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厲兵秣馬,磨刀霍霍,將經年累月的恨意化作血海刀鋒。
肅王妃卻很是悠閒,以至於還有閒情逸致約了沈覓一同垂釣。
“殿下,”沈覓緩緩道,“其實來前太妃找過臣。”
趙詡並不意外,“想來,她隻是關心了王爺玉體,並未提及他事。”
沈覓點頭,“正是,另外先前不是王爺命人去尋琅琊王世子麼,因著太妃親弟先前亦是流徙嶺南,所以也順便一同找了。仿佛是叫獨孤垣,在嶺南娶了個當地女子,又生了兩位公子,如今也都是能上馬射箭的年紀了。”
趙詡淡淡笑笑,“可是在肅抒恩處?他那邊的軍功看起來好掙些,又可算作是白日社舊人,多少也幫襯著些。”
“什麼都瞞不過殿下,”沈覓斟酌道,“臣以為太妃雖糊塗過,可到底也是王爺上了玉牒的養母,他日王爺登基,一個太後是怎麼都逃不掉的。”
釣絲微微顫了顫,趙詡不動聲色地等著,直到釣絲沉了沉時,才猛然一拽,一條極肥的鱖魚被拉出水麵,在地上亂動彈了幾下,被小廝收入魚簍中。
“他獨孤家確實是汗馬功勞,比起早就投了鄧的赫連氏,不知好了多少。”趙詡漫不經心地繼續給魚鉤上餌,“你來說和是一番好心,我知道。隻是,我這人古怪的很,不在意的事,隨便如何折辱我,我也可以雲淡風輕。可是如果犯了我的大忌……”
他沒有再說下去,沈覓幽幽歎口氣,“目前長安眾臣不算,你可知王爺麾下白日社幾何,軒轅晥舊部幾何,士族幾何,肅州舊臣幾何?”
水底輕起漣漪,趙詡不由得屏氣凝神,“白日社兩成,軒轅晥舊部三成,士族一成,其餘儘為肅州舊臣。”
“隻是這肅州舊臣裡,也有許多和白日社有乾係,亦或者出身士族。就如我本就是奉白日社的調遣北上襄助王爺,趙詼出身士族。如果將這些也算上,白日社估計能與軒轅晥舊部相當。”
“我懂大人的意思,大人怕我吃虧。”趙詡笑了笑,“隻是沈大人,說句難聽話,日後的朝廷是王爺一人的朝廷,眾人的榮辱興衰儘在他一念之間,
此刻你我苦心盤算,又有什麼用呢?我心裡清楚,沈大人肯定是想重回德澤承平盛世之時,隴西門閥、河東士族以及寒門相互牽製……可獨孤氏也好,赫連氏也罷,已經是窮途末路,哪裡還能做的了這鼎立的三足?再回不去了……”
沈覓深覺他說的有理,不由憂心忡忡道:“可若是隻有兩方勢力,最終的朝堂豈不是極容易淪入黨爭?”
“黨爭?”趙詡冷笑,“何必避此詞如同洪水猛獸,曆朝曆代,哪一代的朝廷不是黨同伐異、你死我活?未來王爺的朝廷,也會是這樣。你不必為太妃說和了,我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想讓她弟弟異姓封王,休想!”
沈覓一驚,趕緊辯白,“太妃並未如此……”
“她道王爺是傻的麼?一個王爵隨意亂封?”趙詡乾脆將釣竿扔到一邊,撫了撫先前受過傷的腰,深吸一口氣,“天下還未定,就開始一個個想著封賞,嗬,也就這麼點出息。章天問和崔氏有舊,他我倒是不擔心,肅抒恩是肅州舊臣,也曾蒙過我的恩典,我也不擔心。我如今唯一擔心的就是竇立……”
他隻字未提張仁寶,沈覓心中也有數,並未點破,“他雖是軒轅晥的舊部,祖上卻是隴右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