好。”
燕候偷偷扁嘴,他隻怕敢派遣賈璉進宮?
他娘知道隻怕要扁死他。
他娘心裡寧願老皇帝死,也不會讓賈璉死。
石梅這時心情舒暢了,問道:“你們如今準備怎麼辦?”
賈赦看這樣燕候。
燕候說道:“留在方才,我們收拾了前往燕候府的假欽差,我讓府裡斥候混進宮去了,現在就是等消息。
一旦有了陛下的親筆書函,我們才好發兵。”
石梅道:“不是說陛下手臂患了痹症,如今的字跡跟從前隻有八分像?
宮中的皇子皇孫,都是照著陛下的字跡練字。
就連幾家得寵王爺府的孩子們也是如此。
如今若是出來個八分像的聖旨,你們該如何?”
除非有約定好的暗號。
不然,信錯人。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燕候秒懂石梅的擔心,苦笑:“誰知道在廢太子之後,還有人敢這樣喪心病狂?
哪裡會未卜先知,定下什麼暗記?”
賈赦道:“唯一的辦法,還是要親眼得見最穩妥。”
燕候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隻能拚運氣了。”
石梅瞧著燕候似乎並不十分擔心。
心裡想著,隻怕燕候另外還有消息渠道吧。
或者,燕候宮中應該也有內應。
燕候的斥候進宮,應該不需要麵見皇帝,也能夠弄明白宮中的情勢。
石梅沒有提出返回。
燕候賈赦竟然都沒有提出讓石梅回家。
石梅心裡猜測,難道賈赦把自己懂得武功的事情告訴了燕候?
燕候這是想借自己的力量?
石梅因問:“國公夫人還好嗎?“
燕候道:“多謝夫人關心,家母暫時無憂。”
燕候府有廣闊的後湖。
人隻要往湖心島一躲,然後把船隻全部藏去湖心島。
叛軍進了府,也不能上島。
之後,每隔兩刻鐘,就有人回稟消息。
無意都是暫無消息。
這卻是從午門傳遞的消息。
然後,到了醜時正刻。
終於,傳令兵傳來真正的消息,卻是一塊白色綢布。
乃是斥候從城門射出。
燕候一邊拆開白綢布,一邊問:“月影人呢?”
傳令兵道:“這個沒有消息,隻是說信件射出來之後,內城一陣擾亂喧鬨。
根本無法查探月影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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