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北宋(二十三)(1 / 2)

白錦羲眸光黑沉, 如同這些日子內每一天一般, 他的內勁在夏安然體內輪轉一圈後回到了自己體內,一二個循環後他便感覺夏安然的手慢慢暖了起來。

夏安然在他不在的時候內力的確可以運轉,他天資聰慧,根骨又好,隻是無奈他體內便如同有一個不停泛著寒氣的大冰塊一般,他越是運功就越覺得冷。

關於這一點異象,白錦羲也不知為何。

他隻能判斷這是夏安然修習的內功帶來的效果。

再結合他中無意識寫出的內勁化冰,待到探討後, 眾人一致判斷這是由他潛意識所書(夏安然:不, 我覺得真不是那樣)正是因為他的內力性質如此, 夏安然雖然失了憶,卻還是寫出了這一性質的內力屬性。

可也因為如此,本來就怕冷的夏安然自然就更加不想運功。

更何況他本也不曾養成這個習慣,自然是常常忘記, 結果就是在被子裡頭凍得瑟瑟發抖, 每次都靠白錦羲傳導內力取暖。

白錦羲內勁屬陽, 他乃是正統門派出生, 又是自由修煉, 一身即為童子功,故而常常在運力之間讓夏安然舒服到昏昏欲睡。

白二少已經能夠感覺二人交握的手中另一方的指尖已經微微鬆開,隻能無奈得喚上一句“夏弟, 莫睡。”

“唔……”被他提醒的人意思意思緊了下手指, 整個人卻是已經迷迷瞪瞪, 連小哈欠都打不出來了。

見狀,白二少隻能捏捏他的手“靜心。”

……我已經很靜啦!真噠!

說來也怪,一睡到床上,夏安然就特彆容易困。他將其歸於因為床上有白錦羲的味道,讓他安心的緣故。

每逢此時夏安然都掙紮在睡前聊天和夢鄉之間,痛苦程度不亞於冬天還要起床上朝時候。

見邊上的人還在喋喋不休,夏安然腰部一挺直接把上半身往那人身上砸了過去,他的額頭重重撞在白錦羲的肩胛骨上頭,兩人都沒感覺痛,就是這一撞多少有那麼點震驚感。

白錦羲錯愕扭頭,卻發現那人撞在他身上之後便不動了,黑黝黝的腦袋就搭在他肩上,整個人的呼吸又綿又長。

他睡著了。

躺在他身上,二人還牽著手,他就這麼睡著了。

若不是他心思沉靜,在此驚愕之下還穩住了心神,隻怕此時二人都要走火入魔了。

男人扭頭仰視房頂,靜著心將夏安然的內息平穩帶出,隨後收回自己的內力,卻不知為何,他五指張了張,沒如往昔一般鬆開夏安然的手,二人還是保持十指相扣的動作不改。

他眸光閃爍,於夜色掩映之中方才透露出了幾分情緒。

漆蠟之事,燭燈之事,還有之前種種,甚至於今日無條件得相信他能在極其擅長指上功夫的陸小鳳封堵下獲勝……是為何?

他也不必去問,因為他已知曉答案。

第一日夏安然便已經告訴他。

那時青年人用著因困倦無比而含糊不清的聲音告訴他——因為,我心悅於你呀。

這一幕極其熟悉,影影約約之間,他似乎能聽到一個聲線更為稚嫩的少年人對他說……心悅二字。

僅僅因為喜歡,便可信任一個陌生人至此?

將性命托付,將家產托付,將生財之道托付?

這般的信任……施者輕付,受著,卻難平心緒。

尤其是他這般的身份。

白錦羲微抬手,指風一點便將窗幔間掛著的一個香囊擊落,然後這枚香囊就在第二道指風的推搡下掉到了房間的角落。

隨後他半起身,將夏安然的腦袋輕輕搬動回他自己的枕頭上,再為人掖好被褥,將他的肩膀覆在其中。

至於相連的手……他稍稍猶豫了下,卻還是沒有鬆開。

一室靜謐,隻能聽聞床鋪下睡著的三個幼崽滿足得吧唧小嘴的聲音還有母犬偶爾醒來時舔舐小崽的動靜。

又一聲輕歎,便掩在了這其中。

金華這一冬的第一場雪,在過年前便洋洋灑灑落了下來。

本來大家都已經進入了過年前的籌備階段,這雪一下,更是直接進入了貓冬的狀態,就連街上行進的行人也少了不少。

金華地處南方,冬季並不十分寒冷,積雪也不深,故而這雪的降臨,對於金華人來說,與其說是瑞雪兆豐年的前兆,不如說隻是告訴他們,冬天真的來了。

爐子該起來煮肉湯啦!

今年白家因為多了兩個人一同過年變得熱鬨了許多。

白錦堂雖然口中不說,但是從他令人大肆采買年貨和過年屯糧的態度,便可推窺探一二。

白家沒有女主人,故而年節時候的送禮禮單全都由白大哥一手書寫,這些東西在他等船後便開始草擬,直至到了金華下頭將這幾個月的賬簿全數交上來了才最終落定謄寫。

因為需要送禮的對象忽然又多了一個剛剛建立起聯係的江南花家,時間有些緊迫。

送年禮這事,單方麵送叫討好,雙方一起來回送,就叫做交好。

如此慌忙的送禮,一個不當心,那便是交仇了,故而禮單和禮品質量,白錦堂必須一一親自把關,便是生怕因一時之漏,便多了一個不必要的仇敵。故而這幾日他都有些暴躁,幸好二弟擅長臨摹,便幫著他分擔了些工作。

