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北宋(二十一)(2 / 2)

夏安然可不知道第一次見麵,白玉堂便對他的好感度成迷。

他隻是笑嘻嘻打量了白三少幾眼,在他眼裡看到的清俊少年郎就約等於白花花的任務積分呀!

除此之外,白玉堂是那種很容易讓人起好感的類型。

他年少恣意,錦衣煥然,模樣是帶著侵略性的英俊,年紀尚小,卻讓人有見到臥龍鳳雛之感。

夏安然是個愛才之人,幾乎是在二人雙目相對的一瞬,他就起了愛憐之心。

至於白玉堂若有若無的敵意…實不相瞞,在非常清楚他在介意什麼的夏安然看來,那就和房中的小奶豹沒什麼區彆。

白玉堂此人愛憎分明,又有七分俠氣,三分正義,隻要沒有觸及他的逆鱗,實則他待人還是極其溫和的,尤其是不會武之人。

哪來的自信當然是因為這是白錦羲的弟弟啦!

他完全相信白錦羲的教育能力。

眾人紛紛落座取筷,此次白玉堂便帶了自鬆江購入的崇明米酒,正好可以佐餐。

當著有人的麵白大哥和白二哥對於弟弟離家出走的行為輕輕放過,至於客人離開後如何……尚未可知。

一桌六人,因為害怕飯菜冷卻失了味道,眾人便不再多做寒暄,這六人中,對於桌上菜肴有信心的之後夏安然一人,可能在加上白家的兩位兄長,白玉堂剛看到菜肴中浮浮沉沉的火腿片麵上就是一變,隻他一路歸程著急行進,多以乾糧對付,此時也確實餓了。

而且兄長們都在,也沒他說話的功夫,他沉默著舉筷挑了最不容易出錯的冬瓜吃入口中,凝眉咀嚼,隻片刻眉頭間便鬆了開來。

冬瓜是一種百搭的食材,但是這種百搭的食材卻因為其吸味特性更為挑戰烹飪。

在看到和冬瓜盛放在同一碟子中的火腿之時,白三少內心是拒絕的。

他和花滿樓、陸小鳳的想法一樣。

此時並非豬肉的缺乏季節,為何要吃醃製品?

但是他視線掃了一圈桌上,他大哥和二哥幾乎毫不猶豫便下了筷子,這讓白玉堂多了些信心,他將冬瓜塞入了口中。

入口軟糯,但也不缺乏冬瓜特有的牽連感。

隨著舌尖觸及到冬瓜上裹挾的汁液的一瞬間,他瞪大了眼。

鮮美。

這一種鮮美不同於魚類的鮮甜,亦不同於羊肉醇厚的感覺,這種鮮味帶著一種繁複的層次感,伴隨著咀嚼,一點一點被他的味蕾所捕捉到。

那是肉類所特有的味道。

但是豬肉……或者說,火腿,有那麼香嗎?

白玉堂瞪大了眼,和他有類似反應的是吃了一口蜜汁火方的陸小鳳了。

火方甜蜜中帶著肉類的敦實口感,本因為脫水轉為硬塊的堅硬纖維被蜜水和湯汁重新軟化,使得每一根纖維中都被帶上了濃重的食材原味。

火腿本身的原味極鹹,但是因為使用的料理手法使得鹹味中加入了甜味,甜是一種最簡單的化鹹的方法,甜鹹交加,隻要配比得當便可得出由人又特殊的鮮味。

而同時,火腿中除不儘的鹹又能淡化甜味帶來的膩感,可謂相輔相成,互補使得滋味更美。

這道菜震驚到的不僅僅是陸小鳳,就連白錦堂和白錦羲二兄弟也極為吃驚。

他們知道夏安然有了法子去除火腿的肉腥,但是蜜汁火方這種耗費功夫的大菜,在試菜隻是他是沒有做過的。

作為試吃員的白家兩位大哥自然也沒有吃過,毫無心理準備,可以說今次的這道蜜汁火方達到了夏安然之前試菜的巔峰。

隻是遺憾的是,因為吃飯前的些許耽擱,使得這菜稍稍冷卻,後為了保證口感複又加熱,味道應當是有所影響。

即便如此,滋味卻依然極佳,一改幾人心中火腿的傳統怪味印象。眾人再齊齊看向了味覺靈敏,又吃過不少富貴大菜的花滿樓。

後者輕輕放下筷箸笑著“看”向了夏安然“我隻可惜,夏弟應當是此生不為廚。”

言下之意是,如果夏安然做廚師的話,他一定是要來聘請的。

在宋代,廚師為男子就和現代一樣是極其正常的事,尤其是古代廚具沉重,女子輕易舉不動。但是到了宋中期,廚娘作為一種奢侈的存在開始在大宋美食圈刮起旋風。

隻因為稀少,故而珍貴。

但是此時此刻君子下廚依然是極其正常甚至相當風雅的事,尤其是友人之間,下廚做上幾道菜邀請朋友共進一餐,是士大夫們的尋常交際手段……當然,前提是下廚之人得當真有自知之明!

