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節(2 / 2)

之後,凡妮莎悄悄坐車去了巴黎。

為了掩人耳目,她特地把自己的頭發全都紮起來,帶了個黑色的假發,齊肩頸的黑發,襯托的她意外美豔且可愛。她帶著一個大墨鏡,買了一套黑色的不顯眼的衣服,頭上還帶了一個帽子。乍眼一看。完全看不出來是她。

療養院進出很嚴,凡妮莎思來想去,竟然還是在登記表上寫下了自己的真名。她為什麼這麼做?——她也不知道。也許是希望,彆人知道自己來過。這個彆人是誰?凡妮莎也說不清楚。是希望加繆知道,還是他的前妻知道?

凡妮莎沿著地址走到那個女人的病房。門開著。凡妮莎躲在門外,悄悄往裡看。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加繆——短短的幾天內,加繆瘦了不少,臉也凹陷下去。整個人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疲態。而病床上那個女人,更顯得憔悴不安。似乎她整個人的生命力都被攫取了,如今隻剩下枯萎的容顏。

凡妮莎覺得心中難受,差點落下淚來。

加繆在給那個女人講故事,那個女人一臉深情的看著加繆,就像她看著加繆的眼神一樣——那麼繾綣,那麼溫柔,那麼令凡妮莎窒息和難過。

忽然,女人開始厲聲尖叫。她無法控製的哭鬨著,試圖摔碎周圍的東西。她小小的臉整個都暴起青筋。加繆趕緊按下病床上的鈴。他牢牢的握住女人的胳膊,試圖控製住女人。

女人的叫聲無比的淒厲。凡妮莎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這種叫聲弄的渾身發冷,不難想象,加繆這幾天一定過得很痛苦。那一聲聲如同杜鵑啼血。那麼絕望。

醫生迅速的趕來,往女人身上紮了一針。她才冷靜下來。她窩在床上,變得無比溫柔而乖巧。加繆站起來,好像要出門,女人拉住他的手,滿臉都是哀求,然後啪嗒啪嗒掉眼淚。彆人試圖碰她,她就嗚嗚嗚的哭喊著。隻有在加繆身邊,她才會恢複些許理智。加繆安撫的拍拍她,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女人才放開手。加繆正要出來,凡妮莎來不及躲閃,趕緊轉了個身麵向走廊的另一麵牆,假裝在看上麵掛的圖。

加繆從她身邊走過。茶香味變淡,染上了奇怪的茉莉花的味道。凡妮莎捂住嘴巴,使勁吞了幾下口水。才拚命讓自己不哭出來。

加繆走後。凡妮莎又伸頭往裡麵看。她看過加繆前妻年輕時候的照片,無比美豔又溫柔。可如今卻變得這麼枯槁。加繆的前妻控製欲極強,加繆成名後,她每天都要管控加繆的一切聯係方式,加繆和女粉絲多說幾句話,前妻都要當眾吵架,把加繆折磨的很痛苦。後來,他實在無法容忍這樣的生活。選擇和前妻離婚。加繆完全淨身出戶,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前妻。但是對於她來說,沒有加繆,一切都沒有意義。

離婚後,她知道自己存在心理問題,她不希望再打攪加繆的生活,自己有問題都自己扛,但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她已經無法再繼續掩飾下去了。

加繆也是才知道她已經病到這種程度。曾經美麗而溫柔的女孩,結婚後控製欲強烈的婦人,如今形容枯槁的病人,這樣的變化,也讓他悲傷。女人問他:“加繆,我是不是變醜了?”他說:“彆怕,我永遠記得你最美麗的樣子。”

凡妮莎在門外探頭探腦的舉動引起了彆人的懷疑。有個男護士拉住凡妮莎,一臉警惕的看著她,劈裡啪啦的法語撲麵而來。凡妮莎著急的不行,她聽不懂這個人在說什麼,也沒法替自己解釋,而且重要的是,她餘光看到,加繆開始往這裡走回來。

凡妮莎急的不行,眼前這個醫生還抓著她嘰裡呱啦的說,似乎把她當成小偷。

這太顯眼了——加繆正在往這裡看——凡妮莎隻想趕緊離開,她腦子裡有根弦瞬間短路。她忽然用力推開醫生,向樓梯下狂奔而去。她一時沒站穩,頭上的假發掉在地上。

她無法再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她要瘋了。

加繆似乎認出來她。他跟著凡妮莎往下跑,然後在樓梯上拉住凡妮莎。凡妮莎整個人都在發抖,加繆凝視著她的臉,慢慢拿下來凡妮莎的墨鏡,看到凡妮莎絕望的紅腫的眼睛。

加繆顫抖著問:“凡妮莎——你怎麼?”

凡妮莎一時忍不住,眼淚差點又掉了下來,她昂著頭,瞪著加繆,儘力讓自己顯得更堅硬而剛強,絕不在態度上顯得軟弱:“加繆,你準備怎麼辦呢?如果我不來的話,你又準備怎麼告訴我呢?還是一直不告訴我,就這麼瞞下去?”

加繆歎了口氣,他的嘴唇顫抖著,說:“對不起......”

