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如果你是現代人,我沒有穿越,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一天夜裡, 時故忽然半夜驚醒,毫無緣由地對鬱詹說了這番話。
“做噩夢了?”
鬱詹扯過時故,溫柔地親了親。
“嗯。”
將頭埋在鬱詹懷裡,時故悶悶地應了一聲,也不說話,又開始偷偷發呆。
這個時候才是九晟天尊剛剛身隕的第二個月, 時故的病還隻剛剛恢複一點,時不時的,就會做些無厘頭的噩夢。
“彆的不同我不知道, 但是我們一定還會在一起。”
鬱詹在時故頭上揉了揉, 半開玩笑地道,“說不定我還會直接對你一見鐘情。”
時故抿嘴, 靜靜看著鬱詹。
鬱詹笑道:“不信的話, 試試就行了。”
“這個……怎麼試?”
“布置一個幻境就行。”
說乾就乾,鬱詹一向雷厲風行,於是當即抬手,便在床上就地布置了一個幻境。
幻境生效很快, 時故縮在鬱詹懷裡, 不一會,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
二月的風大得恐怖, 涼颼颼地打在人臉上,凍得人鼻頭通紅。
今天是新年過後上班的第一天,路上行人匆匆,臉上多多少少帶著些不願開工的痛苦。
時故穿著件輕薄的羽絨服走在路上, 同其餘裹得嚴嚴實實的人不同,他穿的雖少,麵上卻看不出絲毫異樣,仿佛感覺不到這寒冬臘月的嚴寒似的。
他是全公司來得最早的一批,來的時候幾乎沒什麼人,隻有人事部的王琪站在角落發著消息,也不知道是在同誰聊天。
“早啊小時!”
見他過來,王琪收起了手機,笑眯眯地同時故打招呼。
時故點點頭,笑道:“琪姐也早。”
說完,他轉過身,走向了自己的工位,準備整理整理這段時間積攢的資料。
然而剛一坐下,椅子都沒捂熱乎,王琪就走了過來,敲了敲時故的桌麵。
“那個,小時啊……”
“你對總經理助理的職位有興趣嗎?”
時故:“……啊?”
頓了頓,他又道:“我們公司還有總經理?”
王琪失笑:“當然有,隻是不怎麼管事而已。”
說著,王琪坐下來,先問了問時故的情況。
他是今年剛畢業的實習生,來公司算上新年休假時間,滿打滿算也才三個月。
老實說,對於職場,時故至今還是了解不深,隻是再如何無知,時故卻也明白,區區一個top大學畢業的實習生,是不可能一上來就坐到總經理助理這個位置的。
低調做人向來是時故為人處世的原則,這個莫名其妙掉下的餡餅實在太大,時故垂眸看向沐殊,目光沉靜溫和。
王琪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心臟。
時故有著一張男女通殺的臉,一雙眸子極黑極深,看人時專注極了,王琪雖然已經結了婚,也招架不住這樣的目光,不由感慨一副好皮囊的重要性。
可是這個事兒吧……
她心中歎了口氣,感慨一聲造孽。
“小時啊,姐跟你說實話吧。”
“沐殊集團你知道,電視上天天都有的那個。”
“咱們這個公司的總經理其實就是沐殊集團老總的兒子,過來當個總經理呢,也就是掛個名,能不能管事誰也不知道,所以你的任務也很簡單,就是好好哄好大少爺就行,很容易。”
哦。
時故明白了。
富二代。
但是……
時故:“為什麼是我?”