比起兩到火腿大菜先聲奪人,兩道海貨倒是尋常發揮,畢竟這三位都是剛自江海湖邊而來,海鮮湖鮮到底還是吃的新鮮,但是也得到了兩人對於其料理方式取長補短的誇獎。

令人意外的是,椒鹽排條倒是得到了幾個男人的一致好評。

他們和白家兩位大哥一樣,對此的評價都是——下酒最佳。

幾個大男人吃這些菜自然不夠,白家的廚匠們及時發揮加了兩道羹煮,能做白家的廚匠,還要伺候好極其挑嘴的白玉堂,白家的廚匠本身功夫也不低,在學習了金華火腿的各種去腥方法後,他們便試探著在羹湯內加入了火腿絲提鮮。

事實上在灶間做完了這一宴的菜肴後廚匠們本身也在試菜,正因此,才能在主家們突如其來的加菜要求下端上一道不失麵子的大菜。

燉在湯中的火腿絲因為麵積較小,和水的接觸麵更廣,其中的油脂極其發酵物質全數融進了湯裡,合著菌菇、豬骨、豆腐、芥菜熬出的羹湯,看著清淡,卻極其的鮮香。

完美的化解了最後食用的油炸食品的油膩感。

“當真是刮目相看”陸小鳳如此評價,他啜飲了一口茶水漱口,以茶杯朝著夏安然舉了舉“夏弟可一定要長命百歲,為兄還真想吃這一宴吃到老死呢。”

夏安然並不知他此話意有所指,隻是笑著道“這有何難,等等我便將如何烹製火腿的法子寫下來,陸兄交由廚匠讓其實驗即可。”

“廚匠們均都技藝高深,若是有心鑽研此物,定能做的比我更加美味。”

見他並未聽出話外之音,陸小鳳也就點到即止,接下來二人玩笑般得說了有關采購火腿的事,又淺淺提了幾句關於豬肉的吃法,剛從鬆江回來的白玉堂更是拿出了從鬆江帶回的美食點評食譜與諸人分享,引得陸小鳳連連道明年定要去鬆江一吃。

而見到這一冊食譜夏安然漂移開的眼神也讓白玉堂肯定了他的身份。

這一次接風宴吃的眾人都極其滿足,直至月上中天才散。

在夏安然看來,可能是白三少酒足飯飽的緣故,在第二日二人再見麵之時,白玉堂看見到他的態度,已經轉為溫和,再不見初見時的幾分敵意。

甚至他還參與了一大清早帶著小動物的熱身活動。

大早上的夏安然就被家裡小動物吱吱哇哇的聲音吵醒,等他推門一看,就見白玉堂正被三狗二貓一鳥夾攻。

主攻是細犬媽媽,輔攻是多多鸚和一隻黃色皮毛的大貓,另外三隻幼崽起擾亂戰局的作用。

白玉堂此時一身武生打扮,在犬貓攻擊中躲閃,時不時還要躲開空襲。

期間,三隻在地上流竄的小崽子就像是不定時的炸彈一般,它們行動恣意,毫無規律亦無顧忌,這些自出生至今都未曾受過傷害的幼崽行事可謂百無禁忌,帶著一種天真的自信。

和小奶狗胡亂奔跑不同,小奶豹的攻擊欲望比它們強上許多,它彈跳力強,所以時不時想要跳上白玉堂的背部,它雖然年幼,但是也知道正確的狩獵方式就應當是跳上獵物的背部將它撲倒,然後咬住獵物的咽喉。

隻是對於它目的性太強的攻擊手段,白玉堂每隔幾步便交換一個身位,使得小奶豹無從撲起,…直至最後生氣的小奶豹嗷嗚嗷嗚得直接掛到了他的褲子上。

這一政策很快讓白玉堂不得不空出一隻手來提住因重力而想要下落的褲腰帶。

也算是完美得達成了騷擾戰術。

它這一意外之舉,讓白玉堂本是輕鬆的頻率一頓,腳步頓時就亂了。

這一亂就換來了一直旁觀的大黃貓的撲臉舉動。

這隻黃貓毛發茂盛,猛然一撲完美得遮擋了白玉堂的視線,隻是不知為何白玉堂並未將這貓扯下,反倒是身上掛著兩個貓科類靠著聽覺來躲閃狗崽和鸚鵡的攻擊。

小狗崽還不會掩藏自己的腳步聲,它們攻擊前還會嗚嗚威脅,且多抱團,鸚鵡是攀禽,飛行能力不強,它們以短途飛行為主,故而振翅的聲音較大,習武之人聽覺靈敏,雖然白玉堂未曾做過聽音辨位的訓練,這個程度卻還是能夠辨彆出來的。

