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阿箬猛地用藤條拽住銀發聆璿, “謹防有詐。”
“有什麼可怕的。”銀發聆璿不以為然,“這些妖精雖然看著嚇人,雖然數目是多了些。但不過是烏合之眾,我能輕鬆解決他們。”
“怪就怪在這裡。”阿箬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不安的回答道:“還記得上次在船上想要刺殺我的那一群蛇妖、魚精麼?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幕後主使是誰, 但他們顯然是衝著我的性命去的。而現在這群妖——你不覺得他們的實力差了很多麼?說不定這隻是讓咱們放鬆警惕的陰謀, 你一旦大意了,就會被偷襲暗算了。”
銀發聆璿卻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姿態, 雖然被阿箬拽著,但就是躍躍欲試著想要衝過去與群妖們決一死戰, “你不必這麼擔心, 我承認你的謹慎很有道理,但是, 在上洛這個地方,隻有弱者才需要小心翼翼,隻要你足夠強, 你完全可以橫行無忌, 因為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有如易散的雲煙。”
“你實力很強?強到可以在上洛沒有敵手?”
銀發聆璿如同被噎住一般語塞,他並沒有馬上回答阿箬,阿箬觀察他的眼眸,看見了他黯然的神色, “……如果真能沒有敵手就好了, 天衢閣中便有人比我要強。三十年前——罷了,不說了。”
三十年前羽衣之亂,前任太祝慘死,滿門抄斬, 帝都血流成河。那時的銀發聆璿沒能護住自己的主人。不是他不想護,是他不能護。
和銀發聆璿相處的時間越久,阿箬便越能感受到他與聆璿本尊在很多地方是不同的。銀發聆璿與人生活的時間很長,也就沾染了人的感情,會有眷戀、不舍、內疚與責任感。對銀發聆璿而言,既然他選定了前任的太祝做自己的主人,那麼就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個人。過去七千年來他與兩百多任太祝相伴於深宮之內,看著她們從妙齡少女指白發蒼蒼。這一過程或許乏味無趣,但本不該有任何的意外。
“你去吧。”阿箬鬆開了纏住銀發聆璿胳膊的藤條。
“你——”
“我仔細想了想,就算前方真的有什麼陷阱在等著你,其實也沒必要害怕。”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戰鬥著的望春汐,“我們會救你的。”
這算是一種彆樣的安撫,她是用這種方式告訴銀發聆璿,過去經曆的噩夢不會再重臨。她不是前任太祝,她會保護好自己,他也不再是孤立無援,就算他不是天衢閣主的對手那又怎樣?她會和他站在一起。
銀發聆璿揚起眉梢,笑意展露在眸中,他飛身撲入敵陣,身形輕巧靈動得恍如一隻白燕。
阿箬注視著他的背影,這一刻又覺得他還是很像本尊的。
就如同之前他們所估計的那樣,這群妖精也就看著嚇人,但實力真的不算太強。他們聲勢浩大的在這條長街內堵住了阿箬,可根本沒有足夠的本事將阿箬留在這裡,就好比是漁人捕魚,結果用的是不結實的網,還沒來得及把魚撈出來,網就在魚的掙紮中被衝了個七零八落。
在銀發聆璿淩厲的攻勢下,妖群中出現了異動。似乎是有幾隻妖想要逃跑。而那幾隻妖還簇擁著一個身著黑袍,將自己渾身上下嚴嚴實實裹著的家夥。
“聆璿!”阿箬叫了一聲,指向了那幾隻妖逃跑的方向。她雖然不知道那個裹著黑袍的是什麼人,但見對方既然舉止古怪,就有必要抓住好好探查一番。
銀發聆璿在同一時刻也注意到了這群異樣的妖,在阿箬話音還未落下之際,便踩著幾隻小妖做墊腳石,朝著那夥妖飛撲過去。
方才看著好像貪生怕死的妖精們卻在這時如同舍身忘死一般保護那個黑袍人,銀發聆璿輕輕鬆鬆的便擒住了一隻齜牙咧嘴的虎妖,順手就要扭斷這家夥的脖子,那黑袍人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回身對銀發聆璿大喊,“不要!”
是清澈的少年嗓音,阿箬下意識的皺眉,心中不知怎的竟湧起了一陣詭異的熟悉感,好像聲音她在哪裡曾經聽過。
而伴隨著熟悉感一起冒出來的,是一種奇異的不舍。她忽然就有些慌張,害怕銀發聆璿殺死這個少年,“彆、彆殺他——”她的喉嚨先於她的思維發出了這樣一聲阻止。
銀發聆璿下意識的停手,黑發少年身邊的同伴得以趁機從銀發聆璿手中搶奪回了受傷的虎妖。眼看他們就要逃跑,銀發聆璿想要去追。靈力湧動帶起一陣疾風,掀開了少年頭上的兜帽。
站在遠處的阿箬沒能看清楚少年的臉,銀發聆璿卻清清楚楚的瞧見了他的五官與麵容。
這竟是那日在船上被黑蛇所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