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齊軒卻把目光轉向孟蕉:“如何?”
二合一的陣法而已,孟蕉早就研究過,當即道:“值得一試。”
賀堯說:“但最難的,難道不是如何傳遞消息嗎?”
這一次,莫齊軒沉默了。
他有辦法,但是無法宣之於口。
可就算他不說,謝溫韋也明白:“我來吧。”
在眾人一齊看來時,他微笑道:“齊軒昨晚研究過,一名化神期修士,燃燒全部修為和壽元同時自爆,或許能讓結界出現瞬間的裂隙。縱然修士無法通過,但傳遞一條消息出去,應該足夠了。”
薑翎震驚道:“你要……”
謝溫韋大大方方點頭:“我不僅要把消息傳遞出去,還能順便送走幾個魔族,不算虧。”
“讓我——”
薑翎話沒說話,忽覺手腕被人抓住,莫齊軒側首看她,輕輕地搖頭。
她隻能作罷,垂下頭,歎息不語。
“這隻是初步計劃。”賀堯說,“具體布置我們還要再完善。但請大家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們相信你,師兄!”談子真率先說。
應之槐淡淡道:“必要時,我們都可以犧牲自己。”
其他弟子儘皆附和,賀堯的眼神柔軟下來,說:“不需要你們犧牲自己,大家儘力就而為。”
薑翎看著眾人熠熠生輝的瞳眸,目光閃爍地露出一絲笑意。
此前他們一直擔心,要讓太初劍宗接受他們的身份,必得多番波折;後來講述天魔族的事,他們也斷然無法輕信。可沒想到,這些人不僅全盤接受,還立刻引以為真,儘心準備。
要知道這些弟子何等天才,單拎出來甚至能輕鬆擔任一品宗門的掌門,然而賀堯一聲令下,竟無有不從,未見半點質疑,可見其地位之高,積威之重。
還好有他在,薑翎忍不住想。
太初劍宗諸弟子的辦事效率很高。
晌午之前,孟蕉把陣法草圖畫好,下午的時候,一群人就找好位置和材料,浩浩蕩蕩修築陣法。
以防萬一,賀堯還給他們每人都發了條吊墜,這東西本是分辨魔修用的,安在他們身上,就算有人被奪舍,也可以立即發現。
傍晚時分,大功告成,收到消息時,薑翎正與賀堯站在城牆上。
看著懵懂祥和的城池,賀堯迎風而立,平淡地說了一句:“劍宗弟子,不懼死傷,唯恐有負蒼生。”
這句話薑翎聽過很多遍,祿元洲說過,劉簡說過,喬南一說過,甚至連談子真也說過。
可直到這時,她才明白這句話的重量。
這次計劃,要犧牲的不隻是謝溫韋。
按照莫齊軒的推算,古鄴無法成功降臨,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奪舍一具身體,暫且當做容器。
在所有人走後,他曾對賀堯說:“如果我是魔尊,我會選擇奪舍你作為軀殼,你覺得呢?”
賀堯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挑眉道:“既然如此,那何必需要什麼誅仙陣,隻要引他過來,再讓我自爆,不就可以了?”
“這樣不保險,萬一你真的被奪舍了呢?”莫齊軒說,“請用誅仙陣,我親自擔任執劍人。”
“那就這麼做吧。”賀堯說,“不過,目前還是先瞞著他們吧,不然他們不會同意讓我犧牲的。”
莫齊軒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兩人四目相對,心思流轉,隻餘沉默。
少頃,賀堯突然問:“可如果你的推測錯了呢?”
“如果他們想要的隻是奪舍,或者大開殺戒,根本沒有什麼獻祭,我們豈不是棋差一招?”
莫齊軒收回眼神,看向窗外,淡淡地說:“這就是誅仙陣的第二個用處。”
誅仙之陣,足以令整座城池,同歸於儘,無論神魔皆葬送於此。
寧自損一萬,也不讓一個魔族逃脫。
賀堯緩緩地說:“百姓的安危……”
莫齊軒說:“覆巢之下無完卵,魔族降世的缺口不能從這開始,否則九州又要淪為煉獄。與其等到大難臨頭,不如快刀斬亂麻,自斷一臂。”
賀堯沉默不語,莫齊軒掀起眼皮,漫不經心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之意:“很可惜,這次來的是我這樣的人。”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賀堯歎了口氣。
終於,他說:“儘管如此,但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
時間回到眼前。
天際湧現紅光,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在空氣中遊蕩。
賀堯按住劍柄,眺望遠方,輕聲說:“他們來了。”
薑翎攥緊銀羽劍,沉下心神。
莫齊軒從旁掠過,跳出城牆,踏上仙劍,明亮的黑眸望向紅光:“我猜對了!”
賀堯偏頭看他,在這個後世的弟子臉上,他沒有看到慌張或畏懼,反倒清晰看到,他冷沉的眼裡,漸漸浮現嗜血的光芒。
孟蕉的弟子啊……還真是有意思。
“我記得這種感覺。”莫齊軒低聲說,“和我在留安城遇見的一模一樣,絕對是閻羅級彆的強者,而且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