唯一的威脅便是家裡的細犬。

這條細犬自幼為白錦羲所養,但是幾乎可以說是陪著白玉堂長大,陪著他練武,對他的了解可能比起長期未曾歸家的白錦羲更甚。

雖然還在哺乳期,但是不知為何白玉堂感覺就目前的感覺來說,不知道他二哥回來之後對這狗乾了什麼,總覺得這犬的攻擊更加犀利了。

偏偏他二哥還命令無論小畜做了什麼,他不可還手,故而隻能讓這隻黃貓在他頭上待著。

他眼睛看不到,自然極其被動,如今竟有幾分步步為營的感覺。

不過片刻,便有了幾分捉襟見肘的窘迫感。

一個不經意,便踏錯一步,就在同時他聽到了二哥的聲音穩住。

白玉堂深吸一口氣,忍住了黃貓蓬鬆柔軟的毛毛不停往他鼻翼中刺的麻癢感,白家三兄弟都有一定程度的潔癖,白家大哥長期行商,於此忍耐性稍強,二哥如何白玉堂不知,但是就他自己而言,汙濁絕對是他不能忍受的。

隻是他也知道大哥二哥會提出如此要求,也是為了試驗他的耐性。

旁的不說,那《武鬥聯盟》中就有寫到,武林中有一個喜好白衣的翩翩君子,曾經就吃了某些惡劣小人的虧,那些小人用牛糞製了牛糞蛋子,連番襲擊那位君子,牛糞蛋子不可劈斬,若是劈斬則會散開,就是用了這招,將那位劍法絕佳的青年劍客就是被自己的喜潔的愛好逼入了陷阱。

且那些卑劣小人取了農家肥將出口封住,並在洞外嘲笑那位劍客,看他是要淋了一身穢物出來,還是餓死在裡麵。

當看到這裡的時候,白玉堂整個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能耐住這一份自內心泛起的惡心感,直接令人燒水先去水桶裡麵泡了半個時辰,從上到下都洗了一遍。

泡在水裡之後他忽然想到:即便是現在泡了水,等等要看文豈不是還要惡心

出了水之後他糾結了半響,乾脆就拿著稿子在房間裡頭看了,不過後文沒有出現讓白玉堂不適的內容,相反舒爽至極。

那白衣劍客被逼入絕境依舊不慌不忙,他於此境內得了奇遇竟是修煉破境,習得了內力化冰之法,就見這位郎君袖擺一甩,竟是以內力將洞口的一堆醃臢全數冰凍了起來,然後運氣,內勁外吐以吞雲之勢力將門口冰山擊碎。

縱然敵方惡計百出,此方亦是平靜以對,穩定心智,將之一一破解。

正可謂一力降十會。

……咳,正因此,白三少在遭遇如此困境之時,依然強自按捺,因為他實在是不想遇到有一日當真有人以此法待他。

如若真有那一日……

不,其實他的潔癖真的沒有那麼嚴重的,還是可以努力克服的!

白玉堂足下一轉,他直覺方才不可進,便一改腳法改為了後退,剛退了兩步便覺得一道勁風刮過。

他心中一凜,心知自己剛剛的開小差之舉被家裡的犬發現了,忙集中精神踩著步伐躲閃,直至片刻後他聽到二哥叫停的聲音。

白玉堂忙摘下了掛在他頭上的黃貓丟到地上,他用力按著自己的頭發,黃貓要掛在他臉上自然是用爪子勾住了他的長發,這一扯他就感覺自己的幾撮發絲被硬生生夠了下來。

疼!

他按了按發根處,隻覺得一抽一抽得刺痛。

隻是此時他沒有更多時間去安撫自己,白玉堂還要等他二哥對他方才行動的評價呢。

他快步走到了白錦羲身側,這才發現旁觀他練武的人數居然不少,兄長的兩位友人居然也在。

……什麼時候來的?

開始時候這兩人分明不在,期間他努力捕捉聲音,也未曾察覺到腳步聲,這二人,定是絕頂高手!

白玉堂蠢蠢欲動的目光自二人身側掃過,卻見這二人腰側均是空空如也,當即失了八分興趣。

江湖上功夫高強者眾多,其中也有不少使用的是非刀劍類尋常武器。

白玉堂主修為刀劍雙修,二者均會一些,故而他自然會本能得尋找主修這二者之人。

他聽過江湖上陸小鳳的名聲,號稱能夠接住所有兵器的雙指……不知道,自己的劍能不能被接住?

但是他的話還未出口,便感覺到了氣氛一瞬間變得淩冽,他二哥的視線飄過來了。

白玉堂當即站得筆直,二哥離家好幾年,他雖不知二哥如今武功如何精近,卻也知曉以二哥的資質,如今定是勝過他許多的。.

此非妄自菲薄,隻是他的確稍遜了些年歲和經驗。

且他二哥已經能做到初入與常人無異,將內力收放自如,以此便可看出他已入境界。

白錦羲是他的武學開蒙之人,故而他此時他極其期待著二哥的評價。

白家三少看著他兄長的眼神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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