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靜寂如水,舒瑤小手揪著他的襯衫, 睡的正香甜, 眼睫上還掛著淚水。
梁衍單手拿著手機, 仔細看許世楚的回複。
這小子如今倒是十分機警, 沒有立刻上梁衍設下的套。
許世楚:[你是認真的?]
梁衍劃開私信, 找了一張狂熱男粉拍的內部照。
然, 沒有他那一身健壯的肌肉, 隻有整潔乾淨的房間內部陳設, 以及若隱若現的一隻腳。
梁衍隨意截了一下,隻露出腳的上半部分,順便做了美白和模糊, 縮小一下。
把修改後的照片給許世楚發過去。
梁衍頂著舒瑤的賬號回複他:[梁衍不願意解釋, 我現在很難過, 隻想找人好好地聊天]
[如果你感覺到為難的話,那就算了]
[我還可以找鄧玠]
幾條消息剛發出去,許世楚立刻回複。
許世楚:[彆叫他]
許世楚:[我馬上過來, 等我!]
尚未放下手機,懷中的舒瑤動了兩下手指, 夢囈一般,哼唧一聲疼, 拽著他的襯衫, 牢牢握在手心, 像是怕他就此離開。
等了半小時左右, 梁衍估摸著時間差不多, 又撥通一個電話。
簡略講完電話之後,懷中的舒瑤聽到些動靜,不舒服了,非要把手探入他衣襟內。
必須要抱著他才行。
梁衍微微俯身,將她耳側的一縷碎發掖到耳後。
手指劃過她的唇角,還泛著紅,被磨壞了,有點可憐。
先前從未想過要她做這種事情,方才他的確有些失控。
梁衍的手指劃過她柔嫩的臉頰,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口。
——哪怕舒瑤如今仍舊隻是在騙他,他也認了。
-
許世楚收到短信的時候,連自己未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他想要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的姓許,女的姓舒。
男的可以教他唱歌,女的呢,就跳跳舞,也挺好的……
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許世楚已經到了短信上告知的地址。
鏽湖賓館的名字聽上去就不太吉利,外觀看上去更不吉利,像是發生過幾場凶殺案。
這片屬於舊城區,周圍有老城牆,為了文物保護,周圍幾個街道都嚴令禁止拆遷或者翻蓋。
這兒距離梁衍所居住的頤和公館差不多需要半小時車程,停車時,許世楚短暫地猶豫了下,認真動了下並不靈活的腦筋,為何舒瑤會選擇在這個地方與他見麵。
好在許世楚的腦容量並不大。
許世楚獨自坐在車內想了許久,很快替舒瑤找好理由。
——說不定這女孩現在心裡難過的厲害,隻想躲著梁衍,才選了這麼個地方呢。
許世楚認為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意氣風發地照了照鏡子,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賓館,按照信息上的地址和房間號,滿懷期待地輸入密碼,顫抖著推開門。
房間內沒有開燈,一片昏暗沉寂,唯獨床邊,尚留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圓床之上,一個身影背對著他,睡的安詳恬靜。
刺激。
上來就躺在床上裝睡,這豈不是在瘋狂地暗示著他?
這要是還不上,他就不算男人!
許世楚因突然的福利而激動的搓了搓手,靠近。
咦?
怎麼感覺今天的舒瑤好像有點大隻?
說不定是燈光的原因,這酒店的裝潢真是糟糕透頂。
許世楚緊張中含著一些期待,怕嚇到了舒瑤。
他脫掉鞋子,輕輕上床,伸手抱住床上的人,聲音溫柔:“等我很久了吧?”
