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春雨濕潤的季節,但是走入了諸葛府之後卻發現,地上沒有一個水坑。室內燃燒的炭爐使得空氣極為乾燥。
張仲景雖有些好奇這一番布置的來曆,但是此時情況緊急,他心係友人,來不及多去詢問,而是直直的尋了病床,壓下了麵露驚喜之色意欲起床的諸葛玄,為他細細把脈。
他濃眉緊鎖,換了諸葛玄兩隻手切脈,又觀察了他的舌苔,詢問了他的症狀,正當他向侍疾的諸葛家郎君們討要之前醫匠們開的方子時,卻發現這些都已經被人準備好了。
在心中讚歎了一句諸葛家人做事周全,張仲景又令人拿來藥渣一一進行比對,他又去檢查了一下曹操賜下的補品,確認都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後,他眉頭才稍稍鬆開了些。
醞釀了半響,他才下筆落方,令人前去采買煎藥。然後他便見到有童子接過了他的方子,進行了抄錄,抄錄下的藥方被安放在了他方才看先人方子的木匣中。
他這才恍然,明白這留方之事當是有人吩咐。不由感歎好生精巧的心思。
見他下筆有神,似是成竹在胸,夏安然便沒有再過多關注這兒,隻吩咐人好生照顧,倒不是他不關心諸葛玄,而是因為此時曹軍已經和徐州袁術軍開戰了。
這一戰是眾人意料之中的,隻是起因倒讓人有些意料之外,竟然是袁術軍帥兵過界意欲劫掠兗州邊境城鎮。
讓人不由感歎這四世三公的袁術,怕不是魔怔了。
事實上,就如曹操猜測的一般,在袁術抵達徐州三個月之後,本身就因為受到蝗災影響而產出不豐的徐州終於被掏空了。
迫於內部壓力之下……也可能是因為袁術本身的戰術規劃就是如此,袁術的軍隊沒有經過通知和允許,擅自進入了兗州的邊境範圍以內,並且和皇甫嵩所帶領的軍隊發生了衝突。
皇甫嵩的軍隊隻有3萬餘人,雖然到了當地之後他也了行了招募,但是一整支軍隊如今亦不過堪堪4萬人,然而,他們的優勢在於他們是守城方。
而袁術是攻城方,到消息傳到兗州為止,皇甫嵩損失都不大,反倒是袁術軍似是全無預料皇甫嵩已有準備,有心算無心之下,反倒是他們比較狼狽些。
然而,這種不經允許擅自進入領地,並且和當地軍隊發生衝突的行為,已經可以稱之為宣戰了。
既然袁術想戰,避戰自不是曹操的風格,而且他本身也已經做好了這方麵的準備,就等著找到借口可以將這惡鄰趕走呢。
幾乎就在皇甫嵩那邊遭到攻擊的第一時間,曹操這邊的軍隊就已經拔營。而他們的軍需物資在此之前就已經先行出動,由小將趙雲、高順二人負責押往了邊境線。
在後世史家學家的研究這段曆史的時候,有一個點非常有趣。
漢康帝的第一個年號為興平,但事實上在他這個年號所持續的一十三年以內,大漢始終不曾擁有過真正的和平。
但是有趣的是,儘管如此,在這一份動亂年代之中,卻又實現了他年號的的第一個字,即興。
在這一十三年以內,可謂江山代有才人出,你方唱罷我登場,科技技術尤其是軍工科技,均是高速發展。
簡直就像是一塊磨刀石,等天下大體已定的時候,他所治之大漢,就又如是被戰爭機器耕耘過的沃土一般,厚積而薄發。
連年的戰亂奇跡般得沒有耗光大漢的國力,反倒是在戰後蓬勃發展,簡直可稱為是一個奇跡。
未來的事暫且不提,就在張仲景前來醫治諸葛玄的時候,也是兗州城氣氛最為緊張的時候。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軍一時。在過去的這些時間裡麵,曹營的兵士經過了各方麵的訓練,但在沒有經過實戰之前,誰也不知道他們真正的戰鬥力如何。
雖然各營的將士們對此非常的有信心,但是這些事情到底還是要到戰場上見真章的。關於誰去負責迎戰袁術,曹營的諸多將士們關上門,進行了一番明爭暗鬥。
拔得頭籌的正是孫策一營。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南方人,徐州河流眾多,免不了水戰,而且這二人作為最後加入曹營的隊伍,曹操也準備給他們試試手的機會。
但隻有他們兩人,顯然是不夠的,曹操的計劃是這兩個小郎在前麵練一下身手,他想要親自為這兩個小崽子壓陣。
但是他被他的部下們勸回去了,他的心腹愛將們紛紛表示大佬給我們一個為國分憂(掙軍功)的機會吧!
