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 / 2)

吾妻嬌豔 田園泡 7944 字 8個月前

已入夜,無人有心點燈,半個顧府沉入黑暗,丫鬟、婆子們聚在一處滿臉驚惶,連手裡的活計都不做了。

顧顏卿拿到周林送來的信時,正把自己關在書房內一籌莫展。

“郎君,貴妃娘娘的信來了。”周林叩響書房門。

顧顏卿如今六神無主,全憑貴妃做主。他立時起身開門,就著月色,拿過信細看。

那邊得到消息的梁氏急匆匆過來,“兒啊,怎麼樣了?”

顧顏卿正好看完信,他將梁氏扶進書房,看到自家母親哭紅的雙目,輕輕拉住她的手,“母親彆怕,有我在呢。”

梁氏一邊哭,一邊咒罵,“都是那瞎子咒的,我聽說他不肯用丹書鐵券救咱們,是不是?”

“兒啊,你說我去求他行不行?我跪在地上求他,隻要您能救咱們顧家,我就是不要這張老臉都行。我的兒啊,你還這麼小,還沒娶妻生子,我可怎麼舍得。”

聽梁氏提到顧韞章,顧顏卿麵色瞬時一沉,但很快他便調整好了情緒,安慰梁氏道:“母親放心,此事一定能熬過去的。”顧顏卿伸出雙臂,輕輕圈住梁氏。

梁氏伏在顧顏卿懷裡,失聲痛哭,“他好歹是你大哥啊,我們顧家也沒少他吃穿,這個瞎子怎麼能這般無情無義……”

顧顏卿緊緊環著梁氏,半張臉隱在暗色中。

“兒啊,咱們如今要怎麼辦?”梁氏嗓子沙啞,好幾日未歇,麵色憔悴的嚇人。

顧顏卿啟唇,“等。”

“等什麼?”

顧顏卿抬頭往上看,那是一根粗實的紅木頂梁。

……

翌日,宮中傳來消息,貴妃娘娘竟在寢殿內懸了梁,好不容易才救下來,如今尚昏迷不醒。聖人連早朝都沒上,已看護一日一夜。

如此情狀,眾人紛紛猜測,李陽的案子,風向怕是要變。

畢竟誰都知道,聖人對貴妃娘娘愛護有加,平日裡就算是貴妃娘娘真惹怒了龍顏,聖人自個兒生幾日悶氣,貴妃娘娘再軟語幾句,那事自然就過去了。

如今貴妃娘娘一哭二鬨不管用,竟然都用上了這三上吊的本事。一根白綾,圈住的是貴妃娘娘的脖子,掐住的卻是聖人的命脈。

果然,錦衣衛突然沒了動靜,李陽的案子都停了下來,就連歸寧侯帶著朝臣們一道上的,那些彈劾顧服順的奏折都被聖人壓在了禦案上。

……

青竹園內,藍隨章一身紅衣,坐在顧韞章的書桌上,翹著腿,“就那什麼貴妃往上一吊,聖人就不打算追究這件事了?你擺了這麼久的局,就這麼算了?”

顧韞章拿起自己手邊盲杖,往前一撥,將藍隨章從自己的書桌上撥開,“替我去尋一個人。”

“找人?誰?”藍隨章翻了個跟頭,輕巧落地,又跳到一旁榻上。

“李景穗。”

“她是誰?”藍隨章不知。

“李陽老先生的孫女。”

“找她乾什麼?怎麼?難不成是你喜歡的小娘子?”藍隨章輕嗤一聲,“你怎麼吃著鍋裡的,還想著碗裡的?我爹說了,女人都是老虎變得,真不知道你們娶了要乾嘛。”

藍隨章一臉不屑,蹲在窗邊,那張雌雄莫辯的臉上透著光,明明是個乖戾少年,此刻瞧著竟意外純稚,“不過你家那個……其實也還不錯……”藍隨章話鋒一轉,視線往不遠處探去。

前頭屋內,窗門大開,小娘子一身胭脂薄衫,露出凝白如玉的胳膊肘子,正忙忙碌碌的與養娘一道收拾值錢的東西。想著若是顧府不行了,她們還能趁早跑路。

陽光傾灑,小娘子身上浸一層香汗,整個人被籠在裡頭,像是一尊透明的小玉人,舉手投足,美豔嬌俏,不可方物。

顧韞章收回視線,又朝藍隨章看去。即使隔著一層白綢,他也能看到少年泛紅的耳根。

男子轉了轉手中盲杖,“啪”的一下敲在書桌上。

藍隨章唬了一跳,三竄四爬蹲到了書房的房梁上,“你,你彆以為小爺怕你,小爺可是打死過老虎的!”

“滾去找人。”

“哼。”去就去。

……

雖貴妃娘娘以一己之力乾涉了李陽一案,但此案畢竟重大,牽扯到民心所向,名士之心,聖人一時也無法過多偏袒。

此一案,似乎陷入僵局。可拖得越久,對顧服順越有害。因為昭獄之地,不知何時便會喪了命。

“二公子,二公子,不好了!”書房廊前,馮媽媽連滾帶爬的過來,急赤白臉的仿佛驚見了鬼。

顧顏卿不耐道:“什麼事?”

“大大大娘子她……”

“母親?”顧顏卿麵色一凝,快步朝梁氏所住主屋行去,還沒入屋,便見院內甬道上跪了許多丫鬟、婆子,皆是一副驚嚇過度之相。

顧顏卿心中升起一股極不好的預感,他猛地一把扯開簾子,隻見屋內榻上躺著一人,麵色青白,嘴唇泛紫,脖上還有明顯的深紅勒痕。

“母親……母親!”顧顏卿疾奔過去,中途踢到翻倒的繡墩,狠狠摔絆了一跤。他爬到榻前,伸出手,顫顫巍巍的試探著梁氏的鼻息。

馮媽媽跪在旁邊哭,“大娘子,大娘子她……”

“母親怎麼了?母親為什麼會這樣!是誰害的母親!”顧顏卿一把拽住馮媽媽的衣襟,麵色猙獰至極。

“是,是大娘子自己上吊的。”馮媽媽被勒得麵色漲紅,結結巴巴的說完,拿出一封信遞給顧顏卿,“這是貴妃娘娘給大娘子的信。”

顧顏卿鬆開馮媽媽,奪過信件,快速。

上頭洋洋灑灑,皆是貴妃與梁氏的家常話。顧顏卿的視線落到最後一行字上:若想過此關,保二郎無虞,便伏闕上書聖人,以性命來替顧家贖罪。

冰冰涼涼的一句話,實難想象是由梁氏的親姐姐寫的。可事實擺在麵前,為了自己的利益,貴妃犧牲了她的嫡親妹妹。

其實唇亡齒寒,貴妃又怎會不知,她隻是希望以最小的犧牲來保全顧家,而這個犧牲就是梁氏。貴妃已牽製住聖人,此時的聖人隻需要一個台階,一個交代。

梁氏就是那個聖人對眾人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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