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提示, 今晚有小雨。
黑色的車內, 舒瑤側坐著, 頭抵在梁衍的肩膀上。
梁衍的身材極好, 尤其適合穿襯衫。舒瑤枕到他溫暖的肌肉上, 聞到他身上淡而好聞的氣息。
舒瑤很難用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的狀態。
像是醉了, 又像是沒有醉。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如今的舒瑤, 更接近普通人小酌微醺時的狀態。
隻需要一點點酒精, 就能讓她的皮膚,一點一點, 從潔淨的白染上好看的淡淡粉色。
像初春季節, 桃花初綻的模樣。
“不說話, 我就當你默認了, ”梁衍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舒瑤的眉心, 眸色暗沉, “這些天我對你太縱容了,該罰。”
手腕上的領帶並沒有打成蝴蝶結, 暗色的底,襯著手腕肌膚愈發瑩白。
方才梁衍係上去的時候,失了以往的冷靜。
舒瑤瞧出他的不悅, 但遲鈍的小腦袋讓她沒辦法去思考, 想不通他到底為了什麼要這樣做。
“上次欠了一次, 這次又犯了錯, 罪上加罪, 該重罰,”梁衍垂眼看她,“先摘再吃。”
舒瑤嘗試著想去觸碰他的衣角,卻被梁衍按住手。
不許她碰。
手機鈴聲在此時不合時宜地響起。
梁衍看著舒瑤:“拿出來。”
手機在他褲子中,如今舒瑤的兩隻手並在一起,並不是多麼方便,探入口袋時也小心翼翼的,唯恐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好在沒有,舒瑤艱難地拿著手機,舉到他麵前。
“接通。”
梁衍這樣下著命令。
舒瑤不得不按下接聽鍵,好在梁衍瞧她拿著艱難,一聲歎息,從她手中接過手機,仍舊一手摟著她。
“梁先生,”是蘇父打來的電話,他聲音帶著幾分疲憊不堪,“關於綰灩的事情,能否多給我一些時間考慮?”
“夜長夢多,”梁衍淡聲說,“建議蘇先生早做打算。”
梁衍素日待人溫和有禮,少有倨傲,這也是他備受誇讚愛戴的原因之一,唯獨嘗過他強硬手段的人才知道,這人骨子裡就是冷的,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
說這話的時候,舒瑤強忍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其實手腕被領帶綁的不太舒服,剛剛梁衍力氣大了些,沒能控製好,有點疼。
舒瑤嘗試著轉了下手腕。
低著頭看了看,密閉車廂內,兩隻手都被綁的嚴嚴實實,根本沒有辦法解開。
梁衍看過來,敏銳捕捉到她的小動作。
按下她的手,掛斷電話的同時,他說:“不聽話。”
三個字念的很輕,下一瞬,她被梁衍按在懷中,臉埋在他胸膛上,梁衍低頭,帶著懲罰意味,在她脖頸上咬了一口。
轟。
舒瑤感覺自己腦子裡似乎炸開了煙花。
梁衍用的力氣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沒舍得下力氣,偏偏舒瑤耳朵後脖子處的肌膚受不了一丁點兒的刺激。她試圖縮著脖子,蜷縮起來,以躲避著難捱的親昵。
梁衍按著她的肩膀,冷靜地問:“想躲哪兒去?”
舒瑤小聲:“疼呀。”
其實並不疼,是另一種從未體驗過、令她不安的感覺。
從被咬的地方,順著神經末梢傳遞到每一處,連帶著脊椎都麻了。
梁衍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劃過方才咬的位置,潔白的肌膚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咬痕。
他說:“現在乖點,等會才能少吃點苦頭。”
舒瑤快被他此時的語氣嚇的縮成一團:“……我不喜歡吃苦。”
說話間,梁衍笑了一聲,扶她起來:“現在不吃點苦,怎麼能長教訓?”