無奈之下,曹操隻得退讓,將押後的任務交給了從弟曹仁。
待到諸葛玄病去如抽絲之時,袁術的主力軍已經被打得丟盔棄甲,四散奔逃了。而執有小皇帝諭令的曹軍,此時已經打入了徐州腹地。
孫策在曹營學習的這些時日,已經學會了曹操的一些戰鬥習慣。譬如對待俘虜的態度,以及不擾民的行軍作風。
他們這樣的軍紀和袁術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也引來了當地民眾對於他們的歡迎。
孫策甚至享受到了一次由當地縣令親自為他們打開城門,並且引他們入住的待遇。
這些原本在三國曆史書上可以被大書特書,並且得到讚揚的曆史事件,在如今卻反而變成了理所當然,因為在後來,曹營中得到這樣的待遇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
尤其若乾年後,但凡曹操治理下的城市,俱都物資充沛,民眾生活平安喜樂,許多貧窮些的縣城,甚至把曹營的兵士當做財神爺看待,巴不得曹孟德的人儘快來帶他們起飛呢。
莫要怪這些民眾沒骨氣,實在是餓怕了,也窮怕了。
更何況曹操代表的才是正統,投奔曹操才是正確的道路呢!這就是正統二字的重量。
興平二年九月,徐州被曹操拿下。
這一戰不過花費了半年時間,還真是要多虧於袁術對於徐州的壓榨。
為了滿足他的要求,徐州基本已經外強中乾,尤其是袁術為了養他的兵士,削減了了當地駐兵的待遇。這使得孫策和周瑜二人的收複之路走得異常順利。
江東小霸王一甩□□,簡直要驕傲甩頭說一句: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了。
戰爭結束,自然要論功和行賞,還要寫戰術報告。孫策光榮得成為了曹營第一個要寫大型戰術報告的人,這一沉重的打擊,很快就讓之前還興致勃勃的孫策整個人都蔫了下來。
大型戰役戰術報告!多麼可怕的東西!聽說他的這一份報告還要被影印成冊,於將士之中傳閱學習。為了寫這一份報告書,孫策窩在自己家中,將自己的腦袋撓成了一朵一顆炸毛的狗尾巴花。
他的好兄弟周瑜不知是聽到風聲還是怎麼滴,反正壓根沒跟著他回兗州,正留在徐州穩定局麵呢,也就沒人能夠幫他解決這一負擔。
最後他弟弟看不下去了,已經在跟著曹操學習的孫權,不得已之下隻能主動來拯救半個靈魂都已經吐出來的兄長。
我能怎麼辦呢?我也很絕望啊。——看著立刻就吞下那飄出的半個靈魂,精神奕奕得躥到庭院之中去耍起□□的哥哥孫權無奈的想道。
他在這一瞬間,甚至有了一個可謂大逆不道的懷疑——
【如果每一次作戰都需要寫戰後總結報告,曹營以後真的還會有將軍願意出戰嗎?】
答案是有的,一來是要是留在這兒報告更多,出去打仗也不過最後一個總結報告。
另外一個主要原因是獎勵實在太過豐厚。
此次戰役之下,曹營得到了一個不錯的戰果,袁術再一次出逃,而陶謙本人投降。
作為一地刺史,卻縱容逆臣袁術對於其治下領地的□□,陶謙雖然投降,但是他的官位自然也保不住了。那麼誰可為徐州刺史呢?
