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有一句話,人總是以為自己見到的就是真相。
恰到好處掉落的金發,通過一番力氣才能找到的地下室,這些都隻是為了引導他們相信那就是容身之地的地方。
要是那麼容易找到地下室,肯定會覺得有詐,那要是絞儘腦汁才找到的呢?至此,心理暗示已經做到了。
等到了地下室,吃到一半的食物,還在燒水的水壺,又讓他們覺得是剛剛匆忙離開的。
但是誰說那些東西不能是提前布置好的呢?
他們誤以為想找的人早就逃走了,就會下意識地以為這一塊地區已經搜查過了,對方肯定會遠離這裡,逃去彆的區域。
聰明反被聰明誤。
Z往座椅一靠,十指相扣向上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
他自言自語:“也不知道X現在在乾嘛?”
現在或許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反正這個地方也就那個白癡少爺,蠢不拉幾的,看到他離開安全屋肯定隻會傻樂。
要是之前,他肯定已經計劃著逃跑的事情了。
但現在卻莫名沒了這個想法,就算離開的大門向他敞開,他也不太樂意離開了。
Z冠冕堂皇地給自己找了好幾個理由。
首先,這安全屋位置非常地隱蔽,特彆適合他這種遠程操控的弱雞呆著。
其次,還有營養液和不時的補給。
最後,他呆得舒服,清淨,沒人來打擾他。
這個安全屋太適合他了!
選擇性遺忘自己吃的用的還都是對方讓他轉賬買來的事情,Z成功說服了自己。
Z離開房間,一踏進大廳,就看到那名金發少年在翻雜誌。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雜誌,看起來十分陳舊了,在下城區還能有這東西存在真是不可思議。
聽到聲音,容洲下意識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門口。
很可惜,沒人。
他撇了撇嘴,興致缺缺地低下頭。
既然不是伊爾回來了,那就是那個陰鬱醜八怪出房門了。
兩人在安全屋呆了幾天,完全實現零交流,水火不相容,互看兩生厭。
Z靠在牆壁,儘可能地遠離那個蠢貨。
他扶了扶眼鏡,決定探查點東西,開口詢問。
“X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容洲翻頁的動作忽然停下,抬頭問:“X?”
Z一頓,才發現對方是第一次知道X這個外號。
原來他也不知道啊。
這一瞬間,他莫名有些愉悅。
也是,他和X交流的計劃,對方肯定也不知道。
隻是一名賞金高的首都星少年罷了,還是X為了救自己順手搭上的,肯定在她心裡也沒什麼分量。
這個安全屋是為他找的,營養液是給他買的,計劃也是跟他一起製定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繞著他進行的,對方不過是個路人甲而已。
想完,Z更是神清氣爽,連說話語調都變得慢悠悠的,仔細一聽,尾調還有些上揚。
“她讓我叫她X,不然你怎麼稱呼她?”
容洲聽到他的回答,啪地一下合上了書。
X?
這一聽就是外號,嗬嗬,他才不告訴對方伊爾的名字。
想到伊爾隻告訴自己她的名字,容洲眼底的雲海不斷翻滾,內心更是沾沾自喜。
他沒有話跟麵前這位連伊爾的真名都不知道的人說,降低了他的格調。
容洲矜貴地站起身,自覺已經贏了對方一百萬倍,不冷不淡地說:“無可奉告。”
在轉身前,他的實現掠過對方,內心滿是自傲,哼,一個路人甲罷了。
試圖獲取信息失敗的Z也不生氣。
看到對方離開,更是覺得對方什麼都不知道。
他搖搖頭,拿了瓶營養液就回房了。
回到房間的二人不約而同地躺在床上,想起了同一個人。
容洲翹起嘴角,掰著手指頭數自己分化的時間,按照先前的推測,最多半個月,他就可以分化了。
伊爾的第二性彆是什麼呢?是Alpha吧,這樣的話,他一定要分化成Omega,他和伊爾肯定是天生一對!
不知想到了什麼,容洲猛地翻身、把臉埋進枕頭,露出的耳朵紅彤彤的。
而Z則看著天花板,似曾相識的角度讓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頸部,手指覆蓋在上邊,就像是X曾經對他做的那樣,微微一緊。
腦海裡再次回蕩起對方的聲音,沙啞的,悅耳的,還帶著一絲磁性。
在輕微的窒息感中,他猛地鬆開手,喘氣。
果然,他一點也不喜歡窒息的感覺。
......
