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替 解沉夢(26)(2 / 2)

罹決跟隨著起身,與他一起出門去了。

時值七月,郾城雖不比京城繁華,卻也是濃蔭點翠,繁花似錦的好風光。隻是在這爛漫春光中,有兩個臭著臉的人,影響了這幾可入畫的景象。這二人,自然就是被金珠子強行架出來的世家公子。

用金珠子的原話說,若讓你們呆在客棧裡,叫你們跑了怎麼辦?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二位世家公子,即使滿腹怨憤,也隻得在罹決的威懾下,忍氣吞聲的跟著出來了。

金珠子走在前頭,罹決落他一步,二位世家公子,則在他們十步開外。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混入人群逃之夭夭,但每回,他們剛停下腳步,前頭的罹決,就若有所覺的望過來,令他們不敢再做他想。

就在四人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時,忽聽幾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哇,這也太醜了吧!”

“這麼醜的女人,就是白送我也不要!”

這聲音著實刺耳,引得金珠子翹首看了一眼,而後他對罹決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等金珠子走近了,才發覺是個女人在賣身。她頭上插著一根草標,跪在地上,麵前擺著一塊白絹,白絹上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在她身邊,零零落落的站著幾個好事的閒人,指指點點的議論她的相貌。

女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貌醜,一直低著頭。

金珠子站在她麵前,仔細看了看,說,“姑娘,你這身,是怎麼個賣法兒?”

“五十兩銀子,一世為奴為婢。”女人聲音,也算不上好聽。

“可否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我生的醜,怕嚇到公子。”

金珠子道,“人不都一個鼻子兩個眼嗎,醜什麼?”

女人聞言,這才抬起頭來。

旁邊男子,看她抬頭,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反倒是金珠子,眼裡興味盎然。

這女人,是真的有些醜,眼角一塊黑斑,下巴上一顆黑痣,痣上還長了零星幾根毛,這長相,即便是丟在普通人的眼界中,也算是醜的彆具一格了。

那兩個迫於罹決威懾,跟上來的二位世家公子,看見這樣的女人,雖沒有露出什麼嫌惡,卻也難能有什麼好感罷了。

“為奴為婢倒是不用,彆的能做嗎?”金珠子這個‘彆的’,有些意味深長。

除了罹決隱隱猜到他想做什麼以外,其他的人,都是拿一種‘小小年紀,口味怎如此獨特’的眼神看著他。連那二位世家子也不例外。

女子點了點頭。

金珠子爽快的掏出錢袋來,“五十兩是嗎?”

“是。”

周圍圍觀的閒人,即刻怪叫起來,“這麼醜的女人也買?”

“還五十兩。”

金珠子才不理這些閒言碎語,他拿了八十兩的銀錠子出來,遞給跪在地上的女人,“五十兩,是買你的錢,還有三十兩,給你爹買個好些的棺材。”

女子還未開口,早晨便被從床上拖起來追討四兩銀子的鳳眠按捺不住了,“四兩銀子的房錢,你都逼著我打欠條,現在買起這醜女人來,倒是闊綽的很。”

青衣公子也嗤了一聲,以示自己相同的不滿。

金珠子也不理會他們,和女子說了自己住的客棧,讓她處理好事情之後來找自己,就轉身走了。兩個世家公子,看著他進了胭脂水粉店,進了綢緞莊,買了一堆女人用的東西。

因為平日金珠子摳門的很,這兩人看他價也不問的拿東西,眼都直了,“你買這些,不會是要給那個醜女人吧?”

“不然給你用?”金珠子道。

二人齊齊後退一步——哪有男人擦胭脂水粉穿襦裙披帛的?

買完東西,就快到傍晚了,金珠子領著三人打道回府。罹決走在金珠子旁邊,看他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什麼,就問了句,“你要在這郾城,也養個花魁出來?”

金珠子剛答一聲‘是啊’的時候,身後的青衣公子,便怪笑道,“花魁?就那醜女人?”

金珠子斜著眼睛望過去,“是又怎麼了?”

“本少爺見過的花魁,沒有幾十,也有十幾,哪個都是國色天香的尤物。你隨便尋個醜女人,便想叫她當花魁?真乃癡心妄想也。”青衣公子一臉的輕蔑,“還是你以為,天下男人都像你這般,趣味怪異?”說罷,他又嗤笑了一聲。

罹決見慣了生死,對人附在白骨上的皮相,就沒那麼在意。他見過叫金珠子一手捧起來的姝寧公子,那惹得京城公子王孫拜倒裙下的花魁,不也隻是清秀而已麼?

金珠子也不與他爭論,反而抱著手臂對他道,“你的意思是不可能?”

“若你說的是讓她當花魁,那絕無可能。”青衣公子道。

“她真當了花魁,你又如何?”

青衣公子對自己的審美,那是相當篤信,他覺得醜,彆的男人,還能覺得貌若天仙不成,“你想我如何我就如何。”

“當真?”這可是再敲一筆的好時機。

青衣公子昂首道,“當真。但若最後沒成花魁,你以後看見我一次,便要恭恭敬敬說一次,尤歡哥哥我錯了。”

這賭注,對沒臉沒皮的金珠子來說,實在太簡單了。若是彆人,還會覺得幾分羞辱,但對金珠子而言,不過上下嘴唇一碰的事,回了客棧,當即就抽了一張白紙出來,與尤歡立好了字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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