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糖自己抱著暖水瓶和鏡子,說道:“嗯。”
兩人把行李搬到車鬥,除了鄭紅梅,其他人都跟著上了拖拉機,一起往符橫雲家裡去。
符橫雲家在曲山山腳,翻過曲山便是龍溫山。
拖拉機慢慢往山腳開,一路上遇到好些孩子,他們歡快地跟在拖拉機後頭跑,邊跑邊喊:
“接新娘子咯~~”
車上宋虎還大吼道:“新娘子好不好看?”
追在車後的毛孩子們哈哈笑:“好看!特彆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一樣,等下還會發糖嗎?”
薑糖噗嗤笑出聲。
看來最後那句才是這群小鬼的重點。
尹秀眉淺淺笑了
笑,難得不那麼苦大仇深,“笑啥,一群毛孩子懂什麼仙女不仙女,隻要符同誌覺得你是仙女就成了,對不?”
說罷眾人笑成一團。
薑糖被快活的氛圍感染了,伸手抵在嘴邊做喇叭狀:“發,肯定發,少不了你們的糖。”
孩子們興奮得大吼一聲,追拖拉機追得更起勁了。
旭日衝破雲層光芒四射,帶著微微濕氣的風輕輕拂過臉頰,薑糖攀著護欄,側眸看著認真開車的男人。
她結婚了。
真的結婚了。
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年代。
拖拉機速度不快,但村裡就那麼大,很快到達符橫雲家。
等拖拉機停穩,大家被眼前所見震住了。
這院子非常非常非常大。
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棟屋子都大,約莫是光明村裡占地麵積最大的一棟房子了。
周圍雜草被細心清理過,圍牆比兩個知青點還長。
從馬路到房子門前,特意鋪了一層平展的青石板,不像彆人家那般全是夯實的泥土,天晴時還好,但凡遇上下雨,到處都是坑坑窪窪,一腳一個泥水坑,不穿水鞋根本沒法出門。
連房子外頭都這麼講究,可想而知裡麵一定花了不少功夫。
女孩子們又是羨慕又是好奇,推著薑糖趕緊進去瞧瞧。
薑糖紅著臉,也感到詫異。
之前她給村裡拉鵝卵石那一陣子,每天都要從旁邊路過,但從沒注意到這屋子的全貌是這樣的。
她印象中是一堆雜草叢裡藏著一棟要倒不倒的房子,時不時還有野雞在草叢裡撲騰,如果不是隱隱冒出來的曬衣杆,薑糖都不知道這裡邊住了人。
當初她還嘀咕,也不知道是哪位壯士住在危房裡,她實在佩服他的勇氣。
結果——
這成了她以後的家……
直到跳下拖拉機站在地麵上,薑糖還呆呆傻傻的。
“……修整這房子,是不是很費錢啊?”
符橫雲把薑糖的行李從車鬥裡拎出來,再讓鄧旭把拖拉機還回大隊部。
他轉身看她,另一隻手自然而然牽起薑糖的手往前走,“花了一些,但算不得什麼。房子嘛,既然要弄就一次性弄好。像他們這裡補一塊,那兒缺一塊,等出了問題再修修補補,到時候錢沒少花,時間還
耽擱了。咱們眼下花點錢,保管住上十年沒問題,多省事啊。”
五十年代那會打土豪,分田地。
房子主人作為即將被打倒的剝削階級自然害怕得很,提前溜之大吉了。
村民們不信他能帶走所有家當,索性將這房子翻了個底朝天。
牆砸了,地板掘了,屋頂的梁、瓦片、磚頭……能拆的都拆了,能拿走自用的也都被拿走了。
這房子荒在這兒十多二十年還沒轟然倒塌,著實是個奇跡。
符橫雲剛到光明村其實是住在符家的。
後來跟符家鬨翻,符大生不分青紅皂白把他趕出符家後,大隊長心生惻隱,加之老支書幫著敲邊鼓,就把這棟空置殘破的屋子分給了符橫雲。
知道他沒啥錢,而且這房子破得厲害,既不能擋風又不能遮雨,院子裡滿滿當當的野草枯枝,平時根本是村裡皮孩子捉迷藏的地,便沒收幾個錢。
不提正屋補一補還能住人。
光這麼大一塊宅基地彆人想批還批不到呢,認真算來他確實沒吃虧。
薑糖看著新做的大門,新砌的圍牆,以及院子裡有那麼幾棵焉噠噠,一看就是剛挪過來的樹。
直接語塞了。
這麼大的院子裡,大半區域撲了石板。
而且不是隨隨便便鋪成一整塊那種鋪法,明顯是經過設計的。從大門到正屋這一段路的石板上長了些許青苔,歲月痕跡明顯。
而左右延伸的那兩條青石路明顯是新鋪的,右側立著一間屋子,暫時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右側呢,直接繞到後院。
靠著圍牆位置,種著一排果樹,有的焉焉的,有的情況還不錯。
彆的薑糖不太熟悉,但桃樹她是認得的。
因為好幾棵掛了果,這個時節差不多有女生拳頭大小,偶有幾個尖尖泛紅。
她突然想起符橫雲之前問她的話,問喜歡杏子還是李子。
當初她說這兩種都不喜歡,她嫌酸。那這一排桃樹是……之前就有,還是後麵移栽的呢?