確認了那隻寄生種不會闖進研究所後,人都是內心一鬆。
現在擺在麵前的主要任務就是找到地下室。
過於冰冷的研究室內時不時刮來一陣冷風,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人還是決定結伴而行。
呈度念叨:“分頭行動特彆容易出事,更何況這座研究所陰森森的,看著就很容易出事。”
說罷,她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糖,很慷慨地分享給了另外兩人。
宿遠西接過來直接吃下,冰涼的薄荷糖讓她打了個寒顫,意識更清醒了。
宮遠看了眼薄荷糖,拒絕了。
出於謹慎,他從來不接受彆人遞過來的食物。
呈度無所謂地收回盒子,舉著槍跟在宿遠西身後,警惕地尋找地下室入口。
找了將近半個鐘,他們暴力打開了一間房。
宮遠將頭盔的照明燈打開,一束燈光照亮前方位置。
宿遠西一轉頭,就跟一張沒有眼睛的人臉麵對麵近距離接觸。
在微弱的燈光下,那張白色的臉皮看起來更驚悚了,披著的黑色頭發還在半空漂浮著,宛若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
心跳瞬間漏跳了一拍。
宿遠西眼睛微微一眯,她鎮定地後退了兩步,打量麵前的人臉。
那顆被挖了眼睛的頭顱漂浮在半空中,她伸出手,在快要觸碰到頭顱時,一層冰涼的隔絕材料阻止了她繼續伸手的行為。
身後的呈度低聲罵了一句,顯然是被相似的東西嚇了一跳。
宮遠鎮靜地環視四周。
這裡是個標本室,四周擺放著各式不同的汙染種標本。
宿遠西見到的那個還是最不恐怖的,其他的什麼都有,生出八隻手的蜘蛛、肚大如孕的人麵藤蔓...
呈度感覺自己的眼睛真的要被汙染了。
她喃喃道:“不是,這研究所真的是研究精神力的嗎?”
宿遠西摸到下邊的說明書,定睛一看。
407-2-12,X900,B級汙染種。
第一串數字是日期,第二串是編號。
宿遠西觀察了好幾個,也得不出什麼結論。
“你們找到什麼了嗎?”
呈度:“沒有。”
宮遠:“沒。”
宿遠西若有所思。
這已經是她們搜查的最後一間房,如果還是沒找到,就隻能另尋他路了。
“你們嘗試一下把精神力外溢。”
呈度二話不說直接照做。
宮遠暗自皺了眉頭,他看了看宿遠西冷靜的臉龐,默默地放出精神力。
在宿遠西眼裡,精神力從二人身上散開來,按理來說,精神力是不會被非光石材料物理隔絕的,但是,他們的精神力的確在觸碰到牆壁後就無法再散開了。
那兩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宮遠眼裡閃過一絲驚詫,他無聲望向宿遠西,眼底的探究越來越深。
“應該就在這裡了。”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就在這裡了。
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開始尋找。
宿遠西四處摸索牆壁。
在很細微的一個點,她突然頓住。
那是嚴絲縫合的縫隙,如果不是微妙的凹凸感,她根本就察覺不到。
她順著那條縫隙摸下去,果然,是一個門。
“找到了。”
正趴在地板摸索的呈度和在玻璃標本上尋找的宮遠都抬起了頭,迅速聚集在她身邊。
宿遠西碰到一個點,眼前的牆壁迅速泛起波浪一樣的紋路,不過一兩秒,迅速轉變為一扇暗色的大門。
一道冰冷的機械聲音響起。
“請進行指紋識彆。”
呈度驚訝的挑起眉毛:“這麼古老的識彆方法?”
隨後,她從包裡拿出黑匣子,咧開嘴角興奮地說:“要不暴力拆除吧,反正我帶著爆破器。”
宮遠眼底聚集起風暴,沉聲反駁。
“不行,會觸及到紅線警報。”
也是,看地下通道的入口,它的係統應該還在運轉。
說罷,宮遠淡淡說:“指紋識彆的話,那工作人員的手指應該就行了。”
呈度立刻應聲:“我去拿!我們之前找的一間不就有很多人體組織嗎?應該有手指。”
第四個尋找的房間,是個實驗室。
裡邊有個全透明的觀察室,裡邊的白色牆壁都被濺上血液染紅,被什麼生生咬斷的肢體散落四周。
紅色掌印遍布透明玻璃窗。
能想象出一定有人在裡麵絕望地想要掏出來,卻被鎖在了裡麵。
她們已經觀察過了,那裡邊沒有任何生物存在,就連細菌都沒有。
也正是如此,那些肢體還沒有腐爛。
宮遠默不作聲地點頭,顯然是同意了呈度獨自前行的計劃。
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案,反正先前的路線和房間都已經搜索過一番了,確認過沒有什麼危險存在,呈度一人快去快回,他傷勢重不能移動太多,伊爾則留在這裡繼續觀察。
但宿遠西忽然開口。
“不行,我們要一起行動,不能落單。”
呈度擺擺手,吊兒郎當地笑道:“有什麼,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宿遠西卻執意要一起前行。
她很讚同最開始呈度的說法,那就是這個研究所的確需要慎之又慎,如果落單的話...
