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都沒有人說話。
空氣的流動仿佛變得極其緩慢,連時間也變慢了,所有人的思維都停頓了片刻,直到少年歪頭看著他們,疑惑地開了口,才打破了這近乎凝滯的氣氛。
“怎麼了?”他微皺起眉頭說,“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
赤井秀一僵硬地望著他,聲音帶著奇怪的死板,仿佛不是從他嘴裡說出,而是一段經過電腦處理的程序。
他說:“改天我再給你帶。”
說完他才總算是回過神來,又補了一句:“你想要什麼樣的槍?”
少年撐著臉頰想了想。
他的視線落在對麵灰黑的牆上,鬆石綠的眼神如平靜而清透的水麵輕輕晃動,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在認真思考,而是在出什麼壞主意。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就要琴酒那樣的!”
赤井秀一說:“好。”
琴酒常用的伯.萊.塔M92F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槍型之一,量產極大,很容易就能買得到,而且92F的扳機圈很大,很適合少年戴手套的時候用。
他點了點頭,又看向門口的波本和蘇格蘭威士忌。
兩人神色各異,但都不太想說話,最終還是波本先開口了:“我就是隨便來看看。”
隨便看看還把琴酒留下的那些守衛全都放倒了哦,少年眨眨眼一臉不相信地望過去。
安室透熟練地揚起敷衍的微笑,並不願多說下去。
一旁的諸伏景光說:“我是波本請來的。”
對於那天自己強闖地牢的事,安室透給琴酒的解釋就是,自己是來看戲的。
難得看到一個跟琴酒這麼相似的少年,他怎麼可能不來湊熱鬨。
他不僅叫了蘇格蘭,還叫上了貝爾摩德,可惜貝爾摩德人在國外,並沒有親自到場。
琴酒聽完之後叼著煙發出了一聲冷笑,也不知道信還是沒信。
不過他到底還是沒有掏槍指著安室透,懷疑他是臥底,隱藏小琴酒是為了窺探組織的秘密,安室透忍不住鬆了口氣。
他之所以叫上貝爾摩德,是因為組織裡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琴酒都深受boss信任,而且還不太合得來。
安室透和貝爾摩德在高級餐廳見過兩次,知道她現在人在國外,不可能回來的,所以才放心叫了她。
相比之下,反倒是黑麥的情況比較危險。
畢竟他在議員的活動會場避開所有人,親自帶走了小琴酒。
聽說琴酒在車上找到人的時候,他還是昏迷的狀態。
安室透探究的目光隱晦地落到了赤井秀一的身上。
赤井秀一已經準備離開了,這時後麵的少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鐵鏈晃動發出細微的響聲,赤井秀一回頭,看到少年對他招了招手。
他轉身,彎腰湊到少年的麵前。
少年端坐在床上,看到他高大的身軀俯身貼近也沒有緊張,而是勾起一絲冰冷的微笑。
那雙鬆石綠的眼眸倒映著赤井秀一的臉,他湊到赤井秀一的耳邊輕聲說:“我不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居然在給他的煙裡加料,這件事他絕對會告訴琴酒。
赤井秀一瞳孔一縮,看到他臉上似是譏諷,又似惡作劇的笑容,那種聽說他保護自己隻是為了賣給自己人情的複雜感再次浮現出來。
他到底想乾什麼啊——赤井秀一忍不住想,他應該不討厭自己吧?說不定關係還很好吧?為什麼——
然而少年眼裡隻是流露出單純的,想看他會做出什麼反應的情緒,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舉動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或者說哪怕赤井秀一被黑衣組織追殺他也無所謂。
想到這裡,赤井秀一手指微微收緊,他凝視著少年清澈的眼眸,聲音低沉:“槍你還想不想要了?”
少年怔住,鬆石綠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被他的問題打得措手不及。
赤井秀一直起身,看到他的目光下意識追隨著自己,唇邊揚起了淺淺的微笑,宛如在射擊遊戲中取得了好成績一般。
他沒有多說,把手插進兜裡,從容地離開了。
少年看著他的背影,細長的眉微微擰起。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安室透皺了皺眉,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悄悄話,停頓片刻也跟著離開了。
倒是諸伏景光走之前多問了一句:“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琴酒給少年用的追蹤器倒還在其次,他更擔心的是束縛住少年的鐵鏈,那上麵附帶了感應器,據說地牢裡所有的設施都是這樣的,一旦解開就會觸發警報。
到時候琴酒知道他們把少年帶走了,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他沒有立即把少年殺死,已經讓人很意外了。
想起他身上有傷,儘管知道他不太可能吃自己帶來的東西,諸伏景光還是問了出來。
聽到他的問話,少年輕輕瞥了他一眼,領會到他眼神裡的意思,諸伏景光在心中歎氣。
關門的聲音響起,係統立即跳出來:“為什麼要跟赤井秀一那麼說?”
在宿主說要把秘密告訴琴酒的時候,係統差點都控製不住尖叫起來了,這不是故意暴露赤井秀一的臥底身份嗎!他們過來明明是為了幫忙隱瞞身份的!!
