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鄭雪鬆的臉紅了。
“對不起,黃婉清同誌,是我們治安沒有管理好,給你造成麻煩,我代表公安同誌向你道歉。”鄭雪鬆站起身向黃婉清敬禮。
黃婉清手忙腳亂站起身,滿臉通紅,“鄭同誌,不關你們的事,不……不用道歉。”
“黃婉清同誌,要道歉的,要不是秦同誌機靈,也許我們趕到時……”鄭雪鬆的內心非常沉重。
他決定了,一定要加強對火車站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巡邏。
黃婉清再次被鄭雪鬆未說出口的話驚到,下意識抱緊了秦清曼的胳膊。
腦海裡也出現了馬琇瑩的樣子。
“彆怕,壞人都被抓了,沒事了。”秦清曼能感覺到黃婉清的恐懼之源,隻能儘量安撫。
這種事的解決辦法後世早就有。
壞人之所以敢明目張膽乾壞事,利用的就是女孩的孤立無援,群眾的不了解真相,打的是時間差,隻要及時報公安就能避免受到傷害。
秦清曼想起後世不少女孩、小孩也曾上過這樣的當,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事破解起來也容易。”
“秦同誌,怎麼說?”
鄭雪鬆是真的頭疼怎麼破解壞人這樣的招數,聽到秦清曼話,他眼裡的亮光不比黃婉清少。
秦清曼打算把這種案例後世的破解方法通過鄭雪鬆宣揚出去,讓更多的群眾知道這樣的騙局該怎麼防治,整理了一下思緒,說出辦法。
“一般遇到這種壞人都不可能是單個的,他們有同夥,或兩三人,或七八人,俗話說假話人多也會三人成虎。”
“對,就是這樣,我都沒想到一個才三歲的小孩能為了一顆糖說假話。”黃婉清這個親曆者最有發言權,第一時間認可秦清曼的話。
秦清曼拍了拍黃婉清顫抖的肩膀,接著說道:“遇到這種事沒有必要跟對方爭辯,因為不管你怎麼爭辯對方都有話堵你的口,正確的方法就是把事鬨大。”
“鬨大?”
鄭雪鬆與黃婉清異口同聲問道。
“對,鬨大,鬨到必須讓公安出麵才能解決問題的這種大,隻要公安到場,壞人就無所遁形,再多的伎倆在公安麵前都是無用的,假的永遠真不了。”這可是後世統計出來最有效的辦法。
黃婉清很聰明,想了想,說道:“清曼的意思的是跟壞人鬨不起作用,得把圍觀的群眾也拉進來,參與的人越多就越安全。”
“是的,把一個人的事變成一群人的事,牽扯到利益關係,誰敢拖人走就是心虛,會挨打的。”秦清曼讚許地看了黃婉清一眼。
這姑娘膽子不算大,腦子還行。
之前被周寶根母子牽著鼻子走應該是一時嚇懵了。
“懂了,清曼,你好聰明。”完全理解秦清曼意思的黃婉清用力抱住了秦清曼,她覺得短短時間裡自己學到了好多東西。
秦清曼笑了笑,沒有居功,但也沒有妄自菲薄。
“秦同誌,你提出的建議非常有用,非常感謝你。”鄭雪鬆站起身非常鄭重地向秦清曼敬禮,他級彆有限,代表不了整個縣公安局。
“鄭同誌,希望公安局能在汽車、火車站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多做做宣傳,防止還有其他的同誌上當,也杜絕這種不法行為的再次出現。秦清曼期待地看著鄭雪鬆。
“秦同誌,我一定儘最大的努力。”鄭雪鬆真誠保證。
談話到這裡正式結束。
縣公安局警力有限,每個人都很忙,秦清曼也知道鄭雪鬆很忙,點了點頭,準備帶著黃婉清離開。
反正信息地址已經留下,真有什麼事縣公安局也能及時通知到。
就在鄭雪鬆目送秦清曼與黃婉清出辦公室時,一位女同安急匆匆走來,看到秦清曼頓時鬆了一口氣,“隊長。”
“什麼事?”鄭雪鬆問。
“隊長,馬琇瑩同誌想見見這位秦同誌。”女公安把視線移到秦清曼的身上。
秦清曼的丈夫是軍人的事他們整個縣公安局都知道,非常放心秦清曼去見證人。
“馬琇瑩?”秦清曼腦海裡出現馬琇瑩的身影,她大概猜到對方為什麼要見自己。
“秦同誌,你看?”