車子平緩地在路上行馳著,舒瑤曾多次疑心梁衍要做什麼壞事,但他沒有,隻是讓舒瑤坐在他腿上。
好聞而清冽的香氣縈繞在她鼻間,臉頰貼在質地精良的襯衫上,梁衍低頭,耐心地與她接吻。
從未有過的溫柔,至少在舒瑤的記憶中,這是梁衍第一次溫和而輕柔地親吻著她。
舒瑤雖然很萌手段強硬的男性,但有一點無法否認,她甘心臣服於梁衍此刻的溫柔。
梁衍的手按在柔軟的小腹上,輕輕下壓,聲音低低,帶了絲不明的意味:“現在還會不會痛?”
舒瑤不解何意:“不痛啊。”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而這次,梁衍沒有故意欺負舒瑤,一手摟著她,一手接起。
這次的談話事關馬上即將開始的董事會換屆選舉,鄧玠聯合了部分股東,但仍舊缺少一部分支持。
對方認認真真地彙報著,聲音清晰,偶爾可以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
梁衍耐心聽著,偶爾回應幾句。
舒瑤不敢發出聲音來,唯恐那邊的人聽出異樣來。
強烈的羞恥心,令她在梁衍懷中顫抖,一點動靜也不敢發出。
梁衍一雙手不緊不慢,有些逾矩,卻又不曾真正碰到不該觸碰的地方。
她受不了癢,偏偏手也不方便,無法觸碰,更加難受。
舒瑤並不知道他說的摘櫻桃究竟是何等含義,但此時她已經開始覺出幾分懲罰的意味。
忍不住轉臉,看著車窗上的雨珠兒。
她此時的身上已經沾滿梁衍的氣息。
而梁衍襯衫西褲整整齊齊,唯獨少了一條領帶。到如今,他仍舊不疾不徐地講著電話,對手機彼端的人下著最後的通知。
聲音端正嚴肅,聽不出絲毫的異樣來。
好似此時正撫摸她顫抖脊椎的人並不是他。
車程很長,好不容易到了家,直到下車,梁衍也沒有解開領帶。
舒瑤都不敢看司機的臉,雖然在後麵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但她感覺司機腦袋裡一定開起了雲霄飛車。
梁衍抱著舒瑤,徑直到自己臥室。
與梁衍為人處事一般,他的房間中並沒有太多裝飾品,簡簡單單。
唯獨牆上掛著一張瞧上去像抽象派的畫,有些潦草,舒瑤不過看了眼,就被梁衍捂住眼睛,不許她再看。
藏藍色的床品,舒瑤蜷縮在柔軟的床褥之中,眼睜睜地看著梁衍去浴室。
片刻後,他洗淨雙手,拿著濕巾,放在床邊。
舒瑤察覺到危險靠近,想要退縮;然而梁衍比她先一步動作,毫不費力地拎著她手腕上的領帶,輕而易舉地捆在床頭的雕花圓木上。
細伶伶的胳膊被迫高高舉起,越過頭頂,僅剩可以動彈的雙腿也被壓製。
完全的壓製。
梁衍解開襯衫上的前兩粒紐扣。
舒瑤稍稍有些慌亂,並不覺著害怕,雖然動彈不得會讓人沒有安全感。
但梁衍恰恰就是她的安全感。
梁衍俯身,撫摸著她的臉頰,包括上次被玫瑰花刺弄破的小傷口。
已經長好了,隻剩下細微的、淺淺的痕跡。
他聲音低啞:“瑤瑤,想一個詞語。”
舒瑤不明白梁衍的目的,她遲疑著開口:“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行。”
舒瑤此時腦袋空空,還真的想不起來什麼好東西。視線越過梁衍肩膀,她看到梁衍身後的小桌上,擺放著一盆不知名的花朵。
她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剛剛吃的全是水果和零食,亂糟糟的一大把,現在已經基本上消化得一乾二淨。
舒瑤說:“泡芙好不好?”
“好。”梁衍笑了,在她臉頰上輕輕啄了一口。
在捕食的前一階段,他樂於先給予她足夠的溫柔,好讓她消除戒備:“隻要你感到不舒服,就念出來,我會立刻停下。”
舒瑤隱約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本著刨根問到底的勁頭,她詢問:“不舒服包括哪些情況?”