森木傀三說:“讓他早做準備嘛。”
小琴酒的人設其實也挺討厭臥底的,他不對赤井秀一動手,不代表他還想讓赤井秀一留在組織裡。
而且森木傀三沒有想到,赤井秀一膽子那麼大,都快暴露了還敢回來。
他在車上那句“原來你們都一樣”就有你們都是FBI的意思,赤井秀一明明都聽懂了的。
森木傀三還以為他會直接離開,回到FBI,沒想到他根本沒打算回去,還跑來救自己。
這不是往琴酒的槍口上送麼,森木傀三心累。
“希望他能變回以前那個冷麵酷哥。”森木傀三在心裡暗暗祈禱,“就維持黑亂在麵前那種什麼都不想管什麼都不想聽的狀態就好。”
明明赤井秀一在黑亂麵前那麼我行我素,找他聊天半天都得不到一句回應。
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他再這麼關心自己,森木傀三都覺得,琴酒原本沒懷疑他是臥底,現在都要忍不住懷疑了。
係統跟在他後麵發:祈禱,祈禱.jpg
就這麼無聊地在簡陋的房間裡待了一下午,除了跟係統聊天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到了後來,係統都漸漸不理他了,森木傀三隻好繼續睡覺。
醒了之後,他期待的琴酒帶飯過來的環節並沒有出現,來的人是高大魁梧的伏特加。
伏特加光是站在床邊,就如同鐵搭一般,黑壓壓的投下一片陰影,把森木傀三的視線全部覆蓋住了。
他的眼睛被墨鏡遮住,更顯得陰沉而可怕。
森木傀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等他先開口。
見他臉上沒有害怕,伏特加嘿嘿笑了一聲,“小子。”
森木傀三:“……”
伏特加這人戲還挺多的。
感受到他的無語,伏特加收了笑容,把手裡的便當盒遞給他。
“大哥去給你收拾爛攤子了,”伏特加像是在解釋,又像是閒聊那樣說,“在地下醫院給你動手術的醫生跑掉了。”
地下醫院從外麵看也就是普通的居民樓,就連手術室也布置得
很簡單,琴酒到的時候,那裡已經人去樓空了,不知道是醫生嗅覺太過靈敏,還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琴酒把可能跟另一個自己有關的東西全部銷毀了,然而他沒有找到那枚子彈。
他看過另一個自己腹部的傷口,知道一定會有子彈殘留的。
可那顆子彈不見了。
“被人帶走了?”森木傀三驚訝地問。
係統生成這具身體的時候,是連狀態一起生成的,包括當時中槍的子彈都極為真實地還原出來了,但他想不出那顆子彈有什麼好研究的。
要真說起來的話,那就是子彈是赤井秀一打的?
可是赤井秀一又沒在上麵寫名字,彆人就是拿到了,也查不到是他的吧?
而且沾了那麼多的血,又經過了醫生的手,也彆想找到指紋什麼的了。
“你最好想想是誰這麼做的。”伏特加說。
他本想說大哥懷疑那些人裡有臥底,但又覺得這種事不太適合對眼前的少年說。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稚嫩而且少年感十足的臉,伏特加一點也沒有對大哥的敬畏感冒出來,反而有種感覺很可愛又讓人想笑的衝動。
大概波本說的過來看戲就是這種心情吧,伏特加默默望天。
隔著墨鏡,一般不會有人知道他在走神,然而少年卻敏銳地瞥了他一眼。
“說不定是萊伊。”
他毫不猶豫地把赤井秀一給賣了,反正他不說琴酒也能查到,當時安室透和諸伏景光是同時跟他從醫院裡出來的,從時間上來看,隻有赤井秀一有這個動手的機會。
而且他都警告過赤井秀一了。
希望他能抽時間把宮野明美給安排一下,萬一暴露的話不要連累到人家。
他問過係統了,宮野明美的出場不多,而且時間線都進行到工藤新一變成柯南半年之後了,她是否存活對劇情來說也沒有那麼重要,隻要保證後續宮野誌保能變成灰原哀就行。
現在武裝偵探社不再插手黑衣組織的事,以劇情自我修複的能力,完全能夠實現這點。
森木傀三連宮野明美的麵都沒有見過,所以也沒有什麼強烈的救人想法,提醒提醒赤井秀一也就夠了。
“而且那是萊伊自己的事情,輪不到我們操心,”森木傀三對係統說,“萬一做得多了,變成在他的雷區蹦迪就不好了。”
不僅是琴酒,就連黑衣組織的boss都很忌憚赤井秀一,基安蒂看到傷疤赤井都能嚇得叫起來,可見他有多可怕了。
森木傀三一點也不想踩到他的雷區裡,這次和上次黑亂跟太宰的情況不同,小琴酒和赤井秀一之間算不上有什麼羈絆,惹惱了赤井秀一,說不定是要吃虧的。
小琴酒傷都還沒好,還是老實一點吧。
他打開伏特加帶來的便當盒,裡麵放的是照燒魚和燉肉,一眼看過去肉非常多,米飯都快找不到的那種。
伏特加應該是按照琴酒的習慣給他買的便當,看來琴酒也是個肉食主義者呢ww
森木傀三滿意地把便當放到腿上,拿起了筷子,既然來的不是琴酒,他也就不提喂飯什麼的了,不過小琴酒也是左撇子,吃飯還挺麻煩的。
伏特加沒有圍觀他吃飯的意思,見他沒什麼想說的,也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森木傀三抱著枕頭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覺到有人從門口進來,帶著審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睜開眼,以為看到的又是琴酒,沒想到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貝爾摩德?”森木傀三眨了眨眼。
“嗨,”穿著一襲黑色長裙的金發大美女站在不遠處,笑容柔和地抬了抬手,“昨天收到了波本的消息,沒想到還真有
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