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開始隻是隨口承諾而已,可因為少年救了諸伏景光的行為,這句話似乎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
說著要保護少年的人背叛了他,說什麼也不會對敵人心軟的少年,卻在最後一刻救了他。
這到底算是什麼啊……
諸伏景光給幼馴染發消息,除了提醒他之外,也並非是想要讓他代替自己做些什麼,隻是單純地想傾訴而已。
除了同樣身為臥底的零,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了。
而且他之前……還那麼討厭少年。
他討厭少年吃著他的東西,還心狠地說要殺他,也討厭少年沒心沒肺、對自身境遇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最後卻是少年救了他。
沒有少年的話,他早就被琴酒殺死了。
越是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的心裡就越是五味雜陳。
少年和琴酒是不一樣的——他終於看清了這一點,就算外表和行為模式上,他和琴酒越來越相似,可他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也許零早就知道了,才能那麼坦然地麵對少年吧。
諸伏景光沒有和警視廳裡的人見麵,他不知道黑衣組織安插的臥底到底有多少,所以在所有人忙著救火的時候,他從房間另一側的通道逃走了。
想辦法和負責接應自己的人聯係上之後,他馬上給幼馴染發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安室透遠遠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他看起來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好似根本不覺得自己遭遇了過分的對待,然而安室透可以確定,把他綁在那裡的人就是琴酒。
除了琴酒,沒有人會做這樣的事。
看著少年身上的血跡,安室透除了不敢相信之外,更多的還是恍惚。
他因為hiro受傷了嗎?
之前不是還說得那麼信誓旦旦、言之鑿鑿,一臉冷漠無情的樣子,他竟然會救hiro?
安室透心想怎麼可能,可某種莫名的預感又在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他和琴酒不一樣,他真的會做的。
他一直在心裡反駁醫生的那句無可救藥,最終還是應驗了,隻不過是以這麼殘酷的方式。
少年不是無可救藥,可就算他救了人,也沒有人會給他獎勵,他能等到的隻有責罰。
沒有人會誇獎他,覺得他做得好,所以他才會被綁在這裡,被琴酒拎出來告訴所有人——這就是做錯事的下場。
如果換成另一個人因為救臥底而受傷,琴酒早就把人給殺了。
琴酒雖然沒有殺少年,但安室透對他的境遇同樣放心不下。
說不定還有更殘忍的手段在等著他。
就算是對待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琴酒也不會有任何手軟的。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看到安室透一直望著被綁在空地上的少年,伏特加嘖了出聲。
這幾天和蘇格蘭聯係得最多的就是波本,昨天晚上基安蒂還看到他們一起來基地了,如果波本不能把事情解釋清楚,今晚就是波本的死期了。
他可不像是小琴酒,對琴酒來說,對待他們這種叛徒的處理方式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安室透心不由得沉了沉,看到少年還對自己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走進基地的腳步都變得遲緩了。
腳下如同陷進了泥潭裡,怎麼也掙脫不開,看著在一旁等待的科恩,還有遠處用狙擊槍明晃晃對準他的基安蒂,安室透忽然有種想要立即叫人來把黑衣組織消滅的衝動。
安室透加入黑衣組織之後,見過很多殘忍的事,可就算看得再多,他也不可能變得麻木,變得無動於衷,那些看到過的事情會默默沉澱在他的心裡,最終轉化為讓他前進的動力。
總有一天,他要把黑衣組織徹底消滅。
安室透握緊了拳頭。
伏特加把他帶到地下,出乎意料的,那裡沒有什麼牢房,隻有一個監控室。
大屏幕上顯示的是基地周圍的監控,沒有任何死角,上空還有無人機俯瞰整座基地,完全杜絕了敵人入侵而不被察覺的可能性。
琴酒的視線定格在監控屏幕的一角,安室透看過去,發現那是少年望著監視器的樣子。
少年在鏡頭裡臉色有些蒼白,而且眼神恍惚,看起來狀態很不好。
是因為上次隻離開了一會,少年就差點死掉嗎?所以才目不轉睛地看著?
安室透心裡忽然冒出了奇怪的念頭,又被他壓了下去。
怎麼可能呢,既然那麼擔心少年,琴酒又為什麼會把少年綁在空地上。
是他想多了而已。
安室透垂下眼眸,坐在前麵的椅子上,伏特加拿出手銬,把他的雙手拷在了椅子的扶手兩邊。
他背對著監控的大屏幕,前麵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的手機也被伏特加拿去電腦麵前檢查了。
看到手銬,安室透這才想起一個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實。
少年身上穿的,好像是警察製服?
因為他身上的鮮血太過刺目了,安室透一直沒能意識到這點。
他回頭望去,少年還在監視器那頭喊琴酒的名字,儘管聽不到聲音,安室透卻依然能回憶起他比平時更輕軟和無力的嗓音。
他心裡驀地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少年真的是警察該多好。
如果是警察的話,他就有機會想辦法通知其他人來救他了。
而不是讓他像那樣孤零零地被綁在空地上,所有人還一副天經地義,早就習以為常的表情。
可就算少年是警察,也是很讓人頭疼的那種警察吧?
