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圖書館的名聲也隨著商隊遷移漸漸傳開了名頭,而在其後,圖書館門口更是張貼了藏書名錄,此舉更是引得無數讀書人瘋狂。
離得遠的求人幫忙抄書,離得近的更是直接自己衝了過來。
而由於圖書館的書最快每日也不過能看一本,還一直有被補充新抄錄的圖書,這些人來了之後,哪裡還走的掉。
這一日,又有一支車隊自潁川郡出發,過陳留郡至兗州昌邑,因二地均為曹操治理,所以這兩州之間的民眾在互相走動時候都較為便捷。
守城的兵士查驗過戶籍之後便放行,亦是同時,一乾人自城內而出,恰同這一車隊擦身而過。
出城的人正是夏安然。
他此出昌邑是為趕到潁川郡的舞陽、葉縣一地。
全因他那跟著製好的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頓鑽法鑿地機去潁川鑽井的徒弟傳來了訊息——他們在潁川挖出了鐵礦。
之前夏安然便提醒過他們,zh鑿地機的發揮不穩定,無論地底下挖出了什麼都不要驚訝,隻要不是水,都一定要記得叫他去,而且在使用機械的時候絕對不允許有火光。
如果要開夥,一定要在千步以外的地方,若是可以,儘量選擇在雨後或是空氣濕潤時進行鑽井。
說這個的時候夏安然正是害怕他們鑽到天然氣,曆史上就曾經有過鑽到了天然氣然後因為當地人處置不善,那個孔洞燃燒了數十年才熄滅的故事,這已經算好的了,若是遇到爆炸可怎麼辦?
天然氣孔洞燃燒是一個現代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更彆說古代了,若是真的發生了這情況,恐怕不用多久就會出來一個“拜火教”了。
快馬加鞭的夏安然尾巴都要美得甩飛了,當初夏安然用這個機器能夠挖到鐵礦為由和荀彧申請了很久才批給他了經費和鐵,沒想到不過鑽了幾口井,就超額完成任務啦!
果然沒有枉費他在勘探隊出發前讓郭嘉選的地方。
三國第一毒奶奶力深厚啊!
他之前拿著輿圖讓郭嘉選了一個容易出礦的地方,和絕對不可能出礦的地方,郭嘉最熟悉的自然是潁川,他雖對夏安然口口聲聲說他是最幸運的人頗有些莫名,但是看在夏安然送上的點心份上還是頗為漫不經心得點了兩處。
正是潁川的最北和最南端,北端是嵩山,郭嘉定為可能出礦的地方。
但是那裡夏安然知道啊,嵩山在後世是旅遊景點,那裡就算有礦肯定也不是特彆巨大的礦藏,否則他應當早就有了耳聞,那個地方直接被他排除,而最南段,正是舞陽。
名字還挺好聽的……這個地方河流資源也比較豐富,的確是有可能出現資源的地方,夏安然在諸葛亮出門前特地讓他帶上了大量的磁石,因為挖深井的過程中很容易就會將鐵礦層給挖出來,帶了磁石就能在挖井的過程中找一找有沒有鐵了。
沒想到!他們出發不過一月,估摸著到了地方摸準挖井的地方也不過七八日,就有了好消息。
隻是目前仍然不知道那裡發現的鐵礦是富鐵還是貧鐵礦,但是對於現在的曹軍來說這都非常重要,而聽到這一消息的荀彧也是無語的,他看著興奮得就差滿地蹦躂的夏景熙,一時間真不知道該下什麼評論……
算了,這個時候,隻要露出微笑就好。
就在夏安然帶著工匠奔赴潁川的時候,有一隊人入了昌邑城,為首之人須發儘白,年紀雖大卻精神矍鑠,麵容和藹慈祥,其眸中亦是閃耀著博知之光,叫人瞧了便知其絕非尋常老叟。
此人正是司馬徽,他此來正是為了圖書館內數本孤本而來,這幾本正是兗州的幾個世家拿出來,其中一本數法連蔡昭姬也不曾在蔡邕的藏書中見過。
