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深以為然。”眾人齊聲附和。
趙詡從袖中抽出一份條陳,“這是我與崔靜笏相商,最後以裴雋之名遞上去的折子,諸公不妨看看,心裡也好有些數。”
眾人傳閱了一番,堂內一陣死寂。
原因無他,趙詡這個折子實在是過於冒險了些——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分立,進一步明晰職權,尚書省不再統轄六部,六部劃歸中書省,各州縣由門下遙領;凡入門下省,必須為沒有爵位的科舉進士,且須為各州縣年富力強的能吏,由吏部推舉,皇帝首肯;尚書省掌管機要,簽發詔令,封駁議政,入尚書者必有爵位,同時必有功名,換言之,入尚書省,必須隻能是貴家子弟由科舉入仕,不得蔭封;中書省則兼而有之,選賢任能,不計出身。
監察百官的禦史台、掌管軍政的樞密院、遴選栽培年輕官吏學子的翰林院及太學由皇帝直接掌控,當然,還有不可與外人言說的麗競門。
按照趙詡的這個章程,士族實際上的特權已被剝奪殆儘,唯有尚書省,畢竟這些帶有爵位取得功名的官吏可以是宗室,可以是勳貴,也可以是士族。這無異於將原先士族的特權至少一分為三。
崔氏家主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既給天下寒門做了個樣子,又賣了人情給宗室和勳貴,這倒是頗有些像當年文正公推士庶
合流的情景。隻是,若是陛下堅持要全部唯才是舉,不計出身呢?”
“更何況,這樣豈不是明目張膽地結黨麼?”鄭氏插言道。
趙詡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那目光十分和善,不帶半點威權,可偏偏所有人都感到戰栗,紛紛垂下頭去,“諸位世伯說的不錯,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對一個君主而言,他是願意群臣互相製衡,最終唯他命是從,還是如鄧黨般連成一片、一團和氣呢?”
眾人先是如醍醐灌頂,緊接著再看趙詡的眼神都充滿了幾分敬畏。這一月以來,趙詡溫潤端方,更對他們恪守子侄禮,又多議論士族之事,讓他們險些忘了,趙詡不僅僅是出身士族的尚書令,更是跟著乳臭未乾的小王爺一路從窮鄉僻壤的肅州蕩平九州、殺回帝京,與皇帝並肩共治的結發原配!
他根本不需去揣摩聖心,因為他便代表了聖意聖心,甚至足以影響聖意聖心!
“我等日後一定命子孫苦讀詩書,定要在科舉中力壓宗室勳貴,讓尚書、中書二省皆是我士族子弟!”
“河東士族六百年,定不能在我等手中葬送!”
趙詡笑了笑,就見韓十四慌慌張張地進來,身後還跟著其餘士族家主的仆從。
“怎麼了?”趙詡對他的失態有些不悅,又見他吞吞吐吐,便道:“此處並無旁人,若無中樞與宮闈秘事,你便直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