薑糖隨便一琢磨,粗略算了算整修屋子的錢,直想拎著他耳朵罵他敗家子。
這麼大個院子,至於用青石全鋪一遍嗎,還有那長成了的桃樹,如果是移栽的,那肯定花了大功夫,還有嶄新的正屋……
看
支出去的房梁和外牆就知道以前這兒不止三間,符橫雲把其他的拆掉了,又在原本的基礎上重新翻修一遍。
屋裡內牆刷得雪白雪白的,不知用了多少石灰。
錢錢錢。
薑糖眼前閃過一串串錢的符號,簡直兩眼發黑。
實在憋不住,她用胳膊肘拐了拐符橫雲:“還說沒多少,咱們就兩個人,這三間屋子已經算多了,旁邊那一間又是乾嘛的,你錢多了燒得慌嗎?”
她蹙著眉,咬牙切齒。說著不解氣,還伸手往他胳膊上錘了幾下。
符橫雲不覺得凶,反倒覺得可愛。
尤其是她生氣抿嘴的時候,臉頰便會鼓起來,讓人特彆想戳一戳。老話不還說,打是親,罵是愛嗎?
又打又罵,這不就代表小知青真的把他當自己人了啊?
符橫雲心裡美滋滋的。
眉梢眼尾帶出幾分快活,那雙瀲灩的桃花眼裡頭簡直塞滿了星星,閃閃發亮。
他邊把東西拎到新房放好,邊說:“鄉下屋子濕氣重,防潮也不行。所以我特地弄了一間屋子做衝涼房。”
這院子的布置是他按照京市那邊的老院子設計的。
除了鏟掉幾間破得快倒塌的屋,院子中庭來不及做花園小景而顯得有些呆板,大體上符橫雲是滿意的。
“還有哪裡不喜歡,你說,我再想法子弄一弄。”
他不覺得在生活上要求舒適有什麼不對。
前麵二十年他生活在那樣優越的環境裡,雖然部隊受訓日子艱苦,但回到家裡卻是要什麼有什麼,他的眼光已經被所見所聞拔高了。
在光明村這幾年他不講究這個,日子過得隨意又粗糙。
並不代表他將過去的一切都否決。
隻是外物上的享受對他而言,可有可無。但對放在心上的姑娘,符橫雲願意在生活細節上費心,就想讓她過得舒坦點。
何況知青點的茅廁是改良過的,不像村裡老房子那樣獨獨挖個糞坑上麵蓋上木板。
小知青沒用過那種舊式廁所。
符橫雲擔心她不習慣,索性靠著院牆建了個廁所衝涼一體的屋子,茅坑則設在院子外麵。
薑糖伸手推他,“弄什麼弄,先出去。你再磨蹭,他們還以為我們在乾彆的呢。”
“乾彆的?”符橫雲腦子沒轉過彎,他還在想屋子還有哪兒改造得不如意,沒注意到薑糖瞬間爆紅的臉。
“乾什麼?”
“啪嗒”一下。
薑糖腦子裡那根弦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桃樹好難移栽活。
春天我養了一棵,差不多有四五個分枝,前兩天還好,第三天就焉了,第四天開始葉子全部卷曲……
然後就死了。感謝在2020-11-2023:55:57~2020-11-2123:53: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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