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1 / 2)

閒唐 春溪笛曉 8164 字 8個月前

照著李元嬰早些年的德性, 冬天打死不會再出門。今年不一樣, 今年他感覺渾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勁, 到冬天都不覺得冷, 一天到晚在外頭蹦躂, 隨著天氣漸冷, 外頭逐漸少了很多買不起厚實冬衣的百姓。

入冬後李元嬰親自點名見了各家炭行的當家人, 要求他們精炭可著勁漲價沒關係,普通炭不許抬價, 得讓百姓用得起。平衡完炭價, 確定沒人故意哄抬價格, 李元嬰又照著前兩年的慣例叫人把鰥寡孤獨、將士家小的名冊送過來,組織人手挨家挨戶送碳送冬衣,不能叫他們過不了冬。彆的地方他不曉得, 他隻知道滕州境內不許有凍死的人。

不想今年送出去的東西竟被還回來一批。

負責落實此事的是唐璿, 他第一時間去和李元嬰說明怎麼回事:“炭他們收下了,冬衣沒要。他們說去年和前年都送了, 冬衣還新著呢, 可以繼續穿, 今年的新冬衣他們不要了, 送給更需要的人。”

百姓家的冬衣都是一年接一年地穿, 哪怕破了、漏絮了,縫縫補補也能繼續穿下去, 甚至還會兄傳弟、父傳子,一件冬衣好幾個人輪流穿過才算穿夠本!

要是東西是彆人送去的, 很多人肯定想著“白給的東西不要白不要”,絕不會退還回來。但東西是李元嬰讓人送去的,這兩年多來李元嬰叫人把每個政令都掰碎了講給百姓聽,百姓聽了都覺得他們的滕王殿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他們好,而且,他們的日子確實也越過越好。

人不能當白眼狼,李元嬰為了讓他們不挨凍才讓人送碳送冬衣過來,他們怎麼能昧著良心接著收?誰家要是偷偷昧下來,是要被彆人瞧不起的!

所以,許多人都把冬衣退了回來,隻有家裡添了丁的人才留下新送去的冬衣。

李元嬰從小長在富貴窩裡,不太懂這些事,聽唐璿說完就明白了,看來冬衣確實不用年年都送。

做好的冬衣總不會沒用處,彆的不說,他們滕州的將士那麼多,更多的冬衣都不夠。

李元嬰叫人把被還回來的冬衣送去軍中。

唐璿自是帶人一番宣揚,先是說李元嬰給將士家小送衣送炭,在滕州當兵後顧無憂、闔家安康,又說李元嬰教化有方,封地的百姓也都是有良心、知感恩的,不然一件冬衣拿去賣了能換許多米糧,誰會主動還回來呢?

李元嬰做這些事不是為了拉攏民心、穩固軍心,但他既然都做了,唐璿覺得還是得讓人知道才行。他又是誇李元嬰仁善又是誇將士家小有良心知感恩,將士們分到冬衣穿在身上覺得暖烘烘的,感覺這滕州軍營像家一樣溫暖,自都熱血翻騰,齊聲表示一定會儘忠儘責守衛滕州。

唐璿一個年不及弱冠的白麵書生在軍前講話毫不顯弱勢,李德謇看在眼裡有些驚奇,一問才知道唐璿祖上也曾出過大將軍,很有些家學淵源,隻不過到他們這幾代都是以詩書傳家,並沒有再出將才。

李德謇覺得李元嬰運氣果然不凡,連這個看起來文弱溫和的唐璿真正做起事來都很不一般,三兩句話就幫李元嬰把軍心栓得牢牢的。

又過了小半月,董小乙來報說秋收後人力充足,各地統一騰出役夫來修路,通往長安的直道馬上要全麵連通。

這條路所涉州縣甚多,並非全靠豐泰樓一力修成,沿途的裡碑上都記有參與出資修路的人名。李元嬰早叫人把沿途州縣全記下來,帶著閻立德設計了一套慶祝直道落成的郵票,以長安為起點、六驛為單位設定郵票價目,每增加六驛則增加一文錢。

長安距離泰山約有一千八百裡,正常驛站送信一日走六驛,每驛相隔三十裡,也就是每日走一百八十裡。所以正常來說,隻要花個十文錢,十天就可以將信送到直道儘頭,把信從泰山送往長安!