也就是這一本以及蔡邕的數本藏書引來了這位老先生。
本來不是不可以讓學生或者年輕人們來的,隻是老先生實在等不及了,便趁著天氣不錯尚可行之時顛顛來到了昌邑。
這座兗州的都郡因為兗州、豫州的刺史曹操駐紮在此,儼然成為了二州最為熱鬨的城市。
剛剛入城,老人便將簾子掀了起來,看著城中往來的人民。
一個城市治理的如何,看百姓的表情是最明顯的答案。昌邑的百姓們表情輕鬆,走到半路上見到熟悉的人還會停下來閒聊。
他們或是提著籃子,或是牽著幼童,街上行人談不上摩肩擦踵,卻也能用的上川流不息了。
老人點點頭,馬車入城後便在中間道上行走,入城前便有小吏在他們排隊的時候一一交代,入城後道路分為左右邊,一律靠右行駛。他們第一次來昌邑還有些莫名其妙,進了城才知道,昌邑城的主乾道被拓寬,一道可供兩輛馬車並行,若兩邊都靠右行駛,自然不容易發生衝撞。
倒是個好辦法。
進城後行駛不過一炷香,馬車便停了下來,老人被學生扶下了馬車,他抬頭一看,便是懸掛有“大漢圖書館”的二層建築,房屋門口並無人排隊,這和他聽到的信息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樣?他聽說圖書館門口常大排長龍呢!
在攙扶下,老人入了堂內,就見一年輕小吏見到他們隔著櫃台便對二人拜了一拜,隨後自櫃台中走出,十分客氣得說“老先生,今日的名額已經全數發完,《勸學》亦是已經全數被借出,老先生若要讀書,明日還請趕早。”
司馬徽聞言稍稍一怔,他向著這位後生回禮,問道“敢問這位郎君,吾自潁川而來,聽聞曾來圖書館拜讀藏書的友人道,到了午後,會有學子出館,屆時是否可再放一次號?”
小吏聽他這般說,便知這位來前是做了功課的,也顯然是衝著午後在放號的,他微微苦笑,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您那友人定然是一月前來圖書館的。”
見司馬徽點頭,他見此時無客人,便請這些風塵仆仆之人先行落座,為他們倒上茶水後,便耐心為他們解釋“一月前,午後確有二三成學子需要歸家,蓋因館內不允許飲飯,腹饑之時必須出館,隻是現下他們卻是不需的,因為如今有了外賣。”
“外,外賣是何物?”幾人麵麵相覷。
“老先生有所不知,圖書館館內那時禁用飯食,隻是學子實在腹饑難捱,又舍不得放下書,實在傷身,見此,刺史大人體諒,後來建了一個偏廳,同書館不做直接連接,每到飯點便會有饅頭還會有些簡易麵食供應,雖無珍饈,卻也勉強能墊饑,隻要求用飯完畢後需要洗淨手才可重新入館。”
“因為這些飯食都不是我館所出,為附近食鋪做好了來販售的,故而我們叫外賣。”
小吏十分自豪得說“所以現在的學子進了館,便極少會中途離開的。”
見他如此模樣,老人溫和得點點頭表示了解,他又同小吏確認了一遍明日開館時間,便打算明天再來,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了被裝裱後懸掛在圖書館後左右各四成對的八個大字——空談誤國,實乾興邦。
此人字跡遒勁,力透紙背,每個進入圖書館的人都能看到這八個字。
見他視線落點,小吏頓時昂起頭顱,一改方才謙遜的模樣,極為驕傲“這是我們曹刺史親筆所書。”
“他掛此幅於此,正是為了勸廣大學子,學習知識,卻莫要被知識束縛,若對先人有所質疑,不必詭辯,以事實作為證明!”
見小吏揮舞這雙手,慷慨激昂的模樣,老人微微一笑“這可是你們曹刺史所說?”
