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泠卻垂著腦袋,嘴角抿得緊緊的,眼珠子一個勁兒地轉。
太後心想,看來她是聽懂了,心裡急得跟什麼似的,卻又蹦不出兩個字兒。
名震天下的才女,也不過如此。
太後原本還準備了許多說辭以免被反將一軍,看來是她多慮了。
不過雖然穩操勝券,但遲遲等不到亦泠回應,太後還是有些不耐煩。
“孤知道你們新婚燕爾,不過身邊早晚是需要人幫忙的,你……”
話沒說完,太後見亦泠終於抬起頭,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又等了片刻,亦泠還是沒說話,嘴巴卻張了張,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四目相對,半晌都等不到她的下文。
太後忍無可忍,卸下了慈祥的麵具,皺眉道:“你有話就說。”
亦泠還是沒立刻開口,轉動著眼眸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番四周,才抬手捂著嘴鼻,遮遮掩掩地說:“也不是臣婦不願,實在是……夫君他力不從心。”
太後沒太聽清楚:“什麼?”
“哎,夫君他平日日理萬機,似乎把精力都耗在國事上了。”
亦泠歎了口氣,難掩窘色,“所以他每晚回家都很累,無力其他。”
“謝卿他為國操勞,確實是辛苦了。”
太後親熱地握住亦泠的手,順著她的話說道,“正是如此,才更該多一兩個得力的人去……”
說到一半,話音突止。
看著亦泠羞憤的眼神,她終於回過味兒來。
太後:“啊。”
亦泠又飛速掠了太後一眼,一個字都不願多說的樣子。
太後:“你們……”
亦泠:“我們每晚寫寫詩,作作賦,早早便歇息了……”
太後不說話了。
半晌,她朝亦泠遞去眼神:是孤想的那個意思嗎?
亦泠:“嗯……”
現場的沉默驚天動地。
兩人相對無言的畫麵不知凝固了多久,太後猛然撤開自己的手,往回退了兩步,還險些沒站穩。
活了大半輩子,什麼風風雨雨沒見識過。
隻是這話從謝衡之的妻子嘴裡說出來,隻言片語就傳遞了太多的信息。
尷尬之餘,太後一時間也想不到要怎麼強人所難了。
她定了定神,勉強笑道:“那、那你便先回去照顧謝卿吧。”
亦泠鬆了口氣,立刻起身行禮。
“那臣婦先告退了。”
-
似是要下雪的前兆,今日的天格外陰沉。
剛至午時,厚重的雲層似要壓到頭頂上了,行人的腳步都比往常慢一些,謝衡之卻回來得特彆早。
今日一大早太後來謝府傳旨,謝衡之很清楚這老太婆揣著什麼心思。
本想著讓亦泠躲在家裡,誰知她膽子這麼小。
若真不讓她去,她定在家裡走來走去,為自己拒絕太後而擔驚受怕個好幾天。
去也就罷了,她這種性子哪兒是太後的對手。
是以謝衡之在早朝間,腦海裡竟時不時浮現出亦泠慫慫地拒絕太後的模樣。
誰知一天過去了,連太後都回了皇宮,亦泠那邊卻沒任何動靜。
看來她今日應該沒受什麼委屈。
跨進了林楓苑,果然見一堆婢女在正廳裡圍著亦泠,不知在嘰嘰喳喳說著些什麼。
不僅沒受委屈,看著心情還挺不錯,甚至都沒注意到他回來了。
直到她輕咳了兩聲,錦葵扭頭瞧見他,像耗子見了貓似的笑意頓收,連忙帶著眾人行禮。
一時間,歡聲笑語的前廳就因謝衡之的出現變得鴉雀無聲。
就連亦泠看見謝衡之時,嘴角笑意也凝住,驚詫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這話說得,倒像是謝衡之的出現很掃她們興。
於是他掀袍坐到亦泠旁邊,開口道:“回來瞧瞧夫人給我領了幾個美妾。”
想得倒美。
亦泠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沫。
“下回吧,這次的女子們姿色一般。”
說完有一會兒都沒聽到謝衡之接話,亦泠轉過頭,卻見他正盯著自己打量。
“看我做什麼?”
“長進了。”
謝衡之目光落在她臉上,“這回沒裝暈?”
“……”
亦泠輕嗤了聲,“您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拒絕太後不過是三言兩語的事情,用得著裝暈嗎?我一開口便將太後堵得啞口無言。”
話說到這裡,她又有些心虛,連忙繞開話題:“不過那攬鳳院也太詭異了,這大冬天的竟開了蓮花,據說池子裡都是溫水,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到。”
她說了這麼多,謝衡之卻還是關注到了最前頭那句話。
“你是如何將太後堵得啞口無言的?”
亦泠心頭跳了跳,餘光去覷謝衡之。
果然見謝衡之緊緊地盯著她,目光幽深,似在等著什麼想要的答案。
四周的風似乎都停了。
氣氛不太妙。
他難道都知道了?
久久沒有回應,謝衡之垂眸掃了眼,見她手指正不安分地搓動衣袖,藏不住地緊張。
“啞巴了?說話。”
亦泠咽了咽口水,扯出一個訕訕的笑。
正想著如何糊弄謝衡之時,曹嬤嬤突然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朝謝衡之福身。
“大人,太後娘娘派人給您送了好些補品來!”
謝衡之:“什麼補品?”
曹嬤嬤一揚手,宮人們捧著賞賜魚貫而入。
不是鹿茸便是熊掌,大藥仙丹堆得如同不值錢的糖丸子,還有兩個小太監抬著一缸活蹦亂跳的石蛙,樣樣皆是補腎壯陽的名貴珍品。
謝衡之緩緩轉頭看向亦泠。
亦泠:“……唔。”,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