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暗忖,曹家天資出眾之輩早就被季家殺得乾乾淨淨,獨留的這個曹飛資質平平,一百多歲了才堪堪爬到築基中期,可他一心為了曹家血脈,真要是逼急了,保不準就來個魚死網破。
她緩和了語氣:“季家的所作所為,你都看到了,難道你就願意一輩子當個管事,給季家的妖獸養飼料?”
“對,我曹飛沒有血性,比不得你。”曹飛是下定決心不肯再牽扯進這件事裡了,卑躬屈膝就卑躬屈膝,總比丟了命好。
文茜知曉他不比自己,全族覆滅,反倒無牽無掛,曹家還有幾個頗有天分的後輩,曹飛是決計不肯讓他們冒險的。
隻可惜他們沒什麼能用來利誘的,講不通,就隻能動手了。
“即是如此,你也彆怪我。”文茜祭出了法寶。
兩人鬥在了一起。
文茜是在金丹真人手下都能逃過幾招的人,又有法寶傍身,而曹飛卻是資質平庸之輩,三十招後,勝負已昭然若揭。
曹飛心裡清楚,文茜在被追殺途中還要冒著風險來見他,怕是有必須要曹家才能辦的事兒。他要是被拿捏住遂了她的意,季家可不會管他是不是被逼無奈,鐵定不會放過曹家。
他既贏不了,便隻有一死,才能保全曹家上下。
“文道友,我憐你不幸,故而在謝城施以援手,沒想到你竟然恩將仇報。”曹飛被文茜的暗器擊傷,血流如注,“是我有眼無珠,為曹家惹下這等禍事。”
文茜嘴角抿起,今日之事非她所願,然成大事,哪能沒有犧牲:“曹飛,我最後勸你一次,你給季家當上幾百年的狗,他們也不會心慈手軟,要你們死的時候,他們可不會顧念你這些年的情分,對曹家手下留情。”
她字字句句,都是紮在曹飛心頭的尖刀。然他縱是心頭滴血,亦無可奈何:“道不同不相為謀,文道友既是不肯罷休,那我也無話好說。”
言畢,他取出本命法寶,就要和她拚死一戰。
文茜悚然一驚,要是曹飛死了,彆說剩下的曹家人怎麼辦,就算他們能假扮曹家人,也不知道獸穀該怎麼進:“曹飛,你……”
“不必再說了。”曹飛打斷她,“雖死不從。”
文茜咬一咬牙關,絕不肯讓曹飛就這麼死了,手腕一翻,從儲物袋中取出封靈毒,萃於暗器之上。
曹飛使出全力,仍舊被文茜躲開,他窮途末路,見暗器撲麵而來,乾脆不閃不避,一心赴死。文茜操縱暗器避開了他的要害,隻是重傷了他。曹管事不敢心存僥幸,欲自絕經脈而死,沒想到封靈毒起效甚快,他調動不起靈力,連求死都做不到。
文茜鬆了口氣,將劍刃橫在他頸上:“現在,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你殺了我吧。”
文茜一指後方:“我不殺你,你看那裡。”
曹飛轉頭看去,竟發現陣法不知何時已經撤去了,他的族人們如騎獸一般昏睡在地:“你想乾什麼?”
“既然你最看重的是族人,那我不殺你,我殺他們。”文茜發了狠,“我數到十,你若是不肯,我就殺你曹家一人。”
曹飛一愣,抬頭看著她,繼而不知想起了什麼,猛地大笑起來:“哈哈!可笑,可笑啊!”
文茜冷冷道:“我可不是誑你。”
“我知道,就是這樣才好笑。”曹飛笑出了眼淚,“你、你這般痛恨季、謝,自以為是正義之士,要為民除害,可你的所作所為和季家有什麼區彆?”
他緊緊盯著文茜,麵露嘲諷:“想當年,季家也是這樣逼我曹家,肯不肯,家主不肯,他便殺一人,季家還比你有風度,不曾殺曹家後輩,而你?你連季家都不如!呸!”
文茜眼瞳一縮,牙齒咯咯作響:“你放屁!”
“我說的是實話。”曹飛仰起頭,冷冷道,“要殺就殺吧,如你所說,不過一死。”
文茜原本認定為了大局著想,犧牲一二人是應當的,但就如曹飛所說,她現在的所作所為,與當年季家對曹家做的,又有什麼區彆?
她心神失守,手臂重若千鈞,怎麼都下不去手了。
殷渺渺遠遠看了,輕笑一聲:“那個曹飛有點意思,飛英,把你的令牌給我,我去會會他。”
飛英圍觀得心驚肉跳,就怕文茜真的動手,可他人小力微,沒有說話的份兒,到了這時,才邊掏令牌邊試探著問:“姐姐,他一定要死嗎?”
“不知道,我勉勵一試。”殷渺渺握住他的令牌,略一沉吟,邁步出去了,“文道友,我與曹管事說幾句話。”
左右曹飛中了封靈毒,不怕他跑了,文茜就勢收手,暫時避到了一旁。
曹飛沒料到又是個熟人,連連苦笑,他算是引狼入室而不自知了,可見古人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殷渺渺道:“曹管事,又見麵了,我來同你說幾句話。”
“要殺便殺,不必多費口舌。”
殷渺渺道:“曹管事遲遲不肯答應我們,隻是記掛家中子侄罷了,這份心意,我們亦是深受觸動。”
曹飛不言。
她又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今時今日,曹家忍氣吞聲,算能保全一條性命,明朝明時,又焉知季家不會得寸進尺,奪了你家性命呢?”
曹飛道:“我怕點了這個頭,今時今日也沒有了,我拖家帶口,甘願當個懦夫。”
殷渺渺卻道:“若是我許曹家一條出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