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替 解沉夢(12)(1 / 2)

“王爺昨夜,從那小童嘴巴裡可套出幕後之人?”

解挽衣緩步向前,從院牆外長進來的花枝,垂在他的肩上,被他用折扇挑開,“他比那姝寧謹慎多了,我幾番試探,都被他避重就輕的躲過。”

“那要不要——”李廷禹目露凶色。

解挽衣頷首笑笑,“那人躲在暗處,隻驅使一個小小的姝寧,便將你我二人玩弄在鼓掌間——甚至到此刻,他還隱於暗處,若你我做些什麼,打草驚蛇,隻怕他馬上便能舍了那兩個棋子,全身而退。”

李廷禹心中也有幾分焦躁,他恨不能現在就將那隱在暗處的人抓出來,而後……

“李兄稍安勿躁。在我查出他們主仆二人背後的那人之前,還請李兄,再與那姝寧周旋周旋,切忌讓他起疑。”

折扇點在李廷禹的胸口,輕輕敲了兩下,本來神色陰沉的李廷禹,抬眼見到解挽衣的笑顏,隻能又將那惱怒的情緒壓了下去,“一切,但聽王爺差遣。”

……

金珠子近來,總有一種自己被人監視的感覺。這感覺,一開始並不真切,加上他托身在花樓,又沒有與人交惡,實在找不到會被人盯上的緣由,於是,他便將這感覺歸做自己太過敏感。但現在,出了姝寧的事,他心裡總有個疙瘩,對於自己被人跟蹤一事,感覺愈發強烈起來。

他怕那人,是李廷禹或是解挽衣派來,所以近來行事,愈發小心翼翼,除去必要的事交代給姝寧,在他麵前,幾乎都是以奴才自居。姝寧沒他那麼多心思,隻看他在自己麵前,不再像從前那樣指手畫腳,就以為他是怕了自己。畢竟,他如今攀上了解王爺,整個樓裡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金珠子這樣,也是理所應當。

金珠子在他身邊伺候了一年多,自然知道姝寧是個什麼性格,隻是懶得與他計較罷了。

端著托盤從樓上走了下去,花娘在樓梯下麵,叫住了他,金珠子走過去之後,花娘揭開托盤上的碗蓋兒,看到裡麵剩了大半的燕窩,心疼的皺緊了眉頭,“姝寧那小賤人,嚷嚷著要吃血燕——我費心給他弄來,他就隻吃了兩口,真是氣死個人。”

金珠子從不背後道人是非,隻是姝寧這樣的性格,在樓裡實在不討人喜歡。

花娘如今,也隻敢在背後說他,生怕叫姝寧聽到了,去他兩個恩客那裡告狀,所以隻小聲啐了幾句,就讓金珠子將東西端回去了,“這血燕倒了也可惜,金珠子,你熱一熱,給相思送去。”提到相思,花娘便歎氣不止,“她本來身子骨就弱,現在還打了孩子——這東西給她補一補,也是好的。”

金珠子聽出了花娘語氣中的心疼,他問道,“相思姐姐,她沒事吧?”

花娘馬上擺出一副凶惡麵孔,“她有事也是活該!自己什麼身份,還敢在肚子裡留種——還好是讓我發覺了,不然叫她生出來,以後連乞丐都瞧不上她!行了——快去快去,熱一熱,給她送過去。”

“是。”

金珠子端著血燕,去廚房裡熱,那平日裡總喜歡支使他的龜奴,看到碗裡的東西,眼睛一亮,就著姝寧吃過的湯匙,就要伸進去舀一勺子,金珠子抬手攔住,“二柱哥,這是媽媽給相思姐姐的。”

“相思她哪裡配吃這麼好的東西?”龜奴眼巴巴的瞅著那碗裡的血燕,“肚子裡都留了野種了,以後怕是狗都看不上她。”

湯匙撞到碗沿上,發出清脆的一聲。正在那龜奴,要舀出血燕來的時候,金珠子忽然捏住他的手腕,聲音也與平日乖巧溫順不同,“我說了,這是給相思,不是給你的。”

龜奴手腕一痛,勺子就掉回了碗裡。

他看著平日裡任他拿捏的金珠子,今日看著,有些瘮人。

金珠子又在血燕裡,加了血補氣血的東西,燉的熱騰騰的,給樓上修養的相思送了過去。往日樓中嬌柔嫵媚的相思,此刻靠在病榻間,臉白如紙。金珠子將東西端過去,甜甜的叫了聲,“相思姐姐,吃些東西吧。”

相思眼睛都不動一下,就怔怔的望著一個地方。

金珠子就揭開碗蓋,用湯匙舀了一些起來,吹散熱氣,喂給相思。相思閉上眼,搖頭躲過。

“相思姐姐,這是血燕,你身子虛,吃這個補一補也好。”

相思氣若遊絲,“我吃不下。”

金珠子就在旁邊看著她。他始終不懂,為什麼會有一個女人,願意為男人憔悴成這個模樣。又舀了一勺,吹涼了喂過去,相思還是搖頭,“我吃不下。”聲音剛落,眼淚就掉下來了。

金珠子想勸她,卻又覺得說再多也是枉然。為情所困的女人就是這般可憐可悲。

他將碗放在一旁,起身去將梳妝台前的銅鏡捧了過來,塞到相思手上。相思從他進來,就沒有正視他一眼,此刻眼珠卻定定的落在了鏡子中憔悴蒼白的自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