半小時後。
救護車和警車停在了樓下,攪得不少小情侶心裡惴惴不安。
賓館前台戰戰兢兢地回答著警察的問話,快哭了出來:“以前真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掃黃打非的同誌說接到舉報,我就立刻配合著交出房卡做檢查。到樓上333房間的時候,一直沒有客人開門,隻能輸密碼進去。結果剛剛進了房間,就看到一個客人正在按著另外一個客人毆打。挨打的那個客人都快出不了氣了,傷的挺嚴重……要不是警察同誌感到,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說話間,有人急切地叫:“讓路讓路——”
前台急忙避讓開。
兩個人抬著擔架從她身邊經過,擔架上的人牙被打落了一個,艱難地喘著氣,滿臉的鼻血,眼圈烏青,胳膊脆弱地搭在胸口處。
看上去像是快咽氣了。
前台看著直搖頭,忍不住感慨:“為了錢,也不能玩的這麼過火啊……”
話音剛落,她隻覺擔架上的人眼熟,定睛一看,不由得失聲叫出來:“哎,這個,這個人不是那個唱歌的麼?叫許……許什麼來著?啊,許世楚!”
她這一聲,引的不少看熱鬨的人看過去,忍不住靠近。所幸擔架已經抬上了車,關上門,閃著急救燈,揚長而去。
恰好警察押著打人者下來。
對方人高馬大,禿頭大塊頭,脫了上衣,隻穿著一條運動褲,還朝警察解釋:“那人就是欠收拾啊,我好好地睡著,他跑過來就抱,你說說,我不打他打誰?老子喜歡女人啊!我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前台傻眼了,她入行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男男玩這麼猛烈的。
更讓她感覺到猛烈的,這主角之一竟是許世楚,堂堂一個大明星,竟然能乾出這種事情來。
她戰戰兢兢地給從事新媒體的朋友發過去這一驚天大瓜。
-
早餐。
舒瑤盯著放了糖的牛奶看了好久,還是沒有喝。
又拿著勺子在蓮子羹之中攪了幾下,沒有絲毫胃口。
昨天的事情一直在她腦子裡蹦躂來蹦躂去。
一開始,梁衍無奈地拉開她的手,想要阻止她吃糖。但後麵就不一樣了,不僅不阻止,還非要塞硬糖過來,完全不管她吃不吃得下。
哼。
口是心非的男人。
舒瑤隻吃了幾隻小籠包,拿起手機來,想給艾藍發消息。
剛拿過手機,舒瑤看到某新聞軟件給她推送的熱搜消息。
#許世楚夜會某男#
已經爆了。
舒瑤懷揣著吃瓜的心情點進去,直接被鋪天蓋地的爆料險些震瞎眼睛。
一目十行地看完視頻和爆料,舒瑤按著自己激動不已的心臟,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
根據多名“目擊者”聲稱,許世楚昨晚乾了件可以載入史冊的大事。
大事的起因並不可考,但其結果毫無二致。
故事版本一:許世楚和某男深夜開房幽會,玩的很大,結果大出血進了醫院。
故事版本二:某狂熱粉絲知道許世楚的性取向,故意以約的名義把傻白甜許世楚給騙了過來,毫不留情地下了狠手,直接把人給弄進醫院。
兩個版本結合著看,有種說不上來的刺激。
尤其是許世楚的粉絲,開始拚命的洗地,然而照片拍的清清楚楚,眼窩青了,滿身的血,但標誌性的幾個痣都在。
想甩鍋其他人都不成。
許世楚的經紀人都快瘋了,此時正在瘋狂地做公關。
一部分粉絲開始脫粉,感覺偶像濾鏡全部碎掉;一部分在堅持地洗廣場,聲稱這都是陰謀,那人絕對不可能是許世楚。
還有一部分,勸許世楚麵對自己的性取向,但不要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然而此時已經錯過最佳時機,如今照片視頻滿天飛,以及那個狂熱粉的證詞,也“不小心”泄露出來。
好在該狂熱粉雖然瘋了點,但仍舊堅持著不給正主招黑的原則,隻字不提瑤柱菌的事情。
在得知對方是前段時間在微博上真身上陣diss瑤柱菌的許世楚之後,該狂熱粉第一反應:“媽的,打輕了。”
第二反應,堅決要告許世楚對他實施性騷擾。
許世楚的經紀人沒遇上這麼難纏的人,簡直就是油鹽不進,一時間苦不堪言。
粗略看完大概的舒瑤目光呆滯,欽佩不已,忍不住咬了一口手上的包子。
許世楚真勇士啊。
這樣的大事需要和人分享,舒瑤直接截了圖,給梁衍發過去一份,順便發出靈魂拷問:“上麵說的是真的嗎?”