“不,不是。”少年摸了摸鼻子“是吾自己理解的。曹大人說以心領悟即可。”
“嗬嗬。”司馬徽笑著點點頭“你的理解也沒錯。”
他再抬頭看向那四個字,眼中流光一閃。
隻是對於這一句話,不同的人,處於不同的年齡、地位、見識,對這句話都會有不同的理解,以司馬徽的閱曆,他能感覺到其中深深的期許以及警告。
事實上,正如他所想,這是夏安然在圖書館見到有學子辯論之時猛然想起的。
辯論當然沒錯,但是他害怕的是另一件事——清談。
若說起魏晉南北朝,逃不開的就是魏晉遺風四個字。
雖然後人的眼光看來,魏晉的諸位公子堪稱狂放不羈、率真灑脫的模樣實屬封建王朝難得,對於清談也是持褒義態度,認為這也算是言論自由。
誠然,清談雖然說是繼承了戰國時期學說之間的百家爭鳴之風貌,隻是當年百家爭鳴是相互爭論和批評,又相互影響、學習,總體目標,是為了讓國家變得更好。
但是魏晉的清談,則是不談國事,不談名聲,“高雅”得專談老莊、周易。
後世看來,魏晉名士各個有風有骨,實則他們隻是被魏晉士族製度及封建等級特權壓迫的可憐人,而最初之時是無奈之舉,因為封建特權壓迫他們不可談這些,到了後來,醉著醉著,便已經成了習慣,也再也站不起來了。
這不是風骨,是悲劇,使他們報國無望的痛苦和癲狂。
曹操是一次意外看到夏安然書下的這幾個字的,他一時受到觸動,當即研墨書下這八個字。
這幅字很快被夏安然分開裝裱,在得到荀彧認可後,掛在了圖書館堂中。
第二日來看書的學子立刻就看到了這八個字,當下便引發了一番激烈討論。
如此狂妄態度雖然的確有人表示反對,隻是清談之風起於魏晉,東漢末年比較流行的的確還是能動手的就彆多說,所以反對的人也沒什麼能夠站的住腳的論點。
而事實上,於曹軍來說,比起能說十句道理的人,他們現在更需要能乾一件實事的。
自曹操入駐東郡以來,他的一言一行都將他的態度表現的很清楚,民眾也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曹軍很少升帳開會,哪怕開會時候討論的速度也很快,議題過了大家就各回各處,也因為這樣的高效率運作,才使得諸位謀臣看起來很空。
其實隻是效率高而已。
呂布剛來時候也不習慣,時間久了也覺得挺好,他本也是個爽利性子,如今大家做事都乾脆,整個曹營都一股子勁道向一處使,加上福利待遇又好,久而久之,他也熄了離開的心。
同樣情況的還有周瑜。
本是被孫策半哄半騙拐來的他,幾番試探後認可了曹操這個主公,也認可了曹營這個辦公環境,如今也是安心留了下來,並且開始通過自己的渠道為曹軍采買桐油,為此,曹操給他記了一大功。
而同時,周瑜的本家人也通過了周瑜的關係,將竹子、甜蔗等物賣來了兗州,雙方均得了不少利益。
這一年,曹操等人都默不吭聲得在自家的底盤上像小蜜蜂般辛勤得勞作。
終於,他們迎來了收獲的季節。
司馬徽帶著他的學生們離開了圖書館,他們打算先去尋個落腳處,好方便第二日趕早來借書,隻可惜同他有一樣想法的人並不少,圖書館周圍的房舍居然都已經沒了空屋子,他們隻得走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
正走著,他們忽然聞到了一股子極為濃烈的香味,真不知該如何形容那股子味道,司馬徽因年紀漸長而已有衰退的嗅覺仿佛在哪一個瞬間被完全打了開來!
他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正好就聽到一聲喲嗬“賣炒麵咧!用了景熙醬的炒麵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