“難以忍受的疼痛,或者讓你感受到痛苦的呼吸障礙,”梁衍耐心地為她解答,“除此之外,其他所有難以忍受的感覺都不算數。”
舒瑤的小腦袋想不明白,除了這兩種之外,還會有什麼難以忍受的感覺。
但她知道梁衍此時生氣,不再多問,乖乖地應了一聲。
梁衍低頭,俯在她耳側,聲音低沉:“泡芙,好好地記住這個詞。否則,你再怎麼哭,我都不會停。”
他親吻著舒瑤細白的脖頸,在上麵留下一個又一個淺淺的痕跡:“叫一聲哥哥,我就開始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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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已經連成蜿蜒不絕的線,不停往下滴落,敲打著窗外寬闊的泡桐葉。
花期過了,隻餘下蒼翠的葉子,和寂靜沉穩的樹乾。
就在今天早晨,舒淺淺以失戀散心為借口,剛剛搭乘上出國遊玩的飛機。
想要審問她的舒明珺撲了個空,隻能先詢問舒世銘。
舒明珺下午剛剛從梁衍那邊拿到消息。
當初舒明珺連續幾次不曾收到舒瑤的手機短信,打電話過去提示關機,才覺出不妙。
她察覺到妹妹失蹤之後,第一時間通過賬號查找手機定位,定位在一家二手手機店中。
舒明珺付了一大筆錢,那老板才偷偷地告訴舒明珺,這手機其實是小偷偷到賣給他的。
恰好網上關於梁衍和舒瑤親昵的那段視頻被放出來,舒明珺一眼看到裡麵就是自己妹妹,直接殺到梁衍處要人,也就無暇繼續去追究手機下落。
直到前幾天,梁衍派人去查,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查到三年前小偷行竊時候的監控。
監控清晰地顯示,那部手機,正是小偷從舒淺淺身上偷走的。
梁衍撿到舒瑤之前的那兩周,蘇綰灩從精神病院中逃離,舒淺淺拿到舒瑤的手機,以舒瑤的口氣繼續和舒明珺發短信。
舒明珺不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她需要問清楚舒淺淺的生父究竟是不是自己父親。
這也是梁衍要求她去做的。
舒明珺和舒世銘坐在一起,雙手壓在腿上,她看著自己的父親,直截了當地問:“舒淺淺究竟是不是我親妹妹?”
舒淺淺幾乎是和舒瑤一同被接到家中,當初舒淺淺的母親死在舒瑤的家中,她留下的女兒,也就是舒淺淺,無依無靠,舒世銘承認是自己女兒,把她接到家中養著。
季南秋和舒世銘原本算得上是聯姻,感情雖然說不上多麼好,卻也不壞,但舒淺淺到了家中之後,他們二人的關係頓時微妙起來。
舒明珺也曾怨懟過父親的出軌,畢竟那時候舒淺淺和舒瑤年紀相仿,他竟然隱瞞了母親這麼多年。
而這次順著舒瑤的事情,順藤摸瓜,舒明珺覺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
舒世銘與舒淺淺的母親是一場酒局上認識,隨後發生關係,舒淺淺母親懷上孩子,告訴了舒世銘;舒世銘隻願出錢讓她流掉孩子,不肯再有進一步的關係,舒淺淺母親惱怒之下,找到舒父。
那天,蘇綰灩帶了槍過去。
舒世銘坐在燈光下麵,被女兒這樣質問,他身材佝僂,好久,才說:“不是。”
舒明珺感覺喉嚨像是被人死死地掐住了。
“當年的事情你都知道,”舒世銘緩聲說,“她母親死在我們家中,我對不起她。況且,舒淺淺當時和瑤瑤差不多年紀,再沒有彆的親戚。”
舒明珺的指甲深深擠入肉中:“那我媽知道嗎?”