鄭雪鬆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秦清曼不是他們公安局的人。
“沒事,鄭同誌,我去見見馬琇瑩同誌。”秦清曼原本就不太放心對方,去見見也好。
“那辛苦秦同誌。”鄭雪鬆鬆了一口氣。
黃婉清抱著秦清曼的手不想放,但想到馬琇瑩的慘樣,她最終還是放了手,手雖然放了,但看向秦清曼的目光非常戀戀不舍,特彆像離巢的雛鳥。
秦清曼隻能在心中感歎也不知道怎樣幸福的家庭才能養出黃婉清這樣性格的女孩。
這樣的女孩來邊疆支邊要是沒有人照看,真是禍福難料。
秦清曼再次見到馬琇瑩是在休息室。
瘦弱的女子有了改變,頭發梳理過,一絲不苟地捆紮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換了,換上公安提供的衣服,溫暖的軍大衣披在身上靜靜看著窗外。
窗外雖然天寒地凍,但天空很藍,藍得心曠神怡。
“馬琇瑩同誌。”秦清曼進門就坐在了馬琇瑩的對麵,她沒有等對方先開口,而是先開了口。
今天他們在縣城耽擱的時間有點過於久,要是再耽擱一會,回去可能就天黑了。
馬琇瑩可能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沒有介意秦清曼先開口,而是把自己想見秦清曼的話說了出來,“你說,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她這是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秦清曼認真看著馬琇瑩好一會,才說道:“你讀過書,我相信大道理不用我跟你說,我就隻問你一句,你為什麼要用一個人渣的罪孽來懲罰自己,你是新時代的女性,貞操對於你來說真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比你的生命還重要?”
馬琇瑩突然就愣住了。
“國家解放是解放什麼?解放思想,解放特權,在人人平等的時代你何必在乎貞操,何況錯不在你,是才是被害者,你有權維護自己的尊嚴。”秦清曼希望馬琇瑩振作起來。
馬琇瑩的眼裡有一團火在燃燒。
“可是世人不會這麼看,他們會用有色眼光看待我,會在我的背後指指點點。”馬琇瑩隻要一想到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她的內心就在顫抖。
她擔心自己背負不起這樣的沉重。
“馬同誌,你是自由的,你也是乾淨的,你的心靈比很多人都乾淨,跳出眼界的局限,你可以看看更寬闊的大地,你讀了那麼多年書,國家培養你是讓你建設國家的,在國家麵前個人的得失算得了什麼。”
秦清曼知道這個年代的人對於國家,對於黨,對於主席的忠誠。
果然,聽了秦清曼這話,馬琇瑩的呼吸急促起來,甚至乾瘦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紅潤,低喃道:“先輩粉身碎骨為國而戰,我們認真讀書為國而建,為了國家,對,我不能死,國家培養了我,我得為國家做出奉獻。”
隨著馬琇瑩眼神越來越亮,她眼裡有了光。
希望的光芒。
“馬琇瑩同誌,隻要你不在乎彆人說什麼,就沒有人能傷害你,因為你是堅強的,你有著最純淨的脊梁,讀書人的脊梁。”秦清曼站起身把手伸向了馬琇瑩。
馬琇瑩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隻手,心在顫抖,眼眶也發酸。
“馬琇瑩同誌,很高興認識你,我叫秦清曼,是紅旗大隊靠山屯的人,歡迎你以後來我家做客。”秦清曼用最真誠的態度對待馬琇瑩。
馬琇瑩是激動的,渾身也是顫抖的。
被控製了四年的人生自由,其實她非常敏感,她能感受到每個人對待自己時的心意。
把乾枯瘦弱的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最終,馬琇瑩緊緊握住了秦清曼的手。
柔軟且溫暖。
秦清曼的手溫暖了馬琇瑩,就如同一束光照進馬琇瑩枯竭的內心,滋潤了她,也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秦清曼同誌,以後我要是遇到困難能來找你嗎?”馬琇瑩直愣愣地看著秦清曼。
“可以,馬琇瑩同誌,我家的大門隨時為你而開。”秦清曼並不覺得被周寶根傷害過的馬琇瑩有什麼不潔又或者是不吉。
她厭惡愚昧的受害者有罪論。
馬琇瑩最後還想問秦清曼一句,“你說那個孩子我要嗎?”