一分鐘後,她成功蹲到梁衍的回複。
梁衍:[或許是]
梁衍:[人不可貌相]
舒瑤深以為然。
萬萬沒想到啊,許世楚那副綠茶味濃鬱的文弱樣子,竟然還是個雙插頭哎。
其實舒瑤還想問問梁衍更多的事情,又擔心會顯得自己過於八卦——
在他麵前,舒瑤還想保持好溫柔、大方的淑女人設。
於是舒瑤把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強行壓了下去,盤腿坐在床上,戳著手機,給梁衍發消息。
舒瑤:[你今晚什麼時候回來呀]
舒瑤有點點想念他。
她其實也察覺到自己對梁衍的病態依賴,離開他還不到半日,她就已經覺著百無聊賴,瞧什麼都沒有滋味。
發完短信,舒瑤把下巴擱在手上,凝神守著手機。
梁衍:[我儘量早些回去]
梁衍:[乖]
發完短信,梁衍按了按眉心,示意眼前的人講下去:“繼續。”
會議室中,因梁衍看手機這一動作而停下的下屬,略微定定心神,繼續認真地分析著這一季度的增長情況。
幕布上,圖表閃著瑩瑩藍光,坐在末尾的鄧玨手指摸著下巴,瞧向梁衍。
梁衍今日心情格外的好。
雖然梁衍平日也十分溫和,但如今笑容和前幾天大為不同,顯然從某處得到饜足。
同為男人,外加近期聽說了些舒瑤的事情,鄧玨大致地能夠推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看這樣子,多半是兩人又和好了。
等會議結束,鄧玨跟著梁衍去了辦公室,進門先找好地方坐著,翹著二郎腿。
助理送了茶上來。
鄧玨笑著問他:“追到手了?”
梁衍端正坐著,打開剛剛呈遞上的文件,應了一聲。
“那你能確定她現在是真心對你?”鄧玨問,“該不會和上次一樣吧?還是說,隻貪圖你的身體?”
梁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掀開一頁:“這兩者沒有區彆。”
鄧玨聽懂了這言外之意。
反正身體也是梁衍的,梁衍不在意舒瑤和他在一起是愛他的靈魂,或者隻是能令她感到安全感的身體。
鄧玨搖頭:“沒想到能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
停頓片刻,他又說:“上次舒瑤把你氣成那個模樣,我壓根就沒想到你竟然還能原諒她。”
梁衍的目光終於從需要他審批的文件上移開,看向鄧玨,挑眉:“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廢話?”