“知道,”舒世銘說,“她同意了。”
和梁衍的推測相吻合。
舒明珺終於明白,為什麼舒世銘明明並不喜歡舒淺淺,卻極少責罰她。
原來隻是出於對她生母的愧疚。
舒世銘並不注重家庭,他極少會考慮孩子的教育問題,更不會和她們閒聊。在舒明珺印象之中,自己的父親就像是一台無情的賺錢機器,給予她們豐厚的物質條件,卻不會再有過多關懷。
當初哪怕舒瑤精神狀態出現問題,也是舒明珺始終陪伴著她。
舒世銘反倒沒怎麼放在心上,他認為這些隻是青春期的正常現象,等長大了就好了。
舒明珺慶幸自己並不是一個隻會聽父親話的人。
她看著舒世銘,問:“爸,如果舒淺淺和蘇綰灩勾結在一起欺負瑤瑤的話,你會怎麼辦?”
舒世銘錯愕地看著舒明珺,沒能理解女兒的意思:“什麼?”
“您現在打電話讓舒淺淺回來,馬上停了她的卡,”舒明珺死死地掐著手心,沉聲開口,“梁先生有事要見她。”
她微微仰臉,凝望舒世銘身後的窗子,夜色已經完全降臨,疾風勁起,今晚有場暴風雨。
另一邊,微雨陣陣,清風拂柳。
碧綠的細枝嫩葉中,藏著嫣紅的櫻桃,俱掛著剛剛落下、晶瑩剔透的雨水。
鳥兒停留在樹枝上,撲閃著翅膀,試圖吃掉甜甜的小櫻桃。鳥喙啄的櫻桃發顫,鳥爪抓撓著兩側的葉子,抖落更多雨水,不停往下落著,沾濕它的毛發。
天氣預報有誤,原本的微風細雨已經轉變為狂風驟雨,陰霾的天空被一道銳利的銀白色閃電劃過,轟轟隆隆的雷聲不絕於耳。
鳥兒聽見房間內傳來細微的請求,女孩子的聲音十分模糊朦朧,帶著哭腔,男人不為所動,啞聲問她:“以後還敢不敢夜不歸宿?”
女孩低低地應一聲,叫了聲哥哥。
她說再也不敢了。
鳥兒無心留意室內人的聊天,仍舊啄著櫻桃。櫻桃剛剛成熟沒有多久,又甜又香,果汁充沛,一口咬下去,滿是蜜汁。
半小時後,鳥兒才滿意地飛走。
房間內,舒瑤依靠著浴缸壁,幾乎坐不住了,她雙手抱著膝蓋,任由梁衍給她清洗著頭發。
梁衍的襯衫和褲子依舊板正地穿在身上,隻是襯衫的袖口用袖箍箍住,露出肌肉線條流暢而結實的小臂。
明明是嚴謹的一副裝扮,該去辦公室中工作,此時卻在溫柔地給舒瑤清洗著。
舒瑤緊繃的肌肉已經完全鬆弛了下來,手腕上的紅痕有些顯眼,但並不痛。
領帶綁的很有技巧,留出了足夠的空間,隻是過程中舒瑤實在難以忍受,掙紮了幾下,才留下了痕跡。
手腕的摩擦處有點癢,忍不住伸手去撓,卻被梁衍捉住手:“彆動。”
方才的教訓還在,舒瑤立刻老老實實,動也不敢動。
梁衍拿清水衝乾淨她手腕上的泡沫。仔細看看,輕輕吹了吹。
“彆碰,好好睡一覺,明天就能恢複,”梁衍說,“下次彆亂動,就不會紅了。”
……下次?
他還想有下次?
舒瑤的酒勁兒還沒有徹底地消下去,臉頰發紅,隻垂眼看著充滿甜甜泡沫的水麵,低低應了一聲。
她不好意思和梁衍說話。
梁衍似乎很樂意做照顧她的這種事情,他耐心地用洗發水打出柔軟綿軟的泡沫來,擦在她絨乎乎的頭發上,指腹輕柔地揉著頭皮。
源源不斷的溫度從他的手指傳來,舒瑤終於明白了貓咪被擼時候的感覺,忍不住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