凡妮莎說:“對不起?你是什麼意思?!加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加繆的心思瞬間千回百轉。如今她的前妻已經極其憔悴,這是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決不能袖手旁觀。愛沒有了,但是他還有責任。他必須承擔起對這個女人的責任。可是這對凡妮莎公平嗎——他要照顧著另一個人,他不在身邊,她就會崩潰大喊,不肯休息,還會傷害自己。醫生也說她現在必須好好休養,不能受情緒刺激,而且,很難說她什麼時候才能好。精神病人,有時候難免是一輩子的折磨。

他一個人無所謂。但是凡妮莎,她這麼年輕,這麼可愛,這麼朝氣,決不能被自己拉入這一攤死水中。這幾天快要把他折磨瘋了,但也許這種現實,就是他的未來——他不可以這麼對凡妮莎,他不可以讓凡妮莎受累。凡妮莎這麼美麗,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人,全心全意愛她的人,而不是和自己一樣經曆複雜的人。

加繆冷靜下來,下了最後的決定說:“凡妮莎,你這麼好,不應該卷進來我複雜的生活中。——我們先冷靜幾天吧。”他聽到自己吐出的每個單詞,他都認識,隻是組合起來,他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已經通知跳動,他的生命和靈魂被從他體內掏空,隻有永恒的悲傷和絕望。

凡妮莎沒有想到加繆會這麼說,她睜著眼看他,她的心臟似乎都被整個掏了出來,一種無與倫比的絕望席卷了她全身,令她全身發抖又冰涼,但她的聲音卻又奇異的冷靜,她說:“好。加繆,話說出來,你就不要後悔。”

加繆的嘴唇一直在發抖,他說:“對不起。”

凡妮莎點點頭。她揚長而去。衝出療養院的門。天上有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樣。隻是如今,情況卻大不相同。

凡妮莎儘了自己最大的力氣,才能保持體麵。她挺直背。顯得高昂又挺拔。但是她的臉上早已淚流滿麵。

她沒看好路,摔在地上,整個膝蓋都紅腫起來。雨勢變得很急,一轉眼又是傾盆大雨。加繆衝過來試圖扶她起來。他的手指尖碰到凡妮莎胳膊的那一刻,凡妮莎立刻甩開了他,凡妮莎看也不看他,抬起手阻止他的動作。然後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了暴雨的儘頭。她的眼睛裡全是淚水。

她說:“滾——加繆,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冷靜幾天,冷靜幾天,冷靜一輩子吧。彆碰我!”

加繆也站在雨中。他同樣處在絕望的痛苦中。最後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一年半前在盧浮宮前邂逅小姑娘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在小木屋裡快樂的一夜也令他永生難忘,和小姑娘戀愛的幾天更是讓他整個人都煥發了新的生命。但是,他沒辦法——他的前妻,是他的責任,他已經用自/殺來威脅他,他隻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必須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前妻因為和他離婚才變成如今這樣。他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人之所以不同於禽/獸,是因為人的責任。沒有了責任,那和野獸又有何區彆?

他一個人失去幸福沒有關係,痛苦他自己可以承受。但是連累了小姑娘。他隻能到此為止,唯一的好處——是起碼讓凡妮莎以後不要和他一切受累。照顧一個精神病人,這樣的犧牲無疑是巨大的。

早知道會有今日,當日第一次見到凡妮莎,他就不會上去遞給他傘。至少現在,她也許是在某個角落裡幸福的生活著,而不像現在這樣在暴雨中痛哭。

加繆捂住自己的心臟,慢慢的蹲了下去。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被徹底撕扯碎,變成一堆紙屑。然後被風吹散在空中。

他流出了眼淚,終於在路上痛哭起來。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到整個人都抖成一團。哭到靈魂似乎被撕裂。然後他莫名其妙的大笑起來。

回到戛納。凡妮莎還要強顏歡笑的繼續參加。凡妮莎真是沒想到,電影節沒參加完,她直接就失戀了。

她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不想繼續參加下去。因為這種折磨太痛苦了。她的心已經碎了,卻還要假裝自己很開心。

她每天還要假裝自己很正常的樣子,和彆人觥籌交錯。她真是得體啊。但她的靈魂和□□已經徹底割裂。她喃喃的說:“凡妮莎,恭喜你,這就是你和加繆的結局。冷靜幾天,嗬,冷靜幾天——恭喜你。”

凡妮莎熬不到最後了,她讓攝影師來參加閉幕式。自己早早的回到洛杉磯。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痛苦。

她要走的時候,馬龍正好看到她拖著行李箱準備上車。馬龍叫住她,說:“你要走了嗎?”

凡妮莎點點頭。連笑容都已經裝不下去了。

馬龍何等聰明,他一眼就看出來凡妮莎和加繆間一定出了什麼事,但他也沒想到兩個人的矛盾那麼大,他以為兩個人隻是在吵架:“你們吵架了?”

凡妮莎說:“和你有關係嗎?”

馬龍說:“回洛杉磯嗎?我和你一起吧。”

凡妮莎說:“我回去是因為有工作。不要跟我一起。我需要一個人靜靜。”她的語氣也變得凶了許多。

馬龍安慰她:“嘿。彆這麼大火氣嘛。我也失戀過很多次。生活的常態。彆太難過了。你會遇到更好的。”

凡妮莎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飛過去:“大哥,你是甩彆人吧?我們兩個人,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馬龍聳聳肩,說:“彆管我的感情生活是怎麼樣的嘛。彆太難受了,哎,我請你去喝酒吧。喝醉了,哭一場,一切都忘記了。”

他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行李。”凡妮莎沒有抗拒,嗯了一聲。

馬龍跑回屋,迅速的收拾好東西,然後給卡讚留了張字條。等他下樓之後,發現凡妮莎已經坐車回巴黎去了。

他隻能趕緊上路。希望能在巴黎飛機場遇到凡妮莎。

隻是飛機場太大,巴黎也太大。果然最終,也沒有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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