經過商討,小皇帝最終拍板,他的思路極為直接,既然徐州對於孫策和周瑜所率領的軍隊接受度那麼高,也如此熱烈得歡迎他們收複失地,那便讓他二人繼續去治理徐州吧。
更何況孫策本就號稱江東小霸王,周瑜更是臨近州郡的世家豪門出生,若他們二人去接手徐州,引起的反對必然不會很大。
結局正如他們所料,孫策帳下的兵士,本身大部分就是徐州、揚州出生,當年跟著孫堅打天下的將軍們裡頭也都是當地的豪強出生,隻不過當年南下投奔了孫堅,雖離家多年,但到底底子還在。他這一支隊伍去到了徐州,果然很快就被當地的人接受。
周瑜等人回兗州述職後,返回徐州沒有多久,就給夏安然寄來了一批糧草種子。
這是夏安然之前對他們的請求。
徐州當地自古以種植稻米為主,由於稻穀的畝產量要遠高於小麥,單就產量而言,其實種植水稻比種植小麥要更為的經濟實惠。隻不過兗州豫州這一塊的氣候條件注定了他們隻能種植一季稻穀,和能夠輪作的豆麥相比,產量便不足了。
但人的追求總是無限的,譬如兩州的居民在滿足基本溫飽之後,就開始渴求起了更好的口感。
但是遺憾的是,兗州大部分地區都是旱田,沒有水田就無法種植水稻,但是夏安然想要睡一下引水澆灌法,不知這個能否將旱地逐漸的改造成為水田。
水稻也不是完全不能耐旱的作物,在後世也有培育出耐旱的品種,而且兗州、豫州也有靠近水源的部分,如果農人勤快些引水澆灌的話,還是能夠在部分地區推廣水稻的種植的,倘若進展的順利,那麼等到來年,兗州和豫州的糧食總產又將提到提高到一個新的台階。
而除了稻種外,他還讓周瑜帶回來了些徐州尋常的種子,想要試試能不能在這兒種出來。有些植物在徐州不顯眼,指不定在兗豫二州就很有用呢。
而同時,他也推薦周瑜在徐州推廣麥豆連種,亦或者是稻、麥連種。南方的氣候有些地方不適合種植大豆,土地隻種稻穀實在是有些浪費了,隻不過稻、麥連種就要注意土壤中的肥力了。
夏安然又拿出了一個好東西——竹醋。
在燒竹炭過程中的副產品,產量不算大,但是怎麼說都是白得的,本上燒一爐竹炭也能得到一罐子了。
竹醋這東西,在現代是由於養身被宣傳起來的,但是除了養身效果外,它的驅蟲效果以及肥田效果都非常出色。
夏安然用了自家的薄荷田還有冬麥田做了實驗,驅蟲效果非常不錯,當然也有可能是當地的蟲類對竹醋毫無抵抗力的原因。
徐州的竹林分布較多,如果普及竹炭的話,那麼竹醋的獲得也會變得很容易,二者相加,就能夠彌補竹子燒炭比起尋常木頭燒炭的那部分損失。
周瑜細細聽了,並且答應他到了徐州之後就試著種一季小麥,並且擇良種送來給夏安然方便他擇優培育新品種。
是的,夏安然還看上了人家徐州本地的野生品種。
植物的遷徙過程就是它們的進化過程。
誰也不知道某些植物會和什麼本地植物看對眼,然後繁育出一個全新的品種。
一般來說,這種大自然的魔法作用下,這類品種都會更加的強健。
若無人力乾涉,這個新品種可能會在幾十甚至幾百年後慢慢得繁衍開,而人力的培養能夠通過一季季的擇優留種,加快這一基因穩定的過程。
若非現在已經過了小麥開花的時節,夏安然都想要讓他們南下的時候一路走一路捧著開花的小麥一路去撒播花粉了。說不動就有哪些花粉勾搭上某種牧草,來年產量再翻個倍呢?
小麥的進化就是和牧草離不開關係呀!
可能是感覺到夏安然的眼神非常的危險,總之去赴任的孫策和周瑜跑得非常快,一點都不能體會夏主簿的一片苦心。
對此,一覺醒來發現人都走光了的夏安然可生氣!他不由自主將手抄進袖兜,一臉深沉得找曹純告黑狀去了。
曹純耐心得聽完他嘰嘰咕咕的碎碎念,伸手將人拉到自己身邊,為他滿上一盞茶潤喉。
“前些日子,主公尋孫伯符去,”
“?”
“主公有意將長女許配給孫伯符,以全他同孫文台的兄弟之誼。”
那很好啊。夏安然眨眨眼睛,有些疑惑於曹純略帶複雜的表情。
“孫伯符拒絕了……說,他現在挺好的。”
哦!孫策居然是晚婚一族嗎?夏安然還挺意外的,畢竟有大小喬的事情在,他還以為孫策挺重美色的呢。
這樣想著的夏安然飲了一口稍涼了些的茶水。
“他同主公說想要同我們一樣。”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