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是一種光學現象。
但在有史以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它被認為與靈魂密切相關。
“十五年前,我在羅馬尼亞差點經曆一場莫名其妙的儀式,但當地人對荒誕的做法深信不疑。”
邁克羅夫特說起往事,那一年全家四口人在歐洲遊曆,差點被誆騙進黑心人的圈套。
那是一片建新房的施工地,建築隊號稱挖出了美人魚的骸骨而引得附近人圍觀。
有點奇怪,靠近瞧熱鬨的都是外來者,少有當地人。這引起了老福爾摩斯的懷疑,而暫時製止了兩個兒子眼見為實的好奇心。
經過打探,終於了解到一種奇怪的風俗。
羅馬尼亞一帶有著影子迷信。據說將一個人的影子埋到房屋地基中,這棟屋子就會收到庇護,但獻出影子的人會在一年內死去。
這種風俗或是與神話傳說相關,各種傳說裡魔鬼如果偷走一個人的影子約等於偷走了那個人的靈魂。
獻祭影子,也就是獻祭靈魂,以靈魂為代價庇佑一棟新房。但,誰會樂於付出這樣的代價?
一般人不會同意,就有了坑蒙拐騙與地下黑市交易。
“那年挖出美人魚屍體的新聞,目的是把一群人騙到施工地上。黑心建築隊會提前布置魔法陣,通過話術欺騙人們答應獻出影子,在被獻祭者毫無察覺時就完成了儀式。”
邁克羅夫特不相信所謂的影子庇佑儀式,但當地很多人深信不疑,從而衍生出了黑市交易。比如A偷偷和施工隊簽訂協議賣出B的影子,就能從中賺一筆。
瑪麗聽著,“這似乎像是無本萬利的交易。都說錢貨兩訖,但影子要怎麼交貨?物理意義上,不可能竊取一個人的影子。”
“確實,空口無憑,A需要交出B的隨身物品以作憑證。”
邁克羅夫特舉例,“比如B的懷表、飾品、假發、領結等等,具體由施工方指定。”
盧克在配電站的大火中死去,他住宅的壁爐有不合常理出現的灰燼,其中小紙片寫了羅馬尼亞語的影子。
日常生活中,盧克鮮少與東南歐人士往來,至少小鎮居民與配電站同僚都不知情。那麼紙片上的「影子」,和羅馬尼亞建築奇怪風俗有關嗎?
“我敢說盧克身上99%有點不尋常的秘密。”
瑪麗提起以盧克名義寄給華生的信,“寄信時間是8月31日,信上是燒焦魚的圖片。9月1日,盧克所在的電報站著火。詭異的是,寄信人在信封上的筆跡與盧克完全不一樣。”
一張「燒焦的魚」剪報圖,像不像死亡通知書?
如果此前如此理解多少有點牽強附會,但結合盧克壁爐中的殘存紙片,他的死亡也許不是觸電那麼簡單。
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查?
邁克羅夫特下午收到了電報回應,“艾倫家一對堂兄弟相繼死亡,朗博恩之側鄉村裡雅克的父母已經收到消息,老艾倫明天會來倫敦處理兒子的後事。既然沒有找到被賭場追債的老盧克,也需要詢問老艾倫是否會接管他侄子盧克的喪葬。”
目前,暫時沒得到在外度假的雅克妻子珍妮弗的回應,是需要老艾倫帶來備用鑰匙,以便勘察一番他兒子的住所。
盧克的壁爐中有不合常理的碎紙片。其堂兄雅克的家中,是否藏有一些與其本人日常行為不符合的事物?
瑪麗會意,“老艾倫來得正好,請允許我明天與您同往。”
“當然可以,說不定之後還需要走一趟老艾倫在鄉村的老宅,也許雅克將一些隱秘藏在父母家。”
邁克羅夫特尚不確定雅克是否藏了讓他喪命的小秘密。在檢查了雅克的辦公室,又詢問其電報室同事後,暫時沒有發現他在工作上與人結仇。
在生活中呢?
朋友們都說沒發現雅克有異常,但會否是他故意隱瞞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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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六日,蘇格蘭場。
老艾倫前來認屍。
掀起白布,在看到兒子麵容儘毀且頭發都被燒光時,他難以自控地紅了眼眶,踉蹌著後退幾步。
儘管很想要否認兒子已經被害身亡,但毫無疑問躺著的屍體是雅克。
麵部皮膚全毀,卻沒有炭化。麵骨結構尚在,而雅克腳步的胎記也證明了其身份無誤。
“是的,這是雅克。他上個月剛剛升職,還和我說過有計劃明年與珍妮弗要一個孩子,但……”
老艾倫努力壓製住哽咽,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給兒子送葬。“接下來要我怎麼配合?必須抓住殺死雅克的惡魔!“
“電報中,請您帶來雅克先生家的備用鑰匙。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們希望現在就去勘察一番。”
邁克羅夫特不得不將盧克之死也說出來,“電報裡來不及告之另一個消息,您的侄子盧克,他在五天前也身亡了。”
“什麼?!”
老艾倫沒想到會有這樣雪上加霜的消息,“您是說在PPP電報站工作的盧克?不會搞錯了嗎?那裡不是倫敦,從沒聽聞過發生凶殺案。”
瑪麗簡述了前因,“目前的消息,電報站電路失火,盧克與同夜值班的同事因意外事故身亡。我們沒能聯係上您的弟弟老盧克先生,您看……”
話到此處,老艾倫明白了。
“我那沒出息的弟弟!他是不是又欠賭債,逃得不見影蹤了?他並沒有來找我,五年前,自從他挪用了盧克學費,我們就不再往來。”
五年前,老盧克挪用了兒子學費儲備金賭,想要賭一把大的結果輸得精光,還倒欠了一筆外債。
“那是最後一次,我替那個賭鬼還錢。因為不想讓盧克失去上大學的機會,我願意提供四年的學費資助,但他拒絕了。”
老艾倫認為侄子有些倔強,但到底沒有強硬要求。“盧克向我直言,他覺得最需要的不再是知識,而是儘快經濟獨立自主,才能徹底擺脫他糟糕透頂的父親。”
盧克在倫敦先做了半年打字員,後來他跳槽成為了電報通訊員。
起初是在市內,但不願意被賭鬼父親騷擾要錢,也就避到了郊外的站點。
再後來,老盧克賭性不改,居然追到郊外電報站撒潑打滾。盧克經年積累的怨氣一下子爆發,父子兩人徹底斷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