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輪到我了(2 / 2)

古代小戶女 竹筍君 13017 字 9個月前

水姐兒聽了就給她出主意,之前送豬肝排隊的事兒,還是她接手安排的來著,連李氏和李三郎都誇水姐兒有做生意的天賦,梅姐兒的繡件兒給她賣出去總能多賣些銀子。

張知魚覺得這法子立刻就找到秦大夫,承諾他,如果藥做成了,一定有他的名字——葉酸背後的男人。

秦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在他強烈要求下,改成了“葉酸研究者一號”,後邊還有支持者一號,創造者一號。

張知魚同顧慈嘰咕,大家既然這麼喜歡一,她當然要多少送多少。

當然秦大夫表示,他的名字必須寫在她的後頭,第二順位!

張知魚點頭——完全可以。

張阿公豎著耳朵,聽到不是讓出第一順位,也就歇了氣,大夥兒一塊做出來的,才能有這效果,隻要不是把魚姐兒的名子挪走,那他老頭子是不會介意滴。

*輪到我了

等農莊的雞全部宣布痊愈的那一天,所有的雞都很興奮,格老子的,大夥兒終於不用再吃豬肝和苦藥啦。

張知魚顯然與快樂的雞不同,她愁眉苦臉地看著丸子,跟顧慈道:“這個藥如今還不曾有人吃過,尚不能隨便給人。”

但是沒有人試藥。

顧慈想想道:“但是有囚犯,若是判了死刑的,其實也有人在他們身上試藥。”

不過魚姐兒的藥顯然是要給孕婦吃的,大周根本不會收押孕婦,張知魚也不可能做這種事,不管拿誰試藥,她都會覺得自己在昧著良心做事,現代試藥出事,還能有很多手段搶救,但在這會兒,器官衰竭十死無生。

藥成的喜悅一掃而空,張知魚食不下咽,這消息卻不脛而走,百姓們送來的豬肝更多了,還是範安派人四處宣傳說暫時用不到這麼多,這事兒才停下來。

這日,是張知魚在農莊的最後一日,顧慈和二郎都一塊兒陪她過去打掃農莊,裡頭住了病雞,必須要有大夫在現場看著灑石灰消毒才行。

還不待走到門口,就見小河上停了艘小船,穿著破布鞋的漢子正抱著大桶哭,張知魚離著老遠都能問到豬肝味兒,心頭一跳,忙走過去問他,道:“大哥,你是不是找不著小農莊的門兒?”

農人看她一眼,抹抹淚道:“我沒臉進去,我們鄉裡沒有冰,我劃船快,大夥兒信任我才讓我來送豬肝,但船艙熱,豬肝見不得水也見不得光,竟讓我悶壞了,給不了小張大夫做藥了。”

幾百文錢的東西,叫他如何舍得,是以竟心疼得哭了起來。

張知魚打開桶子一看,裡頭滿滿的一桶水,上頭用盒子裝著豬肝,她估摸著有三四幅,便笑:“能用的,現在我們做出了藥,但還沒拍板,好的壞的都得試試有沒有用才行。”

農人失聲道:“真的?”

張知魚笑:“當然是了,不然壞豬肝我們用了乾什麼?”再說她看也不怎麼壞嘛。

農人便將豬肝抱在手上跟她一齊走,這會子他已經知道麵前的小娘魚就是小張大夫了。

張知魚將裡頭好些的豬肝悄悄放到井水裡吊著,有些味兒的便揀出來,用水洗乾淨,往上撒了鹽巴胡椒,切得細碎,用荷葉裹了埋在灶裡悶熟。

今日大夫們都在小農莊,船有些擺不開,顧慈便撐船帶著魚姐兒摘了許多荷葉歸鋪在外頭樹下。

悶熟的豬肝很快被擺上來,大夥兒扯了乾淨的荷葉一人分了些,圍成一個口字一起吃。

這味兒說不上美味,但大夫們吃得很高興,農人也很珍惜地小口小口吃,感歎道:“這味兒做得倒好,就是許多年不曾吃了。”

張知魚皺眉,道:“這兩年地裡收成不好??”

農人笑:“這幾年風調雨順,附近鄉裡年年豐收,過得好些哩。”

又道:“我們鄉有好些被救出來的鹽工,他們腳不好了就在家養豬,如今日子也算過得下去。”

今日的豬肝就是他們送的。

張知魚見大家都有了活路,心情大好,連吃了好幾口豬肝,看著農人道:“如今他們自己吃肉麼。”

農人詫異地看他,道:“雖這五年攢的比往年十年都多,但如何能花得?就是我們手腳都好,也舍不得。”

就得趁著能掙時攢錢,有災才能度過。

所以就是如今養了豬,大夥兒在家也是舍不得吃肉的,但是大家日子確實過得越來越好了,農人笑:“慢慢地攢了錢,我琢磨著明年能再多養一頭。以後我娘子生了孩子,我們夫妻兩個就能做點兒小買賣,她做的餛飩周圍的人都愛吃,以後準能掙許多錢買花兒戴。”

其實他還帶了點兒餛飩在身上,不過都悶得有些融了。

張知魚笑:“我家小時候也窮得很,彆說化了的餛飩,就是糖稀在手上還得用舌頭舔了,你這會子不吃,回家還怎麼吃?嫂子的心意豈不是白費了。”

農人聽得這話兒,便小心底將揣在懷裡的用繡了朵黃花的帕子打開,裡頭裝的便是有些化了皮的豬肉餛飩,張知魚伸手去拿,卻被顧慈一把接過來,哼道:“你做的狗都不吃,手藝還沒我好,你上灶可不是糟蹋了東西。”

