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三國(三十四)(2 / 2)

為此,曹營下頭的預備軍早早就已經帶著大網兜趕赴邊界處,一來是為了捕殺蝗蟲,二來也能預防一下賊兵作亂。三來,也可以了阻擋可能湧入的災民。

如此時節,莫說曹軍不仁義,將災民阻擋在外,而是因為,和病災不同,這種自然災害下,誰也無法保證他們身上是否攜帶了瘟疫,雖說旱災不像水災更容易引發疫病,但也不代表旱災就能有多安全。

曹操必須要對治下百姓負責。

事實證明這一決策非常的正確。

曹軍抵達的當天,他們便擊退了兩股趁亂想要衝入豫州的賊兵。

他們穿著明顯的製式裝甲,手持利器,一看便知道曾是荊州或者袁術這邊的兵士,隻不過因為這一隊人身上的裝備多為東拚西湊,無法判斷他們究竟是哪一邊的。

古代的兩省交界並無圍牆,隻有界碑或者天然的河流、山川作為分割,雙方的人民可以自由的來往而不會受到盤扣,唯一會核對戶籍的地方就是中心城鎮、以及關口、道口,也就是說在東漢,你完全可以躲在另一個省份的山野地帶很久而不會被發現,也可以一直在非官道的路上行走,隻要你能自給自足。

但是顯然這一群凶神惡煞的賊兵並不打算自給自足。

看這一群人的架勢明顯是打算乘亂襲擊某個村落,以他們的人手、武器,出其不備完全可以辦到這一點,當然現在他們是不承認有這個打算的,但是無論他們承認與否都改變不了結局,不經通知擅自進入彆的州,就是偷渡。

就和國境線一樣,雖然那裡沒有城牆,也不一定有人巡邏,甚至國家允許了兩國邊民可以跨越國境線進行交易,但是非邊民擅自進入,沒被發現也罷,被發現了就是違法,被入侵的國家就有權逮捕你。

所以這些人立刻被人雙手後綁,帶了下去,以後他們的一把子力氣就得在礦場上發揮了。

這些人不過是開胃菜,曹軍等著的不是他們。

七月流火,火星西行,此時原本當時將將入秋的時候,氣候已經稍稍轉涼,作為此地蝗災主力的東亞飛蝗由今年夏蟲產下的蟲卵已經孵化,它們隻需要半個多月就能夠長成成蟲,在小規模殘害農作物的同時,它們會產下更多的卵。

這一批被產下的卵將成為明年五月時候農人們的夢魘。

夏安然當然不能讓這些蟲子活下來,五月孵化的夏蟲,成長過程中所能夠食用的正是時節剛好即將采收的冬麥果實。

如果這些蟲子活下來並且成功在兗州豫州產卵,那麼明年無論他再怎麼預防,迎接他們的都會是糧食絕產的災難,然後明年的八月還要再來一輪秋蝗。

隻需要兩年無收,就能輕鬆得掏空曹操的家底,這時候若是再來一場戰事,就能上演人吃人的慘劇,那有可能不發生戰事嗎?

不可能的,袁術剛剛敗逃,他正想要一塊地盤,徐州的陶謙本就是袁術的人,如果能拿下兗州,兗州和徐州接壤,徐州就能成為袁術的最佳後盾,袁術就能一路向西攻,至於如此會對當地民生產生多大的影響……如果袁術在意的話,南陽百姓就不會被掏空以至養不起他的軍隊,以至於他兵敗了。

如今袁術不敢動,不過是因為他內心多少還對曹操的實力有所顧忌,亦或者,他就在等這一場大災給兗州豫州帶來的負麵影響,這也是為什麼曹操極為輕易得就答應夏安然出兵的原因,他賭不起。

曹操帳下大部分的預備軍和步兵都被派往了西邊,東邊留下的是騎兵和重武器兵種,東線全權交於荀彧指揮,曹操本人則駐守在西線。

他親自同兵士們共同守在邊境線上,等著第一波蝗蟲。

在預備期間,他下令,哪隻軍捕獲的蝗蟲最多,鐵器便優先裝備哪支營。

如此,手持網兜的兵士們更加興奮,其中,就連曹操的親衛營也被他派了下去。

軍士們也沒有浪費等待的時間,多軍營齊聚的時刻難得,尤其是若乾地方部隊,平日裡頭更是極難見著的。既然機會難得,當然免不了比試。

大到鬥將,小到鬥兵,比軍歌,比軍紀,甚至連每個部隊裡頭的下令手誰的嗩呐吹的更好都要比一比。

但是最後他們都輸了。

贏的人是夏安然。

作為文官代表的夏安然,聽了幾首之後搖著手指表示你們這不行。

太舒緩了,軍歌就得恢弘、大氣,而且樂器也不應該隻限於嗩呐啊。

見狀,以孫堅為首的搞事派揮著手,起哄讓裁判來一首,由他帶頭,他領軍的那一支孫家軍自然笑鬨著起哄,就連關係不錯的周瑜也揶揄著看他,還跟著拍拍手表示自己的期待。

被他帶動,旁邊的呂家軍也逃不了,呂布和他倒是不熟,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方天畫戟正是這小謀士命名,對他也有看好,如今見小孩要來事,自然也不會讓氣氛冷下來,如果需要的,呂布也是很能湊熱鬨的,他一起哄,張遼高順當然也不會閒著。

當下“來一首,夏主簿來一首”的要求絡繹不絕。

就連曹操也拍著手讓他彆害羞,難得今日時光正好,景熙不若也來上一個。

引火燒身的夏安然當下有些為難,他的確有不少歌,但是如果唱起來,實在有些單薄,要不用鼓配樂?