說不定還在警校的時候,就是那種教官看到就覺得麻煩的問題學生……
安室透稍微走了一會兒神,讓他回過神來的是琴酒投到他身上的冰冷的眼神。
他的手機裡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把他刪掉的數據恢複之後,能找到的大多也是垃圾郵件,或者是組織曾經發給他的資料。
為了不惹人懷疑,安室透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登記在了不少地方,經常會有商場促銷和廣告郵件發給他,所以諸伏景光發過來的郵件並沒有引起注意。
讓琴酒不悅的是他對少年的備注——小朋友。
少年確實還小,這種稱呼卻不是誰都能叫的。
他站在安室透麵前,神色冷厲地問:“昨晚你和蘇格蘭過來乾什麼?”
“給小琴酒送吃的。”安室透說,“郵件裡不是有嗎?”
他的態度一點也不心虛,甚至還隱隱帶著囂張和高傲,跟平時沒什麼兩樣,琴酒不由得皺了一下眉。
對波本的懷疑隻是因為他和蘇格蘭走得近而已,琴酒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出事的第一時間,琴酒就和朗姆聯係,讓他派人去搜查了蘇格蘭平時住的公寓,可惜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蘇格蘭在組織裡沒有什麼特彆親近的人,聯係得比較頻繁的除了少年,就隻剩下波本了。
黑麥和蘇格蘭出過一次任務,可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絡過,倒是波本跟他越走越近,琴酒越看越覺得可疑。
他總覺得波本和蘇格蘭的對話之間有種難以言說的默契感。
琴酒的直覺一向很強,可如果抓不到破綻,他也不可能對波本出手。
波本的情報能力很強,很多任務他都完成得很出色,boss對他也很滿意……
琴酒心裡轉過幾個念頭,麵上卻是越發冰冷的表情
。
“彙報一下你這幾天的行蹤。”他對安室透說。
安室透微眯起眼睛,有些不悅地說:“琴酒,你彆太過分了。”
組織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隻要不違背組織的利益,私底下去做什麼都可以,琴酒這個問題,就像是要把他的底牌都掀出來,他怎麼可能不發怒。
琴酒冷笑一聲,直接拿起槍,撥開了保險。
他用槍口抵住安室透的腦袋,安室透神情微變,立即說:“你至少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吧?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琴酒說,“蘇格蘭是臥底,被我殺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安室透,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破綻。
然而安室透早就收到了諸伏景光保平安的郵件,一點臉色也沒變,隻是不高興地看著他,“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們以前又沒聯係過。”
他把少年無聊的時候聯係他,去他打工的咖啡店玩的事情說出來,又說了少年故意為難蘇格蘭,才聯係蘇格蘭,吩咐他做了很多吃的。
在他的講述裡,他和少年的關係更親近,幫蘇格蘭不過是順便罷了。
琴酒眼睛沉沉地望著他,過了一會兒,再次重複:“把這幾天的行程彙報一遍。”
他和蘇格蘭之間的聯係看似沒問題,可誰知道是不是以少年為借口,掩蓋他們關係密切的事實呢。
琴酒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他覺得波本和蘇格蘭之間的關係就是不一般。
朗姆之前也一直懷疑波本,所以這次審問不僅是他自己在進行,朗姆也通過筆記本上的隱藏攝像頭觀看。
他還聯係了好幾個跟組織有關係的微表情專家,隻要波本露出一絲破綻,他就死定了。
琴酒看安室透的眼神就仿佛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他眼裡毫不掩飾的殺意讓安室透越發心驚,沒辦法,隻好把這幾天做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除了在波洛咖啡廳打工的時間長了一點,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琴酒立即派人去波洛找線索,安室透忍不住頭疼,他根本沒在那裡放什麼重要的東西,如果能躲過這一次,回去之後,不僅要收拾被翻得亂成一團的咖啡廳,還要麵對柯南那個小鬼的懷疑……
安室透都有點想辭職了。
就算能躲過這一次,琴酒也不會放棄對他的懷疑,對他的監視隻會越發嚴密,說不定會連累到柯南他們。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對琴酒說:“你這麼對我,不怕我會報複?”
“有本事你就來。”琴酒的回答也很囂張。
對組織裡這些新成員,他一向沒什麼好臉色,也不認為有人能比得上自己。
又讓安室透把行程重複了兩遍,還是跟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破綻,琴酒這才放下了槍。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對安室透打消了懷疑。
他要找人把安室透的行蹤全部核實一遍,好在安室透這幾天都沒有執行公安那邊的任務,除了到處打工收集情報,就是聯係黑市上的人,想給少年買把伯.萊.塔的槍。
少年上次跟黑麥說了他想要琴酒的槍,但後來安室透一直沒看到他把槍帶在身上,覺得可能是黑麥沒給他買,所以就打算自己先出手了。
琴酒收獲了幾個武器走私商人的聯絡方式,卻越發的不爽。
波本和少年的關係未免太好了。
之前以為黑麥才是跟少年關係最好的,波本這又是怎麼回事?
琴酒有種少年在外麵到處闖禍,自己卻絲毫不知情的煩躁感。
他把波本丟在監控室裡,自己一個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