說完便帶著二郎進房燒灶去了,沒多會兒,農人就見二郎從廚房頂著幾個碗走模特步出來,顧慈手上也拿了兩個裝了熟肉的盤子。

張知魚舀了碗餛飩,入口便道:“好吃,嫂子擺攤定能賺得盆滿缽滿。”又歎“小時候我和妹妹都隻有上慈姑家蹭飯才能吃到豬肉,還一股子藥味兒。”

農人不想城裡的大夫們還有這個時候,抹抹嘴,道:“小張大夫現在可好多了,當然我們也受惠過得好多了,平時便是吃不起肉,也能吃些下水解饞。現在的豬肉味兒沒那麼大,不放許多調料也能吃,比以前做飯還省好些。”

吃得這頓飯,農人便撐著船要走,張知魚看他腳底有些爛,便包了一包養胎補氣的藥和一包祛濕的藥,道:“嫂子的帕子繡得好看,不若賣了我留個紀念。”

農人有些心疼,這帕子還是他娘子用成婚時的新布做的,今日找不到包餛飩的布,娘子怕他在外給人小瞧了去,便將手絹兒給了他使。

但他娘子也喜歡小張大夫,農人咬牙將帕子拿出來,憐惜道:“我娘子就是樣樣都好,就是做方帕子還能得小張大夫青眼。”

說著他又高興起來,將兩包藥提在手上,將帕子甩在地上,竟不敢多看一眼,跳上船便走。

張知魚看著農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眼前浮現出阿公看雞的樣子,又浮現出起秦大夫交出方子的樣子,忽然悟道——原來每一次都需要人站出來,需要不斷的人站出來,才能將一味藥製成然後推廣。

想到此處,張知魚慢慢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心中極快地閃現出一個念頭——這一次站出來的人輪到我了。

張知魚看著手上的藥,忽然懂得了以身試藥的大夫們是何等心境。

心道,自來我便受人恩惠,我長到如今說是自力更生,不如說是得了老天垂憐,享受了先輩惠澤。

如今先輩不在,自己便再也不能依靠彆人,如果最後還要人站出來,她倒寧願是自己。

這是她自己做出來的藥,想到滿地亂跑的雞,張知魚釋然一笑,捏著藥丸,當著眾人的麵便一口氣吃了下去。

這個藥丸有沒有問題,隻有吃下去的人最清楚,也隻有大夫才最了解自己的身體。

在場眾人心頭巨震,看著她久久無言。

張阿公想起那日魚姐兒所說,不是自己的就絕不能擔了虛名。

當日他尚不知何為虛名,但現在張阿公心痛得要命,一時所有的話兒都想通了去,喃喃道:“未承其重,不擔其榮。”

老頭子跟所有的遺憾都和解了,魚姐兒能成為這樣的太陽,做為師父他很高興,做為阿公,他隻會心痛。

張知魚笑:“阿公沒事,我也沒事。”

顧慈握住她的手靜靜道:“我陪你一起吃。”

張知魚摸摸他漂亮的臉蛋笑:“我可不是會讓病人以身犯險的大夫。”

顧慈燦然一笑,也道:“我也不是會讓大夫以身犯險的病人。”說著便從從袖中拿出一顆一樣的藥丸,仰頭便吞了下去。

張知魚問他:“你出事阮嬸嬸怎麼辦?

顧慈看她:“你會讓我出事麼?”

張知魚堅定道:“就是有問題,我至少也能救活你。

等第二日顧慈來張家,張知魚就把瓶子裡的藥替換成了夏姐兒親自做的蜜丸,吃起來跟中藥也就差點兒藥效。

顧慈隻覺得有點兒焦味兒,而且他喂給雞,大公雞直接張開了翅膀。

巷子裡的孩子,就沒有不怕張家老公雞的,阿公看了它都得喊雞兄,這一啄可不是好玩的。

顧慈愣道,跟昨兒不太一樣。

張知魚就同他分析:“會不會是半月一個療程呢?”

顧慈輕輕地歎了口氣,捏著吃的氣呼呼地回去了。

第二天又帶了人和銀子過來,笑道:“都是我從學裡拿來的,藥材錢不是還缺麼?”

好些同窗知道魚姐兒以身試藥,都感動得淚眼汪汪,回去一說,長輩們也覺著是個好事——小猢猻長大了知道做好事兒了,“到時候送個錦旗,便沒有不高興的,有錢人都格外重名聲。”

張知魚拿眼看他的臉色,忐忑地問:“你不生氣了?”

顧慈笑:“我怕以後去了你家給人穿小鞋,何曾敢生什麼氣?”

兩人又在一起看書了,一個月隻見一次,大家也不太舍得用來吵架,等到顧慈再去學裡,就帶了一堆夏姐兒和水姐兒縫的錦旗。

夏姐兒摸著酸痛的手,傷心道:“我大姐說這樣省錢。”

水姐兒放了針道:“隔壁小柑縫得可好了,會八種針法,是天才繡娘來著。”

夏姐兒麵露遺憾:“慧極必傷,這麼聰明命不長了吧?”又樂道:“我們笨,但我們活得久!熬死好手藝的,咱們就成好手藝了。”

李氏聽了就是一聲冷哼,夏姐兒又不樂道:“隻可惜我們家有娘,我活不到壽終正寢了。”

當然,張家現在危險的不是她,而是魚姐兒,李氏沒功夫收拾她,日日不錯眼地盯著人,顧慈也改走讀了,先生本來不樂意,顧慈便拍著桌子道:“我爹死了時我不能儘孝守著他,如今我未婚妻也有了危險,難不成還不讓我守著她?”

先生給懟得沒話說,隻得放了他回來,這煨灶貓如今每天都要來瞧一瞧她,看著人活著才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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