他看了眼被放著那邊的用於指揮三軍的大鼓,他倒是不會用鼓,但是打個節奏還是可以的。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忽然見到曹純站了起來,他隨手拿起了一個嗩呐,長腿一邁,身著甲胄的青年步伐穩健,極為堅定得站到了夏安然身邊,二人默契對視,夏安然便知道他想唱什麼了,甚至都不需要語言。

於是他也不多猶豫,征得曹操同意後拿來了大鼓和金鑼來給自己打節奏,他手執鼓錘,玩了一個花式捏在了手中,見他準備好,曹純將唇套在了嗩呐吹嘴上。

他自然是會吹嗩呐的,甚至可以說是夏安然之後的第一人,隻是在教會了信號兵之後他就不再吹奏,如此一舉,反倒讓後來加入的呂布孫策齊齊一愣

嘿呀,這小子居然還藏了這一手?

曹純起調較為平緩,夏安然的嗓音還帶著些少年人的腔調,他的調子起的也有些低“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長驅蹈匈奴,左顧淩鮮卑。”

邊唱,他用鼓槌敲擊著鼓沿給自己和曹純打節奏,此曲曲調舒緩,詞郎朗上口,夏安然嗓音壓低,隨著樂曲漸漸高昂將嗓音一點點放出來,忽而就見他重重一錘落在金鑼之上,之後便是放出了嗓音,正是那日曹純唱給他聽的《白馬篇》最為高潮的四句。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鼓聲伴隨他的歌聲直衝雲霄,忽而,就見呂布竟是突然站了起來,他握住方天畫戟昂首挺立,背脊挺直,雉翎向天。

作為諸多將領中唯一北抗過匈奴的兵士,他自對此曲極有感觸,隻不過,如此短時間內呂布自然是背不下歌詞的,便以長戟擊地,一下下扣著節點,算是為夏安然合奏。

見如此,曹純指音一轉,將節奏稍稍帶快,如此更顯激昂。

夏安然音率極好,立刻就跟了上來,亦是同時,他們的曲樂中摻進了一縷笛音,正是沒帶古琴的周瑜來合樂,眉目清雋的青年睫羽微垂,嗚咽笛音混入嗩呐與鼓聲中,半點不顯突兀,更能於激昂處恰到好處得承接了嗩呐無暇顧及的低音部。

顯然這位以琴聞名的江東周公瑾,於笛之技亦是不弱。

待到第二遍時候,曹操也站了起來,他拿著一柄長戟,正是他曹仁的武器,大笑著走至場中“操來為爾等舞戟相樂。”

說罷,他長戟一舞,破空聲便響,此三人相和,旁的將領自然不會再呆呆坐著看,曹仁被奪去了兵器沒法下場,便索性放開嗓子為夏安然合樂,他亦是世家出身,音率自然不差,不過三兩下便合上了夏安然的吊子,後來為了讓他安心唱歌,還搶走了他的鼓槌,曹仁雙錘齊下,竟能以鼓鑼與他弟弟的嗩呐抗衡。

這二兄弟鬥樂,逼得夏安然不得不靠遠了些。

如此,孫策乾脆也拿起了□□,他道“主公一人舞戟,可是有些許無趣?不若策來同主公共行?”

曹操自也不多話,他橫戟一對,挑挑眉,“來。”

如此二人便戟槍相對,偏偏每個步伐還要踩著樂點,一時叫人分不清是武還是舞。

等唱到了第三遍,夏安然嗓音終於有一點點啞了,兵士們卻也漸漸能跟著他唱了,再一遍結束,曹純直接收音,留著曹仁一番炫技不得不噎回了肚子裡,簡直憋屈。

倒是夏安然渾然不在意,他接過了曹仁僵在半空中的鼓槌,便是一擊。

“男兒立誌出鄉關”

又一擊

“學不成名誓不還”

鼓聲上通天。

“埋骨何須桑梓地”

擲地下有聲。

“人生何處不青山”

最後,夏安然放下了鼓槌,等他自己從那個激揚的狀態退出,整個人都要羞恥得蹲下去,這首《白馬篇》的作者此時還躺在奶娘懷裡,自然不知道有那麼一個壞人用了他的詩還不打算給他正名。

完了,我終於也走上了剽竊旁人詩文的老路子!夏安然簡直想捂臉。

自覺他堂堂真真穿越十來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見他害羞,曹純隻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恰在此士氣高漲之時,忽聽長哨示警,原是登高瞭望的兵士遠遠便見著黑沙移動,向此而來。

正是蝗蟲來襲。

曹操哈哈一笑,他舉起了手中長戟“兒郎們!且先同此小蟲一戰!”

“喏!”

兵士們舉起的並非武器,而是網兜,他們麵對的雖非敵手的箭矢,卻是比箭矢更為可怖之物。

箭矢放過去,不過丟的就是自己一條命,而這蟲子放過去一隻,滅的就是一家的口糧,是一戶百姓的棲身之所。

“一個都不漏!”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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