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遇故人流氓夏發威(1 / 2)

古代小戶女 竹筍君 10621 字 10個月前

大夥兒歸心似箭,魚姐兒這錢串子也沒忍住花了十個錢兒喊了輛馬車,等再來到紫帽兒巷子,已經沒人嫌它呆了,隻覺哪哪都是仙氣。

眾人下了馬車,夏姐兒心懷敬意地對著座宅子三步一拜,張知魚簡直沒眼看,道:“給祖宗磕頭怎不見你這般有孝心,給阿公知道了,明兒你的晚飯也沒了。”

夏姐兒雖然愛英雄,但英雄畢竟不能當飯吃,隻好收了傾慕之心,跟在大姐後頭盯著千宅不停地瞧。

張知魚也看,幾人順著巷子走。心裡已經不怕了,剛拐彎兒,大夥兒就見千家後門大開,一位看起來隻跟夏姐兒差不多大的小公子,穿著月白色的夏衫站在門上。

顧慈瞧著這人十分麵善,熟悉的名字躍上心頭,卻怎麼也叫不出來。

千啟明活得十五歲,隻有過一個朋友,自從隨著爹去了神京再沒有一日不想他的時候,隻是千老爺一聽到顧字總要心情不順,千啟明心思敏感,漸漸也不說了,此時見著門上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人,半天才找著嘴,聲如蚊音地喊了一聲:“小慈。”

顧慈終於回想起來,驚訝地瞧這人道:“你是千啟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也就是半年的事。”千啟明笑:“我爹身子骨不怎麼好,已經卸了差事,回家做田舍翁了。”

兩人闊彆十年,先前兒顧慈心裡還有許多話,這會子見了人卻陌生得一句都說不出來,半天才問:“如今你身子骨可好了些?”

“我得在神京給我找了好些大夫,如今已不常犯病了。”

不常犯病,也就是還要犯病。

顧慈想起當日他滿頭滿臉的血,看著魚姐兒道:“當年我身子骨還不如你,如今也念得書,考得學了,都是小魚救我,你不如也讓她瞧瞧。”

千啟明連說了幾個好字,看著顧慈高大的樣子,高興地道:“真好,起碼我們兩個至少能活得一個下來。”

病秧子的話兒說了總叫人心酸,張知魚看千啟明麵色雪白,已經十五歲了,身量連夏姐兒也比不上,這麼熱的天穿得厚厚的又不見汗,便想起顧慈小時候也是這樣。

拖著個破鑼身子挨了好些年才好起來,張知魚職業病一犯,便搭上了他的脈。

身後的小廝見是個女娘便心中不樂,伸了手想阻止,千啟明淡淡地看一眼魚姐兒又看顧慈,笑:“有勞。”

小廝便不動了。

張知魚摸著他大夏天手都有些冷,又看他的舌頭,問他:“你明明體質虛弱,怎麼心火會這般旺盛,長此以往這不是要把身子耗乾嗎?”又道:“你如今吃什麼藥,我瞧瞧對不對症。”

千啟明還不曾說話,就有魚販子樂顛顛地捧著尾金色的魚走過來,道:“小公子總是這樣準時,今日得的金魚都在這兒。”

小廝打開擔子,瞧著裡頭隻有兩尾便有些發愁:“做藥至少也要三條,這麼點兒哪裡夠用。”

賣魚的也巴不得多掙些錢,隻是如今這魚已經不大好撈,就是這兩尾都是拚了命抓住的,險些淹死幾個兄弟。

大夥兒水裡來去,都掙的辛苦錢,賣魚的怕千家不高興換了人,咬牙道:明日我們換個地方,定送三尾過來。”

小廝這才歡快地接過魚,從懷裡掏了一錠銀子在小販手上。

張知魚咂舌:“這魚是銀子做的不成,這才巴掌大,倒要五兩銀子來買它。”

“這是藥引子。”千啟明笑起來:“我早說了不買,但我爹總是不讓,說吃了對身子好。”

張知魚沒想起來金魚的血有什麼說法,隻是這時候醫療落後,彆說金魚,還有人吃動物腳趾甲的,便沒再說什麼,隻問他:“藥做好了能否給我瞧瞧?”

做了這麼些年大夫,什麼方子聞著味兒她也能猜得幾分。

小廝很快帶來一碗藥,將兩條魚的血放了個乾淨,混在一處叫千啟明喝。

張知魚有心阻攔,千啟明卻眉頭都不皺一下便一飲而儘。

顧慈聞著鼻尖濃鬱的腥味兒,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勸道:“魚生有蟲,人喝水都要燒過才能喝,又怎麼能飲生血?”