李元嬰是主要出資人,當然暗搓搓讓直道拐了個彎修到滕州家門口再轉向泰山。

眼下沿途驛站外的郵筒都設置好了,專門培訓出來的郵差和良馬也整裝待發。要是書信多的話,他們還可以讓專人來收、用馬車來拉!每個郵箱旁邊都守著個老役夫,他們不需要做重活,隻需要給寄信人解釋一下如何操作和定時開鎖讓郵差取走每天的信件即可。

李元嬰騎著馬兒往寬敞平坦的直道上溜達了一圈,心情好得不得了,又回去叫上自家小夥伴一起在凜凜朔風裡打馬前行,一直到快跑出滕州境外才停下來,每個人身上竟都出了一身熱汗,一點都不覺得冷。

李元嬰調轉馬頭,看向眼前平直寬敞、能容好幾輛馬車並行的官道,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他曾在萬界圖書館裡見過一些未來的畫麵,那時的路比眼前這一條還要寬敞、還要平坦,那時路上跑的車不再是馬車,那時人不僅可以在地上走、水上行,還可以飛到天上去,甚至還能探索浩瀚無垠的宇宙,登上每夜照亮夜空的月亮親眼看看它黯淡而凹凸不平的表麵。

那一切離大唐還很遙遠,李元嬰也不曾和任何人說起那些堪稱光怪陸離的景象。但是當他的馬蹄踏在這條簇新簇新的平直官道上時,他感覺自己離那一切稍稍近了一些。隻要大唐的兒女後代都能堅定不移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總有一天他們會走到那個未來去的,而且是遙遙領先地抵達。

李元嬰轉頭招呼小夥伴們:“我們回去吧。”他一夾馬腹,一馬當先地暢快馳行。

其他人見李元嬰心情極好,也都笑著打馬前行,齊齊追上李元嬰。

沿途也有不少百姓特意過來走走新擴修的官道,見李元嬰一行人騎馬而過,都停下來目送他們遠去才繼續走。

就在李元嬰回城不久,高陽和盧照鄰一行人又出現在官道上,他們不僅帶的人多,帶的東西也多,一隊長長的人馬整齊而有序地馳向滕州城。

李元嬰本來想去跟進郵票預印進度來著,聽人說高陽她們到了,馬上調轉馬頭去相迎。這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容光煥發,每根頭發絲都散發著甜蜜的氣息,李元嬰雖然酸得直冒泡,但還是高高興興地叫人擺宴慶賀兩個小夥伴回歸。

得知李二陛下大方地給他分撥了五十人,李元嬰十分高興,也不去看名單、不去看這五十人的品階和出身,熱絡地招呼他們先吃個接風宴再說。

這五十個借調來的人也不是全都心甘情願過來的,可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元嬰對他們這麼熱情,他們也不好擺冷臉。

李元嬰一一認了過去,發現其中竟還有一部分熟人,包括魏姝她哥魏膺和昔日同窗張柬之。他們年紀雖然比他要大一些,卻沒和他一起應試,考取出身比較晚,今年剛謀得個不怎麼重要的差使,結果手上的活還沒乾熱乎竟還是被打包到滕州來了!

李元嬰遇到陌生人都能自來熟,遇上魏膺當然更不見外,殷殷地拉著魏膺的手說:“大舅哥你可算來了,平時可得讓嫂子多來和姝妹妹說說話。”魏膺年紀比魏姝大幾歲,年前成親了,不過他們在滕州沒能回去吃酒。

魏膺早說服自己不要和李元嬰較勁了,聽李元嬰張口就是大舅哥和嫂子,臉皮雖然抽了抽,還是應了下來。

李元嬰也習慣魏膺的臭脾氣,轉身繼續招呼張柬之,熱絡地問了張柬之許多話,什麼老孔痔瘺有沒有再犯啦早讓他多走動走動彆整天坐著啦。張柬之覺得孔穎達要是知道李元嬰這麼惦記他的,不知會感動還是氣得想追過來打他一頓,再說下去,大夥都知道孔祭酒犯過痔瘺了!

一頓接風宴吃下來,久彆的生疏沒了,初識的陌生也全沒了,所有人都對李元嬰有了很不錯的印象。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至少李元嬰對他們都很熱情,還給他們描繪了美好的遠景,拍著胸脯說隻要他們好好乾將來一定親自給他們寫保薦信。

像他們這樣的官場新丁,不怕事兒多,就怕沒事做,沒事可做就沒功可立、沒政績可以證明自己的才華,既然李二陛下親自點他們過來,李元嬰又把未來規劃都給他們說得清清楚楚,他們沒什麼可猶豫的了,擼起袖子隻管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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