這話問到點子上了。
能有什麼原因,還不是因為時故是全公司脾性最好的,之前幾個助理有一個算一個,都讓他們那暴脾氣的總經理給折磨得□□,最後忍痛辭職。
要不是實在沒有人了,王琪也不至於找上時故。
這原因王琪本是不打算說的,可到底還是心軟,於是便說了實話。
說完之後,王琪就做好了時故拒絕的準備。
可出乎意料的,時故居然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琪姐。”
暴脾氣什麼的,時故向來是不怕的。
他回到工位,簡單地收拾了一番。
大不了,拍暈就是了。
時故做好了迎接一個無理取鬨富二代的準備,卻沒想到,總經理睡了懶覺,今天不來了。
王琪也是無奈,可她又左右不了人家大少爺的想法,於是乎莫名其妙的,時故就休了一天的假。
假期誰都喜歡,時故也不例外,忽然覺得這總經理還挺有意思的,於是他微笑著和同事們打了聲招呼,便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離開了公司。
隻是前腳剛走,後腳時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號碼十分陌生,時故挑眉,忽然就有了某種預感。
預感成真,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好聽的男聲:“我是鬱詹,銀江穀,一個小時內我要看見你。”
說完,對麵“啪”地掛斷,惹得時故哭笑不得。
銀江穀這個地方,是出了名的極限運動聖地。
蹦極、越野、滑雪、攀岩,甚至是翼裝飛行,這裡全部都有,因此還有一個彆名:作死聖地。
當這個名字一出來,時故忽然就有一點明白為什麼鬱詹之前的助理要接連辭職了。
做助理做出了生命危險,是誰都不樂意。
一個小時的時間其實很緊迫,但對時故來說,卻非常寬鬆。
寬鬆到時故還有閒心去換了身比較適合運動的休閒裝,黑白搭配,顯得腿巨長。
隨後他輕輕一邁,眨眼之間,人就已到了百米之外。
這是一條非常偏僻的道路,沒有車輛,沒有行人,更沒有攝像頭。
而但凡有哪怕一個監控,便會發現一個殘影正以一種比尋常車輛還要恐怖的速度疾速前進。
很快,時故就到達了目的地。
而此刻距離鬱詹的那通電話,才不過四十分鐘而已。
銀江穀的人不多,就那麼零零散散的幾個,時故抬眼看去,卻是直接鎖定在了一個異常高大的人身上。
他其實沒見過鬱詹,二人此時的距離也十分遙遠,但莫名的,他就是覺得,那個人是。
那是一種強烈到不講道理的直覺。
於是時故想也不想,直接上前道:“經理。”
鬱詹轉過身。
他戴了個護目鏡,穿的是一身全黑的衝鋒衣,光論身材的話,比時故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
頓了頓,他又掃了眼鬱詹的外貌。
嗯,臉也好。
隻是時故十分好奇,大冷天穿這麼薄,這個人真的不會凍死?
大概是在裝逼。
“來了?”
說了句廢話,鬱詹連看都懶得看時故一眼,踢了踢旁邊那個巨大的背包,道,“拎好,跟我去攀岩。”
時故疑惑地看他一眼。
“我的助理至少要有基礎的體力,怎麼?有問題嗎?”
問題當然是有的。
但是時故估摸著,這人應該不會聽。
剛剛因為皮囊而對鬱詹升起的好感蕩然無存,時故沒有多說,沉默地單手拿起那隻將近兩百斤重的背包,乾脆利落道:“去哪座山?”
“……就那個。”
鬱詹隨手一指,壓下了眼中的不可思議。
這人哪來的?
他看著時故拿著包走在前麵,心頭詫異。
鬱詹是練過的,從小到大,能打過他的人沒有幾個。
可就算是他,拿這麼個背包也得動上雙手,這人居然單手就拎起來了?
原本是想找個由頭將時故嚇走的鬱詹皺眉,來回打量著時故清瘦的身形,心頭疑惑。
明明看著是個弱雞。
就在這時,時故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晃了一晃,裝出了一副拿不動的樣子。
忘記了,要低調。
時故麵無表情,並漸漸放慢了速度。
這裡的海拔不低,太陽也毒,陽光揮灑而下,落在時故白皙的側顏之上。
鬱詹直到這時才看清了他的麵容,不由愣了愣,心頭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這是誰招的助理,長得這麼……
鬱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毫無預兆的,他上前一步,拎起了時故肩上的東西。
然後,嘩啦啦倒了出來。
包裡的東西在這時全都一覽無餘,錘子棍子廢鐵輪胎……
鬱詹臉上半分異樣都沒有,似乎完全沒覺得自己這樣整人有什麼不對,在倒出的雜物中挑挑揀揀,最後摸出了一套護具,兩個降落傘包。
“過來。”
他說著,一把拉過時故,將護具嚴嚴實實裝在了時故的身上,最後又給自己和他分彆背上了降落傘,道:“有過攀岩經驗嗎?”
時故搖頭。
“害怕嗎?”
時故依舊搖頭。
但這次他沒忍住,在鬱詹開始攀登前問道:“你不用護具嗎?”
“我?”
鬱詹發出一聲嗤笑,“我用不著。”
時故:“……”
他明白了。
裝逼不需要護具。
眼中滿是一言難儘,時故覺得這上司恐怕有病,鬱詹卻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還以為時故是在害怕,便又張口道:“放心吧,這裡配備有專門用來緊急救援的懸浮車,非常安全。”
“再說了……”
微不可查地仰了仰頭,鬱詹咳了一聲,在護目鏡後偷偷瞥了眼正在檢查護具的時故,道:“我就在你旁邊,出不了事。”
說罷,他便大步越過時故,淡淡扔下一句:“小白羊。”
時故險些嗆出聲來,不由垂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剛剛不小心力氣用大了,護具掰斷了一塊。
小白羊,是說他嗎?
奇奇怪怪。
攀登這件事情對於時故而言,簡直就像喝口水那麼簡單。
但對於鬱詹來說,還是需要一點力氣的。
山風吹起了時故的頭發,他回頭,看向儘管已經儘量放慢了速度,但依舊要落後一步的鬱詹,有些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