宿遠西捏了捏手指,撫摸著手臂上因為陰冷空氣而起來的雞皮疙瘩,內心始終高高吊起。
她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就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一直看著她們。
“走吧,反正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要做。”
宮遠張了張口,臉色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最終還是沉默地應下了。
邁開步子之前,宿遠西抬頭看向已經罷工的攝像頭,在樓房崩塌之時,電力阻斷,它也停止了運轉。
黑色的鏡頭無聲地注視著人的身影。
......
宿遠西推開實驗室的門,奪目的白光從門縫中迫不及待地奔瀉而來,在幽暗環境呆久的人眯起了眼睛,渾身緊繃。
誰也不知道這裡會有什麼東西。
也許,會有存活的人類。
又或許,是遊蕩在實驗室內的汙染種。
宿遠西在腦海裡思索過一切可能會發生的情境,左手放在劍柄上,神色凝重。
但什麼也沒有。
空曠而明亮的實驗室內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巨大的屏幕上不時有閃花,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見。
呈度打量四周,眉頭緊緊皺起,本就緊繃的手臂肌肉更堅實了,她凝神舉起槍,警惕著著任何一個移動的生物忽然出現。
搜索了一番,意外驚喜還是有不少。
在一個櫃子裡找到了止痛針和修複劑,還有不少醫療用品。
作為合格的貧窮人士,宿遠西二話不說直接掃光。
這樣一來,醫療物資又補充了不少,她把精神力修複劑扔給呈度,對方眼疾手快地抓住,收進包裡。
宮遠也在命懸一線之際獲救,止痛劑來得恰到好處,一針下去,一直乾擾神經的疼痛立刻退去。
宿遠西繼續倒騰其他櫃子,翻到了不少紙質報告,在角落裡還找到了一個小型的手動治療儀。
如果不是趴在地上看,從櫃子下邊拿出來,還真沒發現它。
她拿起來一看,皺眉。
宿遠西在地下黑市裡見過不少好東西,這部手動治療儀就是其中之一。
最新的M120係列型號,賣價四十萬。
很貴,但治療效果很好,在地下黑市也是供不應求。
有意思。
這座已經作廢好幾年的城市廢墟居然存在最新的治療儀?
總不能是後麵到的獵人一不小心遺留下來的產物吧,為了造福後來者?
宿遠西將治療儀扔給宮遠,淡淡說:“恭喜你,活下來了。”
宮遠接住治療儀,一聲不吭地照在傷口上,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傷口處傳來,癢得讓人渾身不自在,他咬著牙維持動作,不一會兒,肉|體組織就如觸手一般蠕動,逐漸修複。
宿遠西拿著紙質資料慢慢查看,最後定格在一張報告上。
S001...頭部生出觸手......存活日,死亡。
S002...肢體變異...存活一日,死亡。
.......
S176。
到了這,後邊的記錄就被撕去。
可下邊卻寫著觸目驚心的字跡。
——快逃!!!!
忽然,她的眼瞳凝在了某一點。
精神力...?
距離她前方米,如螢火蟲的藍色幽光在空中漂浮著。
然而那是一片空地,什麼東西都不存在。
那光點毫無預兆地憑空出現。
它就一直飄蕩在那裡,幽幽地旋轉著。
宿遠西緩緩地眨了眨眼睛,隻覺得渾身血液要凍結了。
是它。
直覺告訴她,就是它一直在觀察自己。
宿遠西放下報告,揉了揉太陽穴,她疲憊地靠著桌子。
呈度擔心地走過來,詢問:“怎麼了?”
宿遠西身子晃了晃,喃喃道:“頭疼,借我靠一下。”
呈度很慷慨地敞開自己的懷抱,對方順勢靠在她身上。
一道壓得很低的聲音回響在耳畔。
“呈度,看到我後麵那個攝像頭沒有?”
呈度一愣。
她下意識地想要往上看,卻被宿遠西摁住肩膀,“彆看。”
呈度意識到宿遠西肯定察覺到什麼,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用氣音問:“看到了,然後呢?”
“用精神力攻擊我。”
呈度的身子瞬間僵住。
什麼?為什麼要她攻擊自己的同伴?
“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