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彆是一竅不通(1 / 2)

古代小戶女 竹筍君 7485 字 9個月前

阮氏這幾年一直在教張家的幾個女兒識字,後來巷子裡有地的人家都跟著張顧兩家養起了紫茉莉,這幾年也賺了些錢,又有魚姐兒這塊蘿卜在前頭吊著,有幾戶都狠心找上門請阮氏給孩子開蒙識字。

張家的女孩子跟在她後頭念了五年書,都已經不再來學了,如今她院子裡依舊是三五個小蘿卜頭。

下了課,阮氏見天色已經不早,就問:“魚姐兒和慈姑呢?”

林婆子笑:“正在書房裡一塊兒烤鳥蛋,聽說夏姐兒帶著巷子裡的孩子連著爬了三天樹掏出來的。”

其實她打眼看著裡頭還有鴨蛋,但這東西一般生在水窩裡,讓孩子挨打的事兒,林婆子不會說的,她可是頂好心的老太太。

阮氏覺得這樣對魚姐兒名聲不好,猶豫道:“他們大了,這樣獨處已經不和規矩了。”

林婆子心說,我的娘子,早五年你怎麼沒想起來呢?

兩人悄悄地站在窗外瞧,書房外頭有顆大芭蕉,兩人站在底下,若不留意便看不出來。

書房裡頭正擺了個小烤架,張知魚和顧慈並排坐在地上,眼神亮晶晶地盯著大大小小的鳥蛋。

張知魚不讓他離得近了,怕吸炭火的煙烤著肺,顧慈就把用過的紙卷成一個筒朝外吹熱氣。

等碳燒熱了,顧慈拿著鳥蛋就要往上放,張知魚不讓:“少在這搗亂,你烤的蛋狗都不吃。”

顧慈不信邪,哼哼道:“我都沒烤,怎麼就不能吃了?”

張知魚看他誌氣萬千,心說,年輕人不受挫就不會長進,遂大方點頭,鼓勵他:“烤吧,但烤了必須吃掉。”

浪費糧食給娘知道要罵的,張家以前一碗蒸蛋都得幾個人分,她最不喜歡有人鋪張浪費。

顧慈自信地點頭,將整顆蛋往火堆裡丟,張知魚立刻起身離了三米遠,見沒爆炸才又走回來,用圓珠砸開蛋殼頂,往裡倒李氏調好的料。

顧慈看得眼都直了,不信人間還有這般做出來的烤蛋,唱衰道:“這東西裡頭會掉灰,吃了對身體不好。”

如今顧慈長得比自己都高了,張知魚心裡已經不把他當做需要特彆關照的特殊小童,兩人相處時她也多了幾分脾氣,聞言立刻反擊:“這麼健康的蛋,一定不好吃罷。”

顧慈:“吃得好算什麼本事,活得久就才叫真的好。”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冷哼一聲,都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蛋。

等魚姐兒精致地用竹簽叉了一顆蛋出來時,顧慈也默默地剝了個自己的。

阮氏就見自己兒子側頭乾嘔了一下,看了兩眼魚姐兒在低頭收殼兒,長手一伸,悄悄把烤好的蛋偷過來吃了。

老天,他還吃得很開心呢!

張知魚看到自己盤子裡沒了,瞪著顧慈道:“你偷吃了我的蛋!”

顧慈立刻賴給二郎:“狗吃的,二郎吃了就跑了,可能是怕你凶他。”

張知魚險沒笑破肚皮:“上頭灑了辣子,狗吃了還不得嗆死,阿公教過二郎不吃嗟來之食,更彆說偷了!”

顧慈沒話說了,商量道:“那我替二郎烤一個賠你,你彆氣它。”

張知魚笑眯眯道:“你烤幾個替二郎吃了吧?我就原諒二郎。”顧慈提議:“二郎雖說年歲還小,卻也不能姑息養奸,我覺著,還是應當把二郎找出來訓到乖,誠然我是它的爹,但也不曾聽說子債父償,它也是在你眼前長大的,怎好讓它做個不孝狗,你舍得?”

兩人為顆蛋嘰嘰咕咕地說起來,眼見著要吵起來了。

阮氏看看林嬤嬤,兩人眼裡都寫滿了一言難儘。

阮氏心說,怕不是十竅開了九竅,其實一竅不通吧?

顧慈好容易給魚姐兒賠了不是,還殷勤地剝了自己的蛋灑上調料送她——他到現在還覺得是李嬸嬸功力深厚,就是個調料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總之,絕對不是他的蛋有問題。

張知魚狐疑地看著這顆蛋,但因為盲目地崇拜娘的手藝,還是吃了下去。

不想一入口腥味兒直衝天靈蓋,她哇一聲想嘔,左右都沒找著渣鬥,若在自己家還好,吐在顧家書房,張知魚都能想到娘的臉色多嚇人,一時憋得臉都紅了。

顧慈嚇了一跳,見魚姐兒不肯吐,遂用帕子捧在手上,拍她的背。

張知魚這回沒忍住,吐了顧慈一帕子,她還想看清楚吐的什麼,判斷下自己是不是給吃得食物中毒。

顧慈已經把帕子卷起來丟到桌子底下去了,張知魚有個怪癖,她熱愛給一切東西墊上墊子,顧家的書房也是她半個窩兒,桌上也墊了好看的桌布,一直遮到底兒,隻下頭留了一寸的縫不讓沾臟了,二郎白日就愛睡在裡頭。

張知魚連著灌了兩杯茶才壓了味兒,看著不敢說話的顧慈險給氣死。

阮氏看得發笑。

當年她和玄玉也是這樣,為口吃的也能打起來。

那會兒阮家精窮,一年到頭彆說吃肉,就是能聞著肉香都算過好日子了,顧家雖有幾個錢,但也隻是吃穿不愁而已。

所以鄉裡的孩子都缺吃的,大家最常吃的零嘴兒是一種豬草,用開水燙了澀味兒,問顧家要點兒毛毛鹽拌起來,大夥兒能樂上一日。

孩子們最盼著秋收,雖然揀稻穗很辛苦,但是剛收了糧,再窮的人家也舍得給孩子點兒吃的,顧家就經常把白薯分給鄉裡的孩子。

有年秋天,兩人在顧家的地裡——阮氏舍不得燒自家的秸稈。

顧玄玉用石頭搭了露天的四方石洞,把白薯和柴都放進去一起燒,為這口吃的,阮氏連晚飯都沒做,眼看著要熟了,結果天降大雨,兩人不得不跟著爹娘回家。

顧慈玄玉讓她放心,等會兒白薯不燙了,他家小廝就來挖,保證決不浪費。

阮氏當時隻有九歲,沒做晚飯挨了爹娘一頓好打不說,白薯還一口沒吃,等得夜間將睡,顧家也沒小廝來,這事兒烙得她一夜都沒睡好,夢裡都惦記外頭有個好吃的,等得雞叫,天還在下雨,她就躥下床去找,但怎麼找都沒找著白薯。

她還當被耗子搬走了——顧家的地有人守著,鄉裡的小孩兒從不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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