鄧玨愣了半晌,無奈地笑,舉手表示投降:“好好好,我們不提這事。”
——當年的那樁舊事,梁衍把舒瑤藏得那麼寶貝,旁人都不明白,鄧玨卻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看著此時淡定的梁衍,忍不住又想起當年的情形來。
梁衍和舒瑤決裂的那個時間點,鄧玨恰好在西山那邊辦事,晚上下了暴雨,他沒走,留宿在梁衍家中。
鄧玨知道梁衍養的小女友不喜歡見人,他也沒想著打擾這對愛侶。
那時候鄧玨已經知道舒明珺上門來鬨的事情,身為朋友,鄧玨忍不住勸慰梁衍:“不然和舒世銘直接聊一聊,你和舒瑤這是正經戀愛,怎麼到了舒明珺口中,就成了拐賣少女?說出去也不好聽。”
梁衍頷首:“我知道。”
鄧玨和梁衍聊了沒幾句,便瞧見門開了,舒瑤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細細腳腕上的櫻桃和鈴鐺聲響細微而脆弱。她當著鄧玨的麵,用力地往梁衍胸口捶了一拳。
隻是力氣太小,也沒什麼作用。
鄧玨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回避。
小情侶之間鬨彆扭、發脾氣都是常事,梁衍顯然不想讓鄧玨瞧見這一幕。
他一言不發,抱著舒瑤往臥室中走,隻聽舒瑤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就是混蛋……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隻是貪圖你身體才和你在一起……我明天就跟珺姐走,以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鄧玨手上的煙灰落下來,燙的手指一陣發痛。
把煙蒂放在煙灰缸中摁滅,鄧玨看情況不妙,擔心出事,急忙追了出去,隻看著梁衍沉著一張臉,對懷中人說:“瑤瑤,我們好好談談。”
舒瑤不理他,仍舊不停落淚,聲音哽咽:“我再也不喜歡你了。我回去之後就找其他男生戀愛,結婚,生孩子,再也不和你在一起,我討厭你。”
這句話結結實實地觸了梁衍的逆鱗。
鄧玨看著梁衍不顧舒瑤的掙紮,把她強製性抱進臥室中,麵色不善。
再沒出來。
鄧玨睡在客房中,他半夜中驚醒,煙癮犯了,想起打火機落在二樓,他上樓去拿,經過主臥門口時,聽到裡麵似是歡愉又像是痛苦的低低聲音。
還有梁衍沉聲逼問,問她知不知錯,問她還敢不敢走。
鄧玨不知道舒瑤如何回答,但他猜測那答案一定令梁衍不滿意。
因為她哭聲更慘了,還帶著力竭特有的嘶啞。
從晚上八點,一直到次日下午兩點,梁衍才出來。
脖頸上被深深抓了好幾下,有的帶著血絲,鎖骨上、喉結處,一層疊一層的牙印。
這可真是能用的都用上了。
鄧玨被梁衍陰沉的模樣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遲疑:“你昨天——”
該不會是欺負了人家一晚上吧?
梁衍沒說話。
他一夜未眠,眼下隱隱有烏青,疲倦地坐在椅子上。
微微傾身,從桌上拿了支煙,含在口中,也不需要鄧玨點火,自己垂眼點燃,靜默地抽著。
鄧玨知道他為了臥室裡的小祖宗已經戒煙許久,沒成想現在又抽上。
一支煙抽到一半,梁衍才說:“我等會就把她送走。”
鄧玨有些難以相信:“真不留了?”
“不留了,”梁衍神色平靜,彈了彈煙灰,“小東西一點兒良心都沒有,我留她做什麼。”
鄧玨隻覺他落寞,然而想不出絲毫可以勸慰的話。
無意間垂眼,瞧見梁衍口袋中露出斷掉的金色腳鏈。
鄧玨忍不住問:“這鏈子——”
梁衍拿出來,垂眼看:“不小心扯斷了,明天讓人做條粗點的。”
鄧玨忍不住問:“你不是要把人送走麼?”
“也是,”梁衍把斷裂的金色腳鏈放在桌子上,自嘲地笑笑,“是我糊塗了。”
金色的腳鏈靜靜躺在桌子上,小巧的金質櫻桃被捏壞了,鈴鐺也扁扁的,不再響。
話雖這麼說,鄧玨卻沒看到梁衍把人送走。
整整一周。
一周過後,鄧玨才看到梁衍開著車,把舒瑤送到舒明珺那邊去。
分彆之際,舒瑤沒有和梁衍說一句話,也拒絕了舒明珺的觸碰,自己一個人一瘸一拐地進了房間。
走路姿勢很不自然。
那時候天氣尚炎熱,舒瑤卻穿了條長袖的連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