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白忱走到了玄關,白道川才第二次扔下筷子厲聲喝道“剛進門你又乾嘛去”
白忱推門而出,連睬都不睬他。
白道川氣的咬牙切齒卻又毫無辦法,飯也不想吃了,坐在沙發上按著額頭生悶氣。
樓梯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穿著淺色襯衫的少年。
他比白忱稍微矮一些,眼睛也沒有白忱那樣黑到極致,而是溫和的深棕色,膚色冷白,眉目棱角卻又深邃而分明,嘴唇很薄,又緊緊抿著,看上去清清冷冷。
“爸,先去吃飯吧。”少年低聲說了一句,從冰箱裡拿了瓶果汁。
陳姨也跟著勸“是啊先生,都這麼晚了,您還是先吃飯。”
“唉,”白道川歎氣,“省心的太省心,不省心的太不省心”
他起身第三次去了廚房,桌上的菜早已失去了溫度,就像這個隻有三個人的家,殘羹冷炙似的,冷清的心驚。
阮恂呆坐在酒店的床邊半響,白色薄紗窗外日暮西沉,她抓起酒店的座機又給歐明希打了個電話,這次倒是通的很快,一聲忙音過後就傳來了歐明希冷靜的詢問聲“你好,歐明希。”
阮恂長舒了一口氣,從下午就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歐明希不知想到了什麼,試探的叫“阿尋”
“嗯,”阮恂應聲,“是我,明希阿姨。”
歐明希立刻問“你現在在哪沒事吧”
她似乎走在路上,呼吸急促的跳躍著,風聲灌進了手機聽筒,像是翻湧的低吟。
她的問題阮恂在電話裡一言半語都難以說清楚,隻好道“您在忙嗎”
歐明希歎氣“我在機場,半個小時後飛青城。阿尋,我知道老爺子暈倒的事,也知道林窈剛才打電話給我,問你有沒有在我這,她都告訴我了,阿尋,對不起”
“您乾嗎給我道歉呢,”阮恂輕聲道,“我現在隻是擔心爺爺,其他都沒事的。”
歐明希聽到她那句“沒事”忽然鼻頭一酸。
忽然得知相處了十幾年的親人和自己毫無血緣關係,任誰都會難以接受。可是這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卻說自己沒事。
怎麼會沒事
阮恂從前的母親在她三歲那年過世,她五歲的時候歐明希嫁給阮嘯之,迄今已有十餘年之久。她看著阮恂長大,不是親媽勝似親媽。這個孩子明麵上和自己不親近,可是卻在她提出和阮嘯之離婚時抱著自己哭,求她不要走。
那麼讓人心疼的一個孩子,要不是迫不得已,誰又舍得呢。
歐明希眨掉眼角的一點水汽,深春的帝都尚自料峭,寒風依舊凜然,她掩飾性的笑了一聲“我馬上就到青城。到了我立刻就去接你好不好”
“好,”阮恂乖乖道,“我在綏安區昌平大道36號的漢庭酒店,住236號房間。”
歐明希皺眉“你住在酒店裡”
“嗯,”阮恂含糊的道,“明希阿姨,您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她從書包裡找了件外套穿上,就跑下樓去了酒店大廳,坐在旋轉門口的沙發上等歐明希過來。
九點鐘,醫生在給阮敬安老爺子進行了一係列的身體狀況檢查之後正式宣告脫離危險期,昏迷了將近四天的阮敬安也逐漸清醒,一直守在病床邊的馮姨總算舒了一口氣。
當時出手術室的時候醫生說是心梗,事實上老爺子心臟確實不太好,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他雷厲風行而又嚴苛謹慎的行事風格已然深入人心。不管是家裡還是公司的股東會,都儼然以他為尊成為習慣,縱然有心懷不軌者,也得掂量掂量頭頂的王座上還坐著老爺子本人。
可是一旦他倒下了,那些原本沉於水麵之下的暗潮就紛紛湧了起來。但是幸好,這一次他挺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