除了禮單,還要寫拜年卡。

拜年卡是一種發明於唐代,盛行於今的特殊產物,但凡年節時候,下級對上級,晚輩對前輩亦或者是親家姻親都要上門互相走動,但是國定假日隻有七天,這其中若是撇除了必須待在家的三四天,時間遠遠不夠,若是拜年時候同人遇上了也是尷尬,故而便有了拜年卡的存在。

一般都是提前寫好,由小廝送去對方府上,便算是拜過年了。

當然,對方看不看這件事……咳,就和現代群發短信一樣,這也是不求有功隻求無過的一件事,心意到就好。

若是平時,白大哥都不會那麼緊張,年禮這種東西都是提前兩三個月便開始準備的,但是這次忽然多了花家,二者還不算是萍水之交,不得不重視。

白家這邊還好,花家那邊更麻煩,隻怕他們剛離開白家大門就要飛信回去讓人把年禮送出來了。

當然,在花家七童和他的小夥伴剛剛踏出白家的時候,給他們的年禮也趕緊開始籌備了,快馬加鞭的話,估摸著也就比他們到家晚上一兩天就能到杭州。

也就幸好白家是做生意的,若是碰到彆的家裡,有存貨的能撥出一些,哪怕委屈了自家人也得硬撥出,如果沒有存貨的那就隻能從給旁人家的年禮裡頭挪出一些拚成一份了或是重金購買了。

這些都和白家的小孩兒們無關。

所謂的小孩兒指的就是——過年十六的白家三少白玉堂以及他的老師夏安然。

白家和夏安然的聘書時間是到明年白家北上之時,本來約莫有四月時間,但是因為白玉堂的神來之筆的出走事件,來回耽擱,一下子便是隻有三月了。

考慮到明年白玉堂就要參考武學的考試,在他休息好之後二人就開始了繁重的學習工作。

白三少不在家的時候夏安然也不是完全在做自己的事情,他還是有好好的備課的,雖然他真的有些搞不懂白家有白錦羲為什麼還要聘他做老師,原先是以為白二少隨時有可能要離家上班,待不了那麼久,但是在他直接問了之後,白二少很耿直得告訴他,他的假期休到了清明節,屆時會和他們一同北上。

這個消息太過驚人,當時隻是隨口一問的夏安然一個沒控製住咬蘋果的力道直接咬了個空,上下牙齒互相攻擊的痛楚立刻讓他麵部變色,差點沒飆出眼淚。

北宋的過年假和後代一樣,隻有七天,在後來因為包拯的諫言還改成了五天,起初他以為白錦羲是官職調動,這期間會有比較長的時間供官員回家再去赴任,但是白錦羲說要和他們一起回汴京,那,那就很微妙了。

夏安然的眼神不動聲色得往白錦羲身上掃了一圈,那個眼神大概就是——你遭遇到了什麼?是被停職查辦了嗎?

白錦羲被邊上一陣陣帶著小刺的眼神看得淡定不能,他有口難言難道要說:我的任務就是看著你嗎?

這自然說不出,他便隻能當做看不到,偏過身安靜飲茶。

如此態度引得夏安然基本肯定了內心想法,頓時內心生出一陣憐惜,哎,他們家沈同知、曹將軍那麼的英明神武威武不凡,沒想到到了宋朝居然遇到了停職查辦……

這個重文輕武的世界對武將真是太不友好了!

得想想辦法,想想北宋狄青南宋嶽飛,這兩個天縱奇才如果放到東漢,那定然是陛下和主公眼中的心頭好小寶貝,絕對是受到資源傾斜的類型。

但這二人在宋朝,一個是鬱鬱而終,一個卻是被自己人所殺。

無論這二人在行軍中或者是朝堂站位是否出現了差錯,但是夏安然始終認為,英雄的背後,站著的應該是他們想要守護的人。而並非是他們的敵人。

刀劍絕不應該從背後的位置刺出。

他沉吟片刻後,輕輕歎了口氣,在宋朝,要是想要護住一個軍人……可不是一點兩點麻煩。

他曾經所有的經驗在此處都不可用,因為東漢動-亂,武為上,止戈為武更是大勇。

民以家中有軍人為豪。

妻以夫參軍為傲。

子以肖父殺敵為勇。

全民參軍的風潮直至小皇帝執政二十年後方才漸漸淡去,以發展民生為主,但是托大漢經濟高速發展、冶煉技術和製糧技術完備的福,後來的小崽子們個個都想拿著新的軍備出去走一圈。

在過去,他隻有壓著皮孩子們不要打架、削減武裝人數的經驗,卻沒有如今要想著怎麼在文臣中護住武官的困擾。

莫非……要去做官?

可是即便去做了官,看情況白錦羲也已經入職,他哪怕是考個狀元也要從小官做起,更何況他考得到狀元嗎?

當然不!

這可是宋朝,名士薈萃的仁宗年間,哪怕他記憶力超群,但是北宋考試還要考作詩。

作詩這種事……咳,夏安然活了那麼多年,就沒有給後人留下過任何的負擔。

在他的眼裡,山就是山,不是美人,不是勇士,不是障礙物,不是各種能夠被詩人所聯想到的物事。

所以他是個徹頭徹尾且無藥可救的寫實派。

所以寫詩……有空寫詩還不如多寫兩篇計劃書!

白玉堂警覺抬頭,看了眼那邊奮筆疾書的夏夫子,直覺方才自這位夫子身上爆射出了一陣殺氣。

他看了看手中的書冊,眉頭微微皺起,確實也能體會夏夫子暴躁的緣由,於是他也無聲得歎了一口氣。

夏安然被這輕輕的歎息聲驚動看了過去,便見麵若冠玉,模樣俊俏的少年盯著書本,麵上表情帶著十分的苦大仇深。

他微微眨眼,以為白玉堂是耐心即將耗儘,便起身自自己房中掏出了一個地形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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