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含一坐在了靠裡的一張桌子,拿過菜單的立牌問阮恂,“阿尋,你吃什麼?”
“我吃這個。”阮恂指了指西紅柿雞蛋燴麵。
“好嘞,西紅柿雞蛋燴麵一碗,”老板看向白忱,“小夥子呢?”
“和她一樣。”
阮含一又道:“給她多放一個雞蛋。”
“行,小夥子要嗎?”
“要。”
阮含一冷冷的瞥了白忱一眼:“他不要。”
白忱爭鋒相對的重複:“我要。”
“不要雞蛋。”
“要雞蛋。”
阮恂:“……”
好,好幼稚……
老板無奈的搖了搖頭,進去削麵了。
白忱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出門的時候吃錯藥了?”
阮含一道:“那也比你沒吃藥的好。”
眼見著又是一場史詩級battle現場,阮恂連忙問白忱:“你找我出來有事嗎?”
阮含一冷淡的彆過臉去不再說話,而白忱靜了靜,半響道:“那兩根螺絲釘,是什麼意思?”
阮恂大概猜到他會問這件事,而當時和她同一考場的阮含一則目睹了更多的細節,淡然道:“他交了卷子你也跟著交了,你給他的答題卡動了什麼手腳?”
“沒有……”阮恂搖頭,“我隻是看了他的答題卡,然後記住他寫的答案而已。”
阮含一神情凝滯了一瞬,皺眉:“你就在講台上站了不到一分鐘,一分鐘記住一張答題卡上的所有東西?”
白忱挑眉:“你過目不忘?”
“不是,”阮恂認真的道,“其實隻是那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裡的記憶,就像拍照一樣,如果後續不規律的複習,很快就會忘記。”
那也挺了不得了吧……
阮含一接著問:“你記他的答題卡乾什麼?”
“默寫了一張答案打印出來,放在了他的物理練習冊裡。”
“然後就被老師發現了?”阮含一問,“這麼簡單?但是物理老師說辦公室門口的監控裡沒有人偷偷溜進去過?”
“因為我之前告訴物理老師,我沒有交物理練習冊,但其實我把自己的練習冊和張清凱換了,考試完之後我去交的是張清凱的。”
“那螺絲呢?”白忱挑眉,“螺絲是怎麼回事——”
他說著忽然打斷了自己的話:“不對,按照他當時的成績,不應該和你在同一個考場。”
“所以你讓我擰螺絲,”阮含一眯著眼道,“就是為了給他換考場?”
“嗯,”阮恂道:“提前弄壞的桌子是張清凱的,不管是考試之前還是考試開始後發現,報修都非常浪費時間,老師會從新給他找考場,而隻有我們考場是空的,所以他大概率會被老師帶過來考試,這樣我就能看到他的答題卡了。”
“可是你沒有想過,”阮含一換了個姿勢坐著,“要是壞桌子提前備發現了呢?或者老師沒有讓他來你的考場,怎麼辦?”
“那就隻能再想彆的辦法了呀,”阮恂輕聲道,“但湊巧的是,老師和我想的一樣。”
所以張清凱因為“作弊”被退學了。
但是他作弊,卻是一個沒有證據的事實。
半響,白忱笑了,笑的幾分調侃:“我現在相信你參加化學競賽不是去打醬油的,你挺聰明啊?”
阮含一向後一仰,不輕不重的跟著“嗯”了一聲。
從給林窈錄音就就能看出來,很難想象,同齡的阮恂會在事情發生時敏銳地意識到要錄音留證據,可是她就沒有。
阮恂低頭看著桌布上的花紋,沒有說話。
她能感覺到白忱和阮含一都看著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安靜卻沉重,如有實質,如有鋒芒,刺的她立刻汗毛倒豎,手指不自覺的攥緊。
她很害怕彆人這樣沉默的看著她。
就像是隔了一個裝水的玻璃瓶,那背後的景象都扭曲成光怪陸離紅紅綠綠的線條,她什麼都看不清,卻能聽見詰責和謾罵聲……那是她聽過最難聽的話,卻並沒有多難以忍受,父親隻是指著她隨口一句——
“惡毒。”
因為她在記者來電話采訪完之後並沒有掛斷,而是將依舊保持著通話的手機留在了病房,於是同病室那個並不需要再做手術,卻沒有停止社會募捐的病友和家人的對話就一字不剩的落在了記者耳朵裡。
她是故意的。
父親問她的時候她也沒有隱瞞,她以為自己是對的……但是卻被狠狠的罵了一頓。
那時候的阮恂十三歲,深夜裡她一個人躺在病房,側身看著旁邊空出來的病床,整整看了一夜。
某一時刻,她豁然明白之前父親拿給哥哥去開店創業的錢是從哪裡的來的,但是她恍惚的不願意相信——因為從小教導她為人誠信,頂天立地的,也是這個人。
她輾轉反側,最後還是將“錢從哪裡來”這個疑問問出了口。
而哥哥理所當然的回答:“你也不算算為了給你治病花了家裡多少錢?他們既然舍得捐款,那麼有錢多捐點怎麼了?”
同行的父親竟然也沒有反對,反而勒令她認錯。
她覺得自己沒有錯,於是就這樣和父親僵持了很久,最終父親指著她罵,小小年紀,一點良心都沒有。
而她低著頭,僵硬的站著,咬牙道:“我沒錯!”
阮含一下意識愣了愣,皺眉道:“沒人說你錯,怎麼了?”
“就是,”白忱笑了笑,“你錯什麼?他那是罪有應得。”
“這個貨自己作弊不說,還想誣陷彆人,給我找麻煩都好幾茬了,”他毫不在意的靠在牆上,“我每次都想給他打個半身不遂……”
眼見著阮恂的表情逐漸驚愕而阮含一越發鄙夷,白忱挑眉:“開個玩笑而已,我有那麼傻?”
阮含一平平板板的道:“你有。”
白忱:“……”
這時候,老板將他們的刀削麵端上來了,阮含一拿了雙筷子:“先吃飯吧。”
然後白忱一看自己碗裡:“我雞蛋呢?兩個?”
老板一臉懵逼:“不是說不要嗎?”
白忱看向阮含一:“是他說不要,不是我說不要!”
“她本來就不要啊!”
“但是我要啊!”
“但是她說你不要啊!”老板崩潰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啊?”
阮含一:“不要。”
老板:“……”
這生意沒法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板:我太難了