秦清曼知道馬琇瑩問的是誰,也見過那個孩子什麼樣,不能為馬琇瑩做主,但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大人有罪,孩子無罪,這個年紀的孩子就像一張白紙,染了黑就成黑,染了白就成白。”
馬琇瑩深思著秦清曼這句話,秦清曼離開她都沒有留意。
秦清曼剛帶著黃婉清走出公安局大門就看到身型挺拔的衛淩,還有衛淩身後的吉普車。
沒看到楚楚,她視線往吉普車裡一掃,小孩居然睡著了。
“楚楚睡了,我用大衣給他包嚴實了。”衛淩走近秦清曼解了一句,同時看了一眼黃婉清挽著秦清曼胳膊的那隻手,怎麼看怎麼礙眼。
黃婉清在衛淩的視線下瑟縮了一下脖子。
但最終還是勇敢地沒有放手。
秦清曼懶得管衛淩與黃婉清的爭鋒,小聲問道:“坐得下嗎?”他們今天買了很多東西,雖然大件的自行車沒買,但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加在一起整個車差不多滿了。
可以。衛淩之前除了帶楚楚去吳正的辦公室繞了一圈,還找人把今天買的東西先捎了回去。
不然車再大,加個黃婉清與黃婉清的行李,也是夠嗆。
秦清曼聽衛淩這麼一說立刻就放心了。
衛淩是穩重之人,絕不會信口開河,他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果然,吉普車完全坐得下他們全部人員。
因為黃婉清纏著秦清曼不放手,衛淩不可能跟秦清曼坐一排,隻能坐到了副駕上,原本他還想把睡熟的楚楚抱在自己懷裡,但秦清曼看了看衛淩的大個子,很體貼地把楚楚留在了自己身邊。
小石開著車,在夕陽的照射下開往靠山屯。
一路上衛淩都沒有說話,而是繃著一張臉。
因為他有預感,他結婚第一天不僅要跟媳婦分房睡,可能還得回師部宿舍睡。
這樣一想,衛淩心情能好才怪。
回程用的時間雖然不比去縣城的時間短,但因為今天白天沒下雪,路麵稍微好走了一點,夜幕降臨時,秦清曼他們回到了靠山屯。
山腳下的村莊因為家家戶戶亮起昏黃的油燈顯得溫馨無比。
黃婉清著眼前的村莊突然就喜歡上了靠山屯,有秦清曼的靠山屯,“清曼,你們這好漂亮。”
秦清曼也喜歡靠山屯。
彆看靠山屯窮,但全國現在哪裡都窮,她相信隻要改革開放,靠山屯一定能在第一批就富起來。
因為這裡擁有著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也有著純淨漂亮的自然景觀。
“婉清,這裡就是靠山屯,XXX師部還要再往前開十來分鐘,我送你去師部?”抱著楚楚的秦清曼小聲問黃婉清,對方既然是來尋親的,當然應該把人送到師部。
黃婉清偷偷看了看衛淩的側臉,小心翼翼說道:“清曼,我……我今天能先去你家待一晚上嗎?”
“為什麼?”秦清曼奇怪黃婉清的選擇。
雖說她救了對方,但對方既然能乾裡迢迢來這裡‘尋親’,不是更希望第一眼就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嗎?
衛淩在秦清曼問黃婉清的時候也豎起了耳朵。
他也想知道黃婉清是個什麼意思。
黃婉清再次偷偷看了衛淩一眼,才滿臉通紅地回答秦清曼,“我……我還沒做好準備。”她這是緊張了,經過周寶根的事,她內心亂糟糟的,麵對此時去xxx師部有點抗拒。
秦清曼能理解黃婉清的心情,想了想,說道:“那你今天就住我家,明天我再送你去師部。”
“清曼,你真是太好了。”黃婉清對秦清曼喜笑顏開。
前座的衛淩心情就不美妙了。
留下黃婉清,就意味著他不能留在家,得回師部。
秦清曼感受到了衛淩的不滿,偷偷從後座伸出手撓了撓衛淩的胳膊,雖然隔著厚厚的棉衣,但她知道衛淩一定能感覺到。
果然,衛淩不僅感覺到了,甚至還及時伸手捂住了秦清曼這隻手,他手上沒有戴手套,手很溫暖,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他還輕捏了捏秦清曼的這隻手。
新婚燕爾被迫分離,他是真的超級不滿。
秦清曼擔心衛淩說出什麼話刺激黃婉清,隻能微紅著臉緩和氣氛,“回家我做好吃的,小石留下來吃了飯再走。
“好嘞,嫂子。”小石露出標誌性的靦腆笑容。
他可是聽杜宏毅幾人說過衛團嫁婦的廚藝有多好,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親自品嘗,帶著開心,小夥子腳下的車開得又快又穩,幾分鐘後就到了秦家家門口。
屯裡道路上的積雪早就被鄭安國這個大隊書記組織人清理趕緊,地麵不僅好走,還鋪了草團子。
草團子是防滑的。
“東西跟車去了師部,明天再送回來。”下車的衛淩跟秦清曼解釋了一句,同時抱起秦清曼身邊的楚楚。
楚楚剛到衛淩的身上就醒了過來。
看著熟悉的家,小孩立刻清醒,下地後打開院門拉著衛淩就往家裡跑。
小石則幫黃婉清提著行李。
幾分鐘後,院門關上,秦家也亮起了溫暖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