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祀也親口承認過,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陸陽現在還想不明白,那話是純粹故意說出激怒他的?還是秦祀漏出的真心話。
這小子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他也知道,秦祀已經被A大錄取,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安城去上學了,這麼看,無論如何,他也纏不了念念多久了。
之後,看現在這個趨勢,念念肯定是要出國的,隔著一個大洋,還能發生什麼呢。
等上了大學,念念視野開闊了,認識了更多新朋友,自然就會忘了他。
一頓飯結束後,下午補習繼續。
一邊寫著題,鹿念困了。
她身子不好,每天基本都要午睡,不然下午精力跟不上,尤其容易夏困,隻是見秦祀似乎完全不覺得困的模樣,她不好意思說。
寫著寫著,筆掉了,落在紙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她睡著了,睫毛長長翹翹,窗外林枝的影子印在女孩白皙的麵頰上,她手指細細軟軟,鬆開了筆,伸展在了他的麵前,麵頰旁垂下的那縷發絲被挽在了耳後。
他安靜的看著她,視線久久停留在她麵頰上,停了手,不再翻動書頁。
桌上的影子緩緩動了。
……
鹿念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睡著了。
秦祀似乎在一旁看書。
“你怎麼不叫我?”鹿念揉了揉眼睛。
“硬撐著也沒效率。”他沒抬眸,“你不如直接睡。”
“你坐這裡。”鹿念嘟囔,“我怎麼睡,誰知道我睡了後會怎麼樣。”
她怕她睡相不好,流口水或者什麼彆的,她不想在他麵前出醜。
因為剛才的一番小睡,女孩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小嗬欠,眸子越發顯得水光瀲灩,說話時,她無意識的舔了舔唇,今日似乎格外潤澤。
少年手指收緊,半晌,他推開了麵前書本,站起身。
“誒?”
“我出去。”他背對著她,“你想睡睡吧。”
鹿念,“……”
她隻是說了一玩笑話而已,這說走就走的……可是,她在這裡也睡不舒服啊。
他已經推門離開了。
鹿念完全沒辦法,還是起身回了自己臥室,畢竟還是可以的話,還是睡床舒服一些。
就睡一個小時。
她定了鬨鐘。
秦祀在走廊上,他沒有一絲困意,腦子意外的清醒。
看著外頭熟悉的一草一木。
從這裡看過去,可以看到對麵的許家小樓,和那個他曾經住過的閣樓。
縮在那個陰暗的閣樓,他無數次從那裡偷偷看向這裡,看她穿著裙子,腳步輕盈的在走廊裡走過,散落下一地的光。
每看一眼,似乎都可以讓他的痛苦多增加一分。
他那時從沒有想到過,以後他會有機會正式踏足。
他們的距離卻還是那麼遙遠。
陸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走廊裡,看著少年修長的背影,他轉身想走,不料,秦祀已經看見了他。
“我有事和你談。”他說。
陸陽腳步止住。
秦祀,“林俊潤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陸陽一愣,回想起,應該是指高一鹿念受到襲擊的事情,他叫林俊潤冒充秦祀。
陸陽不知道他是這麼知道的,硬著頭皮,“那是你自己同意的,而且,念念非要問是誰,我有什麼辦法,隻能再找彆人一起圓謊。”
陸陽不知道都過了這麼久,他為什麼會忽然提起那件事情,隻能理解為他後悔了,想要再度借那件事情去念念麵前刷好感度。
他警惕道,“你彆癡心妄想,就算念念知道了,頂多和你說聲謝謝,你看她對林俊潤有什麼特彆的嗎?”
“而且念念的事情,以後都是定好了的。”他說,“陸家和趙家已經約好了。”
不然鹿念成年禮的時候,趙家兄弟都被邀請,而且在賓客名單的很前列。
他還不知道以後會是趙家的哪個兒子,他可以確定的是,秦祀絕對沒有機會,甚至都沒有可以碰到她的機會。
少年一直沒說話,神情都未變,淡淡的問,“所以呢?”
陸陽完全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臉色青白,“所以,你死心吧,你們不可能。
“不要因為叔叔叫你來給她補一次課,就多得意。”
少年垂著眼,平平淡淡,“有接近她的機會就夠了,彆的我不在乎。”
陸陽覺得他瘋了。
眼前這個容色平靜的清俊少年,他從骨子裡生寒。
在陸陽這裡得到了確定,他對那個帖子的事情不知情。
“以後我們可能會是同事。”少年垂著眸,唇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淡薄的笑。
陸陽以前就最厭惡他這種笑,涼薄,譏誚,明明就對著你,眼底卻根本沒有你,這人瘋到了骨子裡。
他逐漸明白了。
秦祀接近鹿念,為她做這麼多事情,都隻是為了陸氏,為了報複,所以才會對那些事情都不在意。
“你還想進陸氏?”陸陽氣得發顫,“你想靠肮臟齷齪的手段接近念念?然後染指陸氏?我告訴你,你想都彆想。”
每次看到陸陽跳腳的模樣,他都覺得很可笑。
“我沒興趣。”他聲線很涼薄。
窗外花園鬱鬱蔥蔥,帶著夏的蔥蘢與燥熱。
鹿念已經睡醒了。
她起身,差點想就穿著睡衣出去,好在門把手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
媽呀,她差點就這樣出去見秦祀了。
忙換好了衣服,鹿念出門,頭發還披散在肩頭,睡得迷迷糊糊,小臉兒愈發顯得粉白。
下午補習繼續,一切順利。
休息時,知道秦祀反正也不會和她聊天,鹿念想聽聽音樂放鬆一下,她四處找耳機。
“是不是被苗苗收起來了?”她怎麼也沒看見,嘀咕道。
少年視線落在了她的書櫃裡。
第一排第二格很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個純黑色的耳機。
鹿念意識到他的目光,順著看過去,她說,“那個是雅原落這兒的。”
不是她的。
趙雅原上次來她家給她過生日的時候,忘了帶走,把耳機留在了小客廳,後來鹿念給趙家打電話,趙聽原卻說趙雅原現在不在安城,出遠門玩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他也不在家。
所以這耳機也就一直這麼擱在陸家了,因為怕忘了還,她刻意把耳機拿到了自己書房,比較顯眼的地方,隻等到時候他回家了,就叫人送過去。
他神色冷淡,唇緊緊抿著,什麼也沒說。
半晌,見她還在找,少年聲音似乎帶著厭倦,冷冰冰的,“休息時間已經快到了,你要麼彆聽了,要麼就拿你男朋友的。”
鹿念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她惱怒的說,“我不像你,我沒有那麼不要臉。”
她和男生來往都很少,因為沒有親兄弟,就連陸陽,她也會刻意保持距離,不會有什麼親密的舉止。
少年神色並沒有和緩。
就算不是又怎麼樣?