小廝已經當慣了千啟明的嘴,即回:“少爺生來便有熱毒,需得涼血才能醫治。這麼些年都靠金魚藥血活命。”

雖然她不知道金魚血有沒有效果,但至少生血隻會讓人得病張知魚還是能肯定的,又見千啟明嘴上還有些血,便皺眉道:“這東西不能再吃,你用到如今腦子還沒被蟲吃掉,也是命大。”

千啟明也不是無知小兒,但一家子都信這個有什麼辦法,隻是這事兒不好對外頭說,便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高家幾代為醫,什麼血不血的從來沒聽過,高仁高軒在家吃點兒生的都得挨揍,便脫口而出:“無稽之談!”

用血做藥引子,簡直胡扯,皇帝都幾十年一換,若是喝血能夠長壽,天下人人都長生不老了。

賣魚的老頭兒歇足了腳兒,攏了竹筐,道:“千家就這麼個獨苗苗,不說金魚血,就是比乾的心,爹娘也沒有舍不得的。”

夏姐兒道:“吃人心喝人血,這還是人嗎?跟鬼有什麼兩樣,讓我知道了非收了它不可!”

賣魚的哈哈大笑,看著夏姐兒道:“小老二說說嘴做耍子,哪裡能當真。”

張知魚看他步履蹣跚,又見著空空的菜籃,掏出幾十個銅板買了剩下的活魚,喜得小販不住地道謝,樂顛顛地裹著袖子走了。

幾人想起剛剛千啟明飲慣了血的樣兒,都有些不太舒服,重逢的喜悅散了,顧慈還是覺著竹枝巷子好,大夥兒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跟千啟明告辭便往家走。

張知魚心裡跳得厲害,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還梳著童子頭,終是有些不忍,道:“顧家你知道在哪兒,若你想我給你調理身子,改日回了你爹娘來找我就是。”

千啟明笑著應了,還立在門上瞧他們說如何片魚的話兒,裡頭走來一個胡子半百的男人,提著包正要出門的樣子。

千啟明行了個禮,喊了聲爹。

張知魚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官兒,便拿眼看這個已經退休的太傅,她印象裡這種太傅閣老那都是梟雄一般的人物,腦子裡浮上唐國強的樣子,卻見這前太傅兩鬢都已經白了。

跟阿公倒似個同齡人,千老爺怔怔地看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慈姑,看他的眉眼,看他身如長鬆的氣質,隻覺時光似乎倒退了二十年,仿佛又見著了一起念書的那個人,抖著唇喊:“玄玉——你回來了?”

張知魚和顧慈見他開口就叫了顧教諭的字,立時心裡就對小師弟的傳聞有了些底兒。

“玄玉是家父名諱,學生單明一個慈字。”顧慈行了個禮,解釋道。

千老爺恍然大悟,看著顧慈跟顧玄玉如出一轍的眉眼,眼中冒出淚水,不住地說:“是了,是了,玄玉已經走了好久。”

大家早就不是當年的人了。

顧慈長得跟顧玉有八分像,隻是顧玉還要更硬朗些,他靜靜地聽著跟十幾歲的顧玉渾似一人。

千啟明吹久了風,又咳嗽起來,千老爺回神,輕輕拍兒子的背,仍然拿眼看顧慈。

千啟明見爹心神不寧,便出聲想喚他,不想一張嘴卻越咳越凶,噗地吐出血來。

千老爺頓時臉色鐵青,再也顧不上顧慈,抱著兒子就要回屋。

張知魚走近沾了點兒血聞聞:“不是人血,是剛剛喝下去的魚血。”

千老爺做了這麼些年官兒,見著她背的藥箱,心裡就有了數,不由鬆了一口氣。

千啟明胸膛起伏得厲害,漸漸都要喘不上氣了。

張知魚掏出銀針刺入千啟明指尖,隻來回紮了三下,千老爺便發現兒子呼吸平緩了許多。

千啟明靠在爹懷裡,滿身的汙漬,見魚姐兒幾個都乾乾淨淨的,臉上便紅了。

張知魚極快地用針紮入穴位,小廝看著那麼長的針沒忍住彆開了眼。

千啟明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甚至久違地感到了一絲平靜,仿佛被放進了一盆溫水,張知魚見他沒事了,便笑:“以後找大夫時常紮一紮,倒也能緩解血毒。”

千老爺看兒子果真不再發抖,這才正眼看魚姐兒,雖然他已經不在朝堂,但蘇州的事也樣樣都通,想到最近傳得風風火火的補身丸,便問:“小娘子可是小張大夫?”

張知魚點頭應了,千老爺心中一驚,他為兒子尋遍名醫,能幾針穩住千啟明的不出十指之數,之前他再沒想過找這小娘子,便是想著這人多半隻擅婦科,此刻見她對兒子的病連句衰話也沒有,便起了將人留下來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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