他騙了陸陽。
他明明嫉妒得要發狂。
可怖的獨占欲,那些瘋狂的欲念,被他常年強行壓抑下來,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
南蕎基本與世隔絕,飛機隻到附近的南濱市,兩個城市之間唯一的交通隻有汽車,等進了南蕎山,便更是連汽車都無,隻能靠摩托或者自己步行過去。
趙雅原這樣的人出現在南蕎鎮時,便格外的吸引人眼光。
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休閒T,脖子上掛著的耳機,腳上atype的深紅色運動鞋,加上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在這裡都難得一見。
不過他臉色很臭,看著一臉不好惹,所以,也很少有人敢真的過來和他搭訕。
在南橋鎮和南橋山接壤的地方,有一幢獨棟的院子,外頭圍著籬笆。
趙雅原推開院門,院子裡的小狗衝他汪汪叫了幾聲,它記得趙雅原的味道,所以隻是繞著他嗅了嗅,咬著尾巴。
“旺財?還是叫什麼來著。”少年翻了一下自己衣兜,從裡麵找出了一塊餅乾,撕開包裝後扔到了狗子腳下。
小狗銜著餅乾,歡快的叫了幾聲,隨著趙雅原亦步亦趨。
趙雅原推開房門。
屋內收拾得清爽溫馨,陳設雅致,南蕎鎮空氣乾淨宜人,夏季時,屋內更是陰涼舒爽,客廳裡放著一把竹躺椅。
近年不少城裡的有錢人,也喜歡來南橋鎮的彆墅消暑。
秋蘭就在這個地方獨自生活了四十年。
她三十歲喪夫,往後獨居,一直都格外孤獨,所以後來江文茵想提出把幼年的趙雅原送來療養身體的時候,她便一口答應下來,這麼些年下來,把他基本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照料。
秋蘭聽到狗叫聲,已經走出客廳,正好便見到了已經進門的少年。
老人很是驚喜,“小雅,你到這麼快?我還以為要下午。”
趙雅原叫了她一聲,“阿婆!”
“我回來了。”少年放下行李,給了老人一個熊抱,有些撒嬌的意味,秋蘭眼睛都笑眯了,在他軟軟的黑發上揉了一下,“小雅今年又長高了。”
長高了,看著也很健康,讓她放心。
她問,“最近有沒有又惹你爸媽生氣?學習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趙雅原,“什麼都好,學習進步了,爸媽還是那樣子,過幾年,給您帶個孫媳婦過來。”
秋蘭笑眯眯的,“隻是你這脾氣,可要收斂點,不然,哪個女孩子受得了。”
少年不甘心的說,“我哪裡不乖了?”
秋蘭想起他剛來南蕎那段日子,隻是笑笑。
他兩幅麵孔,對不喜歡的人,囂張又霸道,半點不客氣,隻對親近的人,就慣會撒嬌討寵,其實本質還是當年那個怕寂寞的小孩。
趙雅原坐不住,在屋子裡四處轉了一圈,沒見到人,又出來問秋蘭,“阿婆,秋瀝呢?”
“小秋還沒有回來。”秋蘭說,“去學校了應該是。”
“那堆破孩子。”趙雅原撇嘴,“有什麼好教的。”
“小雅!”秋蘭無可奈何,“你彆在他麵前這麼說,傷他心呢。”
誰不知道他對那堆孩子有多上心。
“行,我不說。”趙雅原舉起自己雙手。
快到午飯的時候,門開了。
一個少年推門而入,他和趙雅原差不多身高,差不多年齡,他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眼瞳溫潤,麵龐清秀如清泉。
少年手裡拎著滿滿一個袋子,裡麵裝得滿滿,都是各式食材。
趙雅原從他手裡接過袋子,低頭看,“你這是乾嘛呢?”
“我順路去鎮上買了些東西。”少年說,“知道你今天要到家。”
趙雅原,“拎不動,你還要拎,早打電話給我啊。”
秋瀝隻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他對秋蘭說,“我來做飯,阿婆你去歇著吧。”
趙雅原跟著他進了廚房,忽然問,“你考慮好了,真不和我回去?”
“你每年都問。”秋瀝挽起袖子,生火,“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哪裡都不想去。”
“你就不會不甘心?”趙雅原問。
秋瀝眼睛彎彎的,“沒什麼不甘心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我很喜歡這裡,喜歡阿婆,也喜歡鎮上孩子。”
趙雅原不喜歡聽他這麼說。
他去幫忙生火,結果弄得亂七八糟,秋瀝把無可奈何他趕了出去,“你